煙灰輕飄飄落下,帶著一絲火光,然後在中途熄滅。灰色的嫋嫋煙霧在林潯眼前蒸騰開來,他伸手取走了那支煙,把它在一旁按熄。
那人由他動作。
長發散落,一個寂靜的輪廓,是個男人,還是個美人。他的眉尾有一個微微揚起的弧度,微闔的眼睫掩飾住大半的神情。夜色裡,那張臉有種難言的、危險的魅力,空氣中隱約有一絲神秘又放蕩的香氣,像玫瑰花瓣剛剛開始腐爛的邊緣。
老婆粉群裡曾經討論過老公的長發。
首先,世上留長發並且好看的男人並不多,可是一旦好看,那就非常好看。
長發也符合他的氣質,神秘,高冷,優雅。
在這個時候,老板娘發言道,其實我覺得老公的氣質有點危險,他的五官本來就很有侵略性,特彆是不戴眼鏡的時候。你們想想,假如在午夜的街頭,光線很昏暗,他和你擦肩而過,他的眼睛很認真地看著你,臉上沒有表情——
酸菜魚回答:我會覺得他是個優雅的瘋子,他想殺了我,老公,殺我
銀河老板娘:老公,殺我
林潯那時候默默窺屏,隻覺得自己跟不上小姑娘們這奇怪的回路。
但是現在,看著昏暗中東君的輪廓,他奇異地和她們那時的腦電波對上了。
在這樣一間昏暗的房間裡,當東君麵無表情望向你,這一刻他從直覺到理智都感到危險。
夢中的身體不受他意識的控製。
他看著自己將那支熄滅的煙放在一邊,然後,手腕被東君握住了。
手的溫度偏涼,握得很緊。
林潯低聲道:“怎麼還沒睡。”
東君沒有回答,扣住他的手腕,往下拉。這人原本的姿勢是坐在床上,而林潯順著他的力道微微俯身時,下一刻就被橫抱住了腰身,然後被壓住。
他重重被按在床上,手腕仍在牢牢的禁錮裡。
身下的床很軟,並沒有疼,他也沒反抗,倒像習以為常。
有發絲拂過他的頸側,呼吸聲在他耳畔響起,略微不規律的,尾音半含半吐,帶著一絲纏繞的浮動,像羽毛的撩撥。
“收到了IMU的邀請函,”林潯聽見自己聲音有些低,道,“但是好像和你的時間有衝突。”
他的耳垂被咬住了,腰上的力度很重,危險又曖昧的氣氛蔓延。
他聽見冷冷清清的嗓音,與不容置疑的語氣:“不可以。”
尾音微微低啞,不是商議或妥協,像命令。如同高高在上的君主在領地內橫征暴斂一樣理所當然。
耳垂被放開,往下,一半是斷斷續續的吻,一半是牙齒重重舔咬。
林潯喘息幾下,彆開頭,他看見落地窗外的天空,黑沉沉的夜幕上,一輪圓月像眼睛。
他猛地睜開眼。
又是清晨時分,窗外的山楂樹裡,兩隻鳥叫得鬨心。
他重新閉上眼,虛脫一樣,深呼吸了好幾下,這才重新睜開眼睛,拿起一旁的手機。
備忘錄裡有個和“疑點”並列的文件夾,叫“夢”。
他打開,新建一個文件,敲下幾個字,又刪掉了。
不是忘記了,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往上寫。
最終,他寫了這樣一句話。
我可能是單身太久了。
寫完,他眼不見心不煩地丟開手機,出去洗漱。
趙架構今天居然比他起得還早,已經臥在沙發上悠悠然喝牛奶了。
林潯涼涼道:“你鬨鐘定錯了?”
“我怎麼可能定錯,”趙架構道:“都是你,我一心牽掛你,連遊戲都不能用心去打,簡直是一夜無眠。”
林潯凝視著他並不存在的黑眼圈:“我用鍵盤都能猜到你打遊戲坑隊友以至於被噴下線,所以睡得非常早。”
趙架構似乎被戳中痛處:“網不好。”
林潯:“5G了。”
趙架構發出一個不忿的語氣詞,換了一個話題:“今天你也要去約會嗎?”
“不吧,”林潯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先出去拯救一下世界。”
“忙呀,算法。”架構道:“什麼境界了?”
林潯:“不談,沒找到升級的靈感。但有個劍修教了我一招。”
趙架構:“那你又該看課本了。”
林潯:“回來就看。”
他看了看王安全關上的房門:“安全還沒起?”
“嗯哼。”架構道:“他昨晚在看一串沒頭沒尾的代碼,說你要搞他。”
林潯:“我是相信他。”
“我估計你家東君昨晚也不能睡好,”趙架構道,“他估計已經觀看了咱們的祖傳代碼,進行了挑剔。”
林潯:“我拉他進群的時候就已經提前替咱們的代碼羞恥過了。”
“以你男神那個偏執狂和強迫症,”趙架構道,“在開始寫代碼前他恐怕要把所有東西重構一遍。”
林潯:“那我們可以準備好見證奇跡了。”
算法是設計圖,寫代碼就像對著圖蓋房子。假如這樣說,他們之前的工作成果就是一個勉強看得過去的建築群。換成東君,同樣的設計圖,他能用最少的材料整出最結實又漂亮的多功能大型建築。
持續的插科打諢中,林潯收拾好自己,看了一眼時間就出門了。
今天這一去,曹警官那邊的好感度恐怕又要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