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挑釁殺人(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3552 字 2024-03-23

他是真的想罵街:“一個個的能不能少給老子搞點事?話都說的那麼明白了,為什麼就是不聽?非得上趕著死了才消停是吧!”

葉白汀見他實在可憐,猶豫了下,把狗子之前送過來,被他撕吃了一角的餅遞過去:“……消消氣。”

“謝了。”

申薑還真接過來吃了,他今天就沒吃過幾口東西,餓的不行,奈何這餅也不是能大口嚼咽的飯,噎得他直翻白眼。

葉白汀沉吟片刻:“宣平侯,是怎麼死的?”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這孫子知道自己屁股底下有屎,之前一直沒敢出門,現在這不‘凶手’被咱們抓住了?還是老子親手抓獲,他親眼瞧見的,就以為安全了,耐不住性子,叫了個堂會……嗬,這種老色鬼,遲早死於馬上風,不對,他已經死了。”

申薑啃著餅:“總之就是,這種人,消停不了,一有機會,就想著那檔子事,他身上的病外頭都知道,可沒辦法,他給的錢實在太多了,人家樓子裡挑挑揀揀,也是有能接這個活兒的人的,大不了用點不一樣的手段,該避的避,該防的防……”

“買主要買,賣主願賣,咱們也不好說什麼,蹲在門外的兄弟沒法攔,就看著一堆人進去了。”

“這孫子好歹是個侯爺,一點臉都不要,不就是憋了一陣,跟八百年沒見過女人似的,叫了一大堆,駕著車的,騎著馬的,鶯鶯燕燕,有跳舞的,有唱曲兒的,有打板的,還有唱戲的,一窩蜂的進去,根本沒辦法一個個排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出了事進去一看——這些姑娘戲子彼此也不是都認識,也不都熟,說不清什麼時候身邊都有誰,又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反正就,找不到凶手,到底在裡邊還是已經離開了也說不清。”

葉白汀目光憐憫:“那你們可有的查了。”

“可不是?倒也不是不能查,大事小情,隻要錦衣衛出馬,一定能查個底透,可就是……需要時間。”申薑看向葉白汀,目光討好,“這不就找少爺您來了麼?您出馬,那必定是手到擒來啊,什麼凶手,在您麵前走不了兩個回合!”

葉白汀哼一聲:“少廢話,屍體呢?”

“路上呢,回來就進仵作房!”

“這麼順利?”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親自辦的差!”

“哦,仇疑青啊。”

申薑打開牢門的動作滯了一瞬:“為什麼不能是我?”

葉白汀沒說話,隻用眼梢睨了他一眼,淡定的越過了他。

“好吧,還是指揮使威武,皇親國戚如何,曾經受儘皇寵又如何?這滿朝文武,朝廷內外,就沒咱指揮使不敢惹的!”申薑抬腳跟上嬌少爺,“再說死亡現場太嚇人了,彆人也不敢管,惹事上身怎麼辦?凶手可還沒抓到呢,不能因為這個就讓凶手記了仇啊……”

說話間到了仵作房,葉白汀一看到正往裡抬的屍體,就懂了。

這次凶手的屠殺更殘忍更血腥,死者還是手被反剪在背後,和腳一樣用細細的牛皮繩綁了,牛皮繩勒得特彆緊,都不隻是青淤血漬了,隱隱能看到白骨。

仍然是跪姿,背上衣服仍然有紙錢散落,但是他的頭,直接被砍掉了,和身體分開,死不瞑目,臉上表情伴有巨大的恐懼。

申薑一轉過來,就看到了死者的頭顱,直直瞪著他:“靠,誰讓你這麼放的啊!嚇死爹了!”

抬屍的人趕緊把這顆頭移了移,把屍體移好放在停屍台上,迅速行了個禮,像被什麼東西追著似的,立刻跑開了。

仇疑青推開了門。

他換了一身衣服,也不知是身上,還是這套衣服上,有一種很乾淨的皂香,哪怕隻是一瞬,也衝開了屍體麵前令人不適的味道。

看到站在停屍台上的葉白汀,他也不廢話:“開始吧。”

“是。”

葉白汀戴上手套,開始檢驗死者。因為死亡模式幾乎一模一樣,他並未贅述,直接解開了死者的衣服,入眼就看到**部位密密麻麻的,潰爛的皮膚和水泡。

“死者身上的病情很嚴重,看樣子都不隻是花柳,還混雜了其他病灶,病情發展不隻半個月,至少是兩個月往上。病情如此,反反複複,一直沒有治好,死者應該很受折磨。”

再看這熟悉的姿勢——

他問申薑:“死亡現場和之前一樣?”

申薑:“是,除了砍頭,都一樣。”

仇疑青補充:“案發現場是在死者書房,無法檢查到腳印,不過院外值守的下人供言,沒有聽到任何掙紮或動靜,似乎有一陣嗚嗚咽咽的風聲,像人在哭。”

病情開始的那麼早,凶手放置不理,不是忘了,也不是放棄了,隻是為了折磨這個人更久。

花柳可不可怕?你不是最喜歡做那種事,現在沒人願意伺候你,你難不難受?有頂著同樣病的人願意伺候你,你又難不難受?沈華容莊氏死的時候,你害不害怕?知不知道自己也有這一天?應該會想到吧,每一天每一天,不自覺的等待,每一天每一天,發現自己活下來了,是慶幸還是怨恨?

從他死亡時的表情,就能窺探一二。

“角膜輕度渾濁,屍斑塊小,呈條紋狀,屍僵頸部,上肢較明顯,下肢尚未波及,死者應該是新死,一到兩個時辰……”葉白汀眯了眼,“死亡時間和被發現的風險和以前明顯不同,凶手著急了。”

申薑:“所以說,凶手就在那群被招進去堂會的人中間啊!”

仇疑青:“堂會至今已經快要一天,凶手隨人群混進去,應該是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直到午後很久,才得了機會下手。”

“還有這個砍頭的動作……”葉白汀指著死者頸部,“說明了什麼?”

申薑往前看了看,什麼都沒看出來:“說明了什麼?”

葉白汀:“憤怒。”

仇疑青:“嘲諷。”

葉白汀:“就差把挑釁拍錦衣衛臉上,告訴你們,找錯人了,又或許是——”

仇疑青:“他想救人。”

葉白汀頜首:“凶手不想被人頂罪。”

申薑誒了一聲:“有人頂罪,不該很開心麼?凶手就可以逃了啊!不對,”他說了一半,又否定自己,“要是逃了,最重要的這個目標宣平侯可就不能殺,要放棄了……那凶手憤怒,是氣常山夫妻頂罪頂的太早,應該晚一步的?這對夫妻也是,無緣無故的,替彆人頂什麼罪?”

仇疑青看了自己的傻子百戶一眼,不想說話。

葉白汀:“凶手和這對夫妻都是當年紫苑案的受害者。”

申薑覷著指揮使臉色,問的小心翼翼:“所以?”

葉白汀:“所以他們應該認識。”

“啊!原來如此!”申薑終於明白過來了,原來認識,那怪不得了。

葉白汀看著屍體,突然問了個問題:“死者當時也是跪姿,方向衝哪裡?”

申薑一臉意味深長:“那得看你問的是頭,還是彆的了。”

葉白汀:……

“他的頭被砍斷了麼,滾得有點遠,額頭眼睛都不和腔子一個方向。”

“……腔子。”

“這裡。”

仇疑青明白了葉白汀在說什麼,迅速拿出了現場圖,以及所在街道,指尖落上去:“沈華容是衝著這裡——”

“莊氏是這個方向——”

葉白汀的手指也順著街道地圖往前伸,最後和仇疑青指尖相觸,彙聚於一個地點。

三個死者叩頭方向的延長線上,有交叉點!

葉白汀目光灼灼:“申百戶,這個案子,咱們今天能破了。”

仇疑青也眸底深邃:“我即刻派人去搜查物證。”

申薑看看嬌少爺,再看看頂頭上司,一臉懵逼,啊?怎麼回事嘛!他是漏聽了什麼東西麼,為什麼突然就馬上破案了!但氣氛突然變的月朗星稀,輕快活潑,他也不敢問。

下一秒,就被下了任務:“趁著天色未晚,把所有嫌疑人都帶過來吧。”

“是!”

申薑快速跑出去,仇疑青看向葉白汀:“地方不遠,片刻即回,你收拾完就過來,半個時辰後,問供結案。”

葉白汀摘下手套:“是。”

所有人走後,他坐在仵作房,閉上眼睛,腦海裡滑過與案件所有相關的線索,人物關係,屍體表現,人證物證……所有的角落都已經拚好,凶手一定就是這個人!

半個時辰後,仍然是那個小廳,所有人聚齊,葉白汀看著首座矜貴昂藏,明顯不想說大段話的仇疑青,再看看跑的累急,連連擺手的申薑,終是有些不忍,這次問供……要不他來?是不是有點不大合適?

仇疑青已經指了他:“你來問。”

申薑也連連點頭。

既然沒人介意,葉白汀也就卻之不恭了,瀟灑轉身,麵對堂前所有案件相關人:“今次請諸位前來,是因為這樁案子有結果了。”

“徐良行,雲安郡主,樂雅,史密,紫蘇,常山——”他一個個點過這些人的名字,“凶手,就在諸位之中。”

隨著他的點名,嫌疑人們表情不一,也沒一個人開口說話。

葉白汀:“在此之前,有件事,我想應該和大家說明白,十年前的西山失蹤案,苦主紫苑,諸位應該都熟悉?”

所有人眼神微閃,有躲避的,有輕顫的,沒一個眼神茫然。

“看來都知道,那也應該知道,所謂的西山圍獵,並不是普通的圍獵了?”

葉白汀聲音突然變得鋒利:“苦主紫苑在全然不知的情況下被誘入局內,折辱致死,其夫石竹之後再努力,也未能討回公道,最終隨她而去。時光能掩埋很多東西,也會讓一些東西成為執念,永世不去,這件事,有人從未忘記,今番連續命案,便是複仇而來——”

“凶手,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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