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木倉口抵上他的太陽穴。
保鏢驚慌失措地回過頭:“田中先生?!”
“安靜一點。”
一個非常年輕的聲音,保鏢驚懼地看著那個不知何時上了車的白發青年抬眼朝自己看過來。
“可以嗎?”
“你到底是——”
保鏢的話還沒說完,後脖頸就傳來一陣劇痛,穀崎麵無表情地抓著昏迷的保鏢從車裡丟出去,語氣聽起來非常不滿:“先生都讓你安靜一點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田中樹額上冒出冷汗,但他並不蠢,蠢人坐不到他這個位置,因此他迅速搞清楚了自己現在的困局,果斷地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
“先生,”他的聲音非常鎮靜,語氣也很平和,“請問我可以知道您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嗎?”
羽柴尋笑了一下:“我以為你會先問我的名字。”
“如果您願意告訴我的話,那將是我的榮幸。”
田中樹的回答滴水不漏,羽柴尋並不意外他的表現,就連他自己的情報網都是廢了大勁才查到田中樹的具體資料,可見對方平時小心謹慎到了什麼程度。
“我直接說就沒意思了,”羽柴尋笑道,“不如您自己猜猜看?”
田中樹也笑了:“那還是算了,讓我來猜的話,估計我一輩子也猜不到正確答案。”
話是這麼說,但田中樹已經在心裡不斷地分析對方所屬的勢力了。
但想抓他的人太多了,自己現在又處於被動的狀態,如果隻有這點信息的話,田中樹很難去判斷對方真正的來曆。
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您過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田中樹繼續微笑道,“但我想總歸也就是為了那幾樣東西,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說不定還可以認真談談。”
“哦,談什麼?”
對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提起了興趣,田中樹聲音裡的笑意加深:“您應該是為了賭場來的吧,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能合作呢?”
“真是讓人意外,”羽柴尋挑了挑眉,“田中先生你這句話的意思,是準備背叛科修家族嗎?”
“您要這麼認為也可以,”田中樹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在我看來,隻有利益是永恒的,不是嗎?”
“確實,我也這麼認為,隻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羽柴尋語調緩慢,“您說得很對。”
但就在田中樹心底微鬆一口氣的下一秒,他聽見羽柴尋帶著笑意的聲音。
“可是田中先生,我對你沒什麼興趣呢。”
田中樹心中一緊,臉上還是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這是什麼意思?”
羽柴尋卻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忽然報出了現在的時間,然後說道:“現在這個時間,那邊應該已經在開會了吧。”
不可能,田中樹下意識否認,自己一直沒有出現在會議室,那其他人一定會知道他現在出了問題——
等等。
田中樹眼神驚疑不定。
難道說——
“合作聽起來確實不錯,不過我這個人向來對合作對象非常挑剔,所以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換一種方法。”
“田中先生,隻要你消失了。”
羽柴尋的語氣還是那麼溫和友好,臉上的笑容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但田中樹卻發自內心地產生了一陣寒意。
“那麼我想讓誰是田中樹,誰就可以是田中樹。”
*
“先生,接下來要怎麼辦?”
穀崎隻是看了一眼被他打暈的田中樹就收回了視線,恭敬地看向羽柴尋問道:“要先把他綁起來嗎?”
“綁起來吧,也不用對他做什麼,暫時關起來就行,田中先生很聰明,不會做那種主動找死的事情。”
“不用審問嗎?”
羽柴尋隨意道:“先關他幾天再說,你現在去問他,估計十句裡麵有九句都是假話。”
“食物照常給,有什麼要求也可以儘量滿足他,但除此之外,我們的人不要跟他有任何程度的交流。”
像田中樹這樣的人,跟他交流,對方也隻會跟你玩文字遊戲,審問也沒用,因為對方分分鐘就能編出一堆不重樣的謊話來糊弄你,隻有當他徹底意識到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他才會跟你說真話。
說完,羽柴尋看了一眼手機,貝爾摩德給他發了條消息,看來那邊也非常順利。
“走吧,穀崎,”羽柴尋說道,“該去下一個地方了。”
*
穀崎的車一直開到某個港口附近,後視鏡內,坐在後排的羽柴尋已經弄好了自己的易容,是他最常用的那副黑發的打扮。
“就停在這裡吧,再過去就是他們的監控範圍了,你還是不要出現在他們的監控記錄裡比較好。”
“好的,”穀崎點了點頭,但又有點猶豫,“但是……您確定要一個人過去嗎?”
“人去多了沒意義,況且我隻是來和FBI商量合作細節的,如果赤井秀一這時候對我動手,那就談不上什麼合作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我還是覺得您一個人太危險了,”穀崎擔憂地看向羽柴尋,“尤其是赤井秀一那個人,他……很不好對付。”
“這是當然的,赤井秀一要是好對付的話,”羽柴尋笑了笑,“組織會直到現在還沒抓到他,甚至他還有空出來幫FBI追查彆的任務嗎?”
穀崎心情更糾結了:“那您還要和他合作……”
羽柴尋沒有回答,而是想到了之前的事。
赤井秀一說要放他走,結果最後居然也真的那麼做了,哪怕自己失約在先。
“其實和他合作也挺讓人安心呢……”
羽柴尋這句話的聲音很輕,穀崎一愣,問道:“先生,您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羽柴尋抬頭看向他,“接下來我自己走吧,你也早點離開這裡,免得被發現。”
然後羽柴尋就下了車,慢悠悠地往目的地走去。
走到某個路口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對方的監控範圍了。
這一段路開車挺快,但走路的話就是一段很長的路了,因此羽柴尋索性停下腳步,毫不在意地望向某個隱藏起來的監控攝像頭,笑道:“好歹我也算是你們的客人,你們都不派個人來接我嗎?”
攝像頭對麵頓時一片沉默。
隻有赤井秀一平靜如常,他看向卡邁爾開口:“車鑰匙給我。”
“啊?可是……”
“讓他自己走過來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而且他已經發現監控攝像頭了,再監視他也沒有什麼意義,”赤井秀一說道,“你們留在這裡,我去就好。”
十來分鐘後,羽柴尋看見了開車過來的赤井秀一。
他立刻笑眯眯地擺手朝對方打了個招呼,然後非常自來熟地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赤井秀一打量了他幾眼,羽柴尋也任他打量,語氣隨意道:“不用看了,是易容和變聲器,哦對了,這個變聲器還挺好用的,需要我推薦給你嗎?”
“聽起來不錯,”赤井秀一隻是頓了片刻就恢複如常,“我確實很需要這種道具。”
話落之後又是短暫的沉默,最後還是羽柴尋率先開口:“說起來,這不是你剛才開過來的方向吧?”
“確實不是,”赤井秀一非常坦然地承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離我的那些部下遠一點。”
羽柴尋眯了眯眼:“因為你怕我把他們當成人質威脅你?”
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力量差距是可以很大的,儘管赤井秀一隻見過他狙.擊時候的樣子,但他也從來不懷疑對方在其他方麵的能力,而在巨大的差距之下,人數其實沒有意義,反而會成為供羽柴尋利用的棋子。
“真過分,”羽柴尋語氣虛假地歎息,“我因為信任你才一個人過來,結果你卻這麼對我。”
“你信任我?”
“對啊,”羽柴尋朝他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一直非常信任你。”
赤井秀一動作微頓:“聽起來可真讓人感動。”
而他甚至還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
“我也非常感動,”羽柴尋微笑道,“尤其是赤井先生你回複說同意合作的時候,老實說我真的很意外。”
“你提出的條件很有誠意,”赤井秀一語氣平淡,“我們沒有拒絕的理由。”
羽柴尋笑了:“對其他人來說也許的確是那樣,但是赤井先生,我總感覺你似乎不這麼想。”
“如果你真的覺得滿意的話,現在也不會把我叫出來了,不是嗎?”
隻要是合作和交易,就免不了討價還價的環節。
這一點羽柴尋之前就有想到,尤其是赤井秀一,羽柴尋可以肯定,對方想要的絕對不止是他之前列出來的那些東西。
隻有把這些也談攏,他和FBI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合作。
所以現在的關鍵就在於,赤井秀一想要的究竟是——
“羽柴尋。”
“我想把他帶走,”赤井秀一平靜地說道,“這是我的另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