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057(2 / 2)

小傻子 百戶千燈 21857 字 2024-03-06

少年皙白的臉不由“噌”的一下,燒出了爆炸般的通紅。

他怎麼,會……

而這時,剛剛上車的傅斯岸正好將目光投落過來。

看到舒白秋的臉,傅斯岸也不由沉默了一瞬。

接著,男人就抬手,伸過來。

用曲起的指節,很輕地刮了一下舒白秋的臉。

連舒白秋自己都意識到了他的臉有多燙。

先生的體溫一向比他高,但剛剛被對方的手指碰到,舒白秋甚至感覺到了一點微涼。

被刮過臉頰之後,舒白秋還聽到男人淡聲開口。

說他。

“小粉啾。”

“……”

舒白秋沒說話,他的臉燒得比方才更為綺麗色豔。

少年還深深低下了頭。

看起來很想把自己藏到車座軟墊的下麵。

汽車穩穩開啟,古斯特終於開始行駛。

車輛前後座位之間的隔檔也被打開。

奢貴繁盛的星空頂下,勞斯萊斯的後座被隔成了一片安靜而獨立的空間。

舒白秋沒能把自己藏到墊子下麵,他猶豫著,想開口,卻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講。

清醒之後,少年就比沒睡醒時的自己語塞了許多。

看起來,他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先、先生,今天早上……”

好不容易開了口,舒白秋卻又不知道後麵該怎麼接。

他略顯低弱的聲音都斷在了那裡。

而在這時,舒白秋聽到身旁的男人說。

“我知道,你早上還沒有睡醒。”

少年的指尖很輕地蹭了蹭眉梢。

他知道,先生很可靠,也很貼心。

但這種被看穿的羞赧,還是讓舒白秋很想把自己埋起來。

直到先生叫他,舒白秋才終於抬起了頭。

“小啾。”

傅斯岸看著他,問。

“那你還記得我清早說的話嗎?”

男人還將所指的話複述了一遍。

“因為我太強勢,太凶。”

“所以今天不行。”

舒白秋雖然抬起了臉,耳廓卻還燒熱著。

不過他還是點了頭,很乖地應聲回答

“記得……。”

他的耳廓也傳來了一點微涼的觸感。

是男人伸手過來,貼碰了一下舒白秋燒出豔色的耳尖。

指間的觸

感細軟溫熱。

傅斯岸未動聲色,說。

“還有一個原因。”

“因為我太自私。”

傅斯岸直視著舒白秋的眼睛,道。

“我不想你之後回憶起這件事時,讓你不開心。”

“讓你覺得,很不值得。”

“……?”

舒白秋微怔。

他下意識地搖頭:“不……”

怎麼會?

他怎麼會這樣想?

而且,這怎麼會叫做“自私”?

舒白秋搖頭想解釋,但身旁的男人似乎已經提前猜到了他的反應。

傅斯岸伸手過來,直接將坐在身側的男孩攬過來。

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舒白秋被換了一個位置,他的下頜也被捏住,被輕輕抬起。

抱著舒白秋的男人低下頭來,額頭抵著他的,在更近的距離中看著舒白秋,嗓音沉磁。

“而且,你一直讓我開心。”

傅斯岸一件一件地計數著。

“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發現你注視著我,你的眼睛裡盛著我。”

“——這些都會讓我愉悅,開心。”

“所以,”傅斯岸對舒白秋講,“不需要對我有虧欠心理。”

他說得很認真。

“你不需要補償我。”

額頭相抵的極近距離中,傅斯岸清晰地看見,少年水色的眼眸微微睜圓。

男孩被說得更為怔頓。

舒白秋的確在驚訝、愕然。

為心底的混亂難理的思緒,忽然被說中。

為那些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沒有想明白的事情,卻倏然被他人點出時的酸澀與茫然。

對傅先生,舒白秋一直想幫忙,想儘己所能地滿足對方。

可這種“想”,或許並非全然是源於純粹的主動、自己的喜歡。

也有一部分,是基於總覺虧欠的償還。

這一點,或許舒白秋都還沒能清楚地梳理、恍然地想明。

但是此時。

卻被舒白秋覺得虧欠的對象所點醒。

對方並無遮藏地講明,還會提醒舒白秋。

“做或者不做,可能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我不想讓你之後後悔。”

舒白秋長睫輕顫:“不……”

少年的麵色中略有茫然,他還努力想搖頭:“我不會後悔……”

抵在前額的溫度稍稍退撤,抱著舒白秋的男人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舒白秋坐在傅斯岸的大腿上,視線恰好與他的先生平齊。

兩個人彼此輕易便能望進對方的眼睛,傅斯岸就這樣看著他,問。

“你還記得傅如山的遺囑嗎?”

男人突然提起了幾天前的這件事:“他的附條件遺囑裡,標明的條件是讓我必須有一個親生的孩子。”

“小啾,看到這個

消息的時候,你的第一時間是什麼反應?”

舒白秋下意識地依言回想,而男人已經講明了回答。

“你的第一反應是關心我,覺得傅如山留下的這種條件不妥,猜測他並不是作為長輩關護我,而隻在意自己的血脈承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小啾,你這樣在意我,我很開心。”

傅斯岸依然把自己的愉悅說得很明確。

說完,他才道。

“可是對我是否會有孩子的事,你完全沒有關注——因為,你並不介意。”

舒白秋啞然垂眸。

他無可辯駁。

因為先生說得很對。

而傅斯岸沉沉地望著他,又道。

“但如果問我。”

“我會介意。”

男人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我會非常介意。”

“我不可能有孩子,因為我隻會有唯一。”

這話被旁人聽到,或許會覺得有些誇飾,覺得略顯偏激。

但舒白秋知道。

他知道先生說得出,就做得到。

傅斯岸從不屑於撒謊,他也總會以做代替說。

他會完美、遠超旁人設想地踐行每一句承諾。

所以舒白秋清楚。

先生就是這樣想的。

可是舒白秋卻不一樣。

他不介意。

他不介意先生可能會有孩子,就像舒白秋也不介意和先生做。

他覺得,隻要對方開心就好了。

自己都沒關係的。

這種心理,大部分出於舒白秋素來已久的習慣。

出於自保,他鮮少表達自己的情緒。

又因為對象是傅斯岸,所以這其中或許還有深藏心底的虧欠,有下意識一直想做的償還。

可是——

現在傅先生明確地告訴舒白秋。

——可是,這不叫喜歡。

舒白秋怔怔地低斂眼簾,垂下了視線。

他終於意識到。

原來如此。

原來在舒白秋總想要補償的愧疚之下,深藏的,是他自己的感情,從未能與先生的熾熱同等。

少年臉上原本赧然溫熱的燒紅褪去,複又顯現出少有血色的蒼冷薄白來。

連舒白秋被微微吻腫的唇,此時都更顯得蒼白乾澀了一分。

舒白秋垂著頭,低聲地,尾音浮漾出一點輕顫:“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會……”

活著太辛苦了。

為了答應父母的最後那個承諾,活下去,舒白秋耗儘了太多力氣。

他不懂,好像也再沒有餘力能去喜歡誰。

“對不起……”

少年隻能澀然地重複著抱歉。

“我不知道怎麼做……”

他太笨了。

這麼慢,又這樣遲鈍。

可是酸澀滿懷,

舒白秋卻又聽見抱著他的男人說。

“沒關係。”

傅斯岸的嗓音依舊低穩,像漫天無邊的海中濃霧裡,堅定亮起的顯明燈塔。

他說:“不做也沒關係。”

舒白秋微涼的纖白頸後被覆上了一道溫熱,他被一股沉緩的力度扣著後頸壓下來,按進了那個熟悉的懷抱裡。

少年低下了頭去。

他臉上的熱度已經全然褪去,這時卻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把自己埋起來、躲進去、最安穩的地方。

舒白秋的臉,深深埋進了他的先生的懷裡。

耳畔就是清晰的心跳,是屬於傅斯岸的聲響。

那聲音沒有慌燥,沒有消寂,清晰的心臟跳動一如傅斯岸本人,沉穩有力。

男人還在繼續道。

“不喜歡我,更沒有關係。”

舒白秋垂斂的眼簾一下輕眨,濕透的眼睫在先生的心口蹭出微輕的衣料聲響。

在終於發現自己的愧疚源於不夠喜歡的同時,舒白秋也同樣發現。

或許這件事,先生其實早就知道。

傅斯岸可能一直都知道。

就像他告白的時候,就直接同舒白秋講,“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

傅斯岸也從來沒有讓舒白秋同樣要喜歡自己。

告白時沒有,現在依然沒有。

傅斯岸生性強勢,習慣了控場。他對舒白秋的喜歡也會直白地表現作欲念的侵占,看舒白秋的反應被他掌控,會愉悅,欣然。

會想要掌控舒白秋的一切。

可他又偏偏,唯獨不強求舒白秋的喜歡。

舒白秋又聽到先生問他:“你討厭我嗎?”

說這些時,傅斯岸的嗓音依舊心平氣定,十足耐心。

“你被我親的時候,會覺得反胃惡心嗎?”

舒白秋剛用手背倉促地抹過眼睛,不想弄濕先生的衣襟。

聞聲他立刻在傅斯岸懷裡搖頭,還是不止搖過一下地連續否定。

“所以,你不討厭我。”傅斯岸又說。

“你隻是可能會慢一點。”

“小啾,你需要一點時間,可能會慢一點才能想明白自己真正的反應。”

“慢一點才做決定。”

舒白秋的眼廓酸脹,的確如此。

他又被先生說中了心事。

舒白秋一直憂慮自己好慢,太慢恢複,也太慢才會有回應。

傅先生偏卻告訴他——

“可是慢一點又不是什麼錯,不是罪過。”

不是十惡不赦,也不會有懲責。

覆在少年頸後的手掌寬大溫熱,讓原本生出薄汗而微涼的纖瘦後頸,再沒有了丁點的寒意。

那溫暖乾燥的力度,還複又將低著頭的舒白秋更嚴緊地往圈攬的懷抱中壓按了一分。

“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對著懷裡鼻音低弱的少年,傅斯岸直白而清晰同他說。

傅斯岸不憚於把惡劣的自己展示給心上人看。

這是他的自私,也是他的強勢。

“我不想你以後想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喜歡,開始後悔曾經給我做過的這些補償虧欠。”

“我不想你日後想起我,回憶以懼怕、不安、怨悔,和不值得。”

這是傅斯岸真正的強勢——

就像他此時直白所說。

“舒白秋。”

“我要我在你心裡,永遠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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