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站在路中央，臉色慘白。
“不會的……不會的，我的武道，隻是小道？可是天下第一劍客啊，我苦苦磨礪劍法十年，就是為了找燕赤霞一決高下。他……他竟然是修仙的？”
這一刻，夏侯隻覺得太過荒謬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追上了燕赤霞，隻待這次挑戰成功，自己成為天下第一。
可是誰知道馮驥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讓他知道，武道之外，還有萬千道法！
燕赤霞不但是武道高手，更是道家高人。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追上的對手，如今竟然一下子成了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他當然不能接受。
“不，我要找到燕赤霞，莪要問清楚，便是輸了，我也要知道輸在哪裡！”
夏侯眼中頹廢之色一閃而逝，緊接著又堅定起來。
他不愧是武道高手，心智堅韌，並沒有被馮驥的話給打擊到。
卻見他肩膀處的血洞，已經止住了傷口，隨手包紮幾下，轉身便去了城內尋找大夫。
步履之間，幾顆人頭在腰間懸掛，身上多了一絲沉穩。
……
“主人，主人，你乾嘛放走他，這家夥是個壞人。”
辛十四娘忍不住喊道。
馮驥看了看她，道：“小妖狐，你是個狐狸精，人見到你要降妖除魔，不是很正常？”
辛十四娘聞言，頓時撅起嘴巴：“主人~”
“人家是靈獸，靈獸的啦。”
馮驥笑了笑：“行了，今天這件事情給你提個醒，在有些人眼裡，妖就是妖，可不管你是不是靈獸還是妖獸。”
“記住了，以後遇到修為高的人類，儘可能遠離。”
辛十四娘連忙道：“我早就要跑的，可是跑不過他，真不知道這些家夥，明明也不會法術，怎麼還這麼能跑的。”
馮驥看了她一眼，道：“你好歹也是築基的化形妖怪了，怎麼連法術都不會幾個，就隻會幻術、魅術這些？”
辛十四娘聞言，頓時撅起嘴巴，可憐巴巴道：“我也沒辦法啊，我娘親就隻會這些，她也隻交了我這些哇，主人，你是不知道，法術和功法，在我們妖精裡麵有多珍貴。”
“我們這些妖，能化形已經是僥天之幸了，我們所會的一些法術，除非是血脈傳承裡自帶的神通，要麼就是祖上口口相傳的。”
“哪裡像你們人類，還有文字流傳，後人隻要能識字，就能練習啊。”
她說到這裡，忽然笑嘻嘻道：“不過我娘在我小時候就已經開始教我們人類的文字，讓我們熟讀人類經典文學了，除此之外，還會教我們人類女子的女紅、禮儀之類的。有時候我都覺得做人好累啊。”
馮驥微微愕然，見她十六七歲的天真麵容之上，流露出一絲苦惱之色。
他不由得笑了笑，道：“這你說的不錯，人類雖然是萬靈之長，受天地所鐘，一出生便擁有靈智，雖然身體孱弱，卻能發明出各種器具，彌補自身不足。然而人類真正痛苦的根源，也正是靈智。”
“有了靈智，便會有七情六欲，有了七情六欲，便有了煩惱。”
“所以修道修佛，又要走上斬斷因果，有些極端的人，還會講究六根清淨。”
說到這裡，馮驥忽然一怔，想到了佛門、道門，幾乎天底下所有修士，似乎都會走上這樣一條斷情絕欲的‘大道’之路。
然而這樣的道路，是正確的嗎？
人沒了七情六欲，確實沒了煩惱，心境如止水，但是如此一來，縱然長生了，又有什麼意思？
野獸們生來就滅有七情六欲，難道它們生來就是佛陀道祖嗎？
這樣一看，豈不是妖獸比人類的資質還高？
在這一刻，馮驥不由深入思考修煉的意義。
辛十四娘見狀，不禁喚了幾聲，卻沒得到馮驥的回應，她無趣的守在馮驥身邊。
她渾然沒有注意到，馮驥雙目正在變得透明，舍利子流轉出陣陣透明的法則光芒。
因果法則自行運轉，馮驥似乎踏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天地萬物，皆有因果。
佛門修行，便是要跳出這個因果，不入輪回，達到超然姿態。
萬般因果不加其身，故而呈現出來的狀態，便是無欲無求，斷情絕欲一樣的狀態。
道家真人同樣求因果，不遠沾染紅塵孽緣，其中道理，與佛門一般無二。
然而這樣做，固然可以脫離凡俗，不入輪回，不占因果。
但是這未嘗不是一種逃避。
唯有堪透因果，掌控因果，改變因果，方能領悟大道！
如此才能真正做到萬般因果，不落吾身。
悟透此種道理，馮驥腦海之中，舍利子瞬間金光大漲，一道道因果法則流轉其中。
眨眼之間，馮驥的因果法則的領悟，直接從初階踏入中階！
他的身上，冥冥之中出現一股玄妙氣息。
辛十四娘猛然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馮驥。
“主人！”
她隻覺得眼前的馮驥，看上去就在她麵前，但是她的意識之中，卻仿佛蒙上了一層紗霧，她無論如何努力，似乎都看不清馮驥的模樣。
仿佛他就在那裡，卻又不在那裡。
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馮驥緩緩睜開眼睛，感受自己的狀態，不由得笑了起來。
“今日運氣不錯，又有一門神通傍身了！”
他看向吃驚的辛十四娘，笑道：“小妖狐，你今日立了大功！這個送你！”
說著，他輕輕一揮手，一隻玉簡，飛入辛十四娘手中。
辛十四娘微微一驚，連忙接住玉簡。
她好奇的拿起玉簡，並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主人，這是……？”
馮驥笑道：“貼在額頭，以靈識掃之。”
辛十四娘連忙將玉簡貼在腦門，下一刻，一篇玄奧法訣，湧入她的識海。
“《玄水真經》？”
辛十四娘一愣，旋即那張俏臉之上，露出驚喜之色：“主人，這……這是人族功法？”
馮驥笑了笑，微微點頭：“功法賜你，好好修煉，勿要墜了我茅山威名。”
“啊？主人，我，我可以修煉嗎？我真的可以嗎？”
馮驥笑著點頭，心情大好。
今日因果法則踏入中階，他的修為越發圓融，實戰能力更進一步。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必能完整的領悟一種法則，衝擊化神，踏入煉虛！
“看起來，應該是血之法則最先圓滿了。”
馮驥心中猜測著。
身後的辛十四娘則是興高采烈的修煉《玄水真經》。
這部功法，是茅山八部之一的水部秘法，當初馮驥重建茅山，茅山各部弟子被他召回，茅山的功法自然也全都落在他手裡。
他親自重編彙總了茅山八部功法傳承，可以說，整個茅山的經典絕學，都在馮驥腦海之中。
這部《玄水真經》，算不上多高明的法訣，但是修煉大成，直指金丹。
金丹之後的修行，全在個人對水之法則的領悟。
這門功法之中，更多記載的還是神通秘法，這才是辛十四娘最缺的。
辛十四娘好歹也是築基化形的妖修，但是所會的神通法術，實在是少之又少。
想當初馮驥在築基時，就身具佛道諸多秘法，茅山八部之中，築基期的法術更是多如繁星。
不過馮驥也能理解，辛十四娘這種沒有傳承根基的小妖，能化形都已經是天大機緣了。
更彆說想要修煉諸多神通秘術了。
她根本沒有機會接觸這樣的傳承。
此時馮驥心中多有感慨，幸虧自己上一個世界遇到了九叔，少走了不少彎路。
“水遁！”
忽然間，正在修煉的辛十四娘一聲嬌喝，下一刻，她果然化作一汪清泉，嘩啦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再度出現時，已經在四十米之外了。
她滿臉激動興奮：“哈哈，主人，我練成了一門法術！”
馮驥輕笑一聲：“玄水真經之中，築基法術雖然不多，但是種類還算齊全，包括了遁術、攻擊、防禦、治療等諸多法術，你好好修煉，學會這些法術，你這身築基期修為，才能完全發揮出來。”
“嗯呐。”
辛十四娘連連點頭，欣喜地跑到馮驥身邊，抱著他的胳膊，道：“主人，你真好，我以後一定好好伺候你。”
馮驥輕笑一聲：“小妖狐，我在此界待不了多久，你若能跟上我的步伐，還可以隨我同行，若是跟不上，你我主仆緣分，也不過止步於此界了。”
“啊？”
辛十四娘瞪大眼睛，有些不能理解。
馮驥沒跟她多說什麼，而是抬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座荒涼古廟。
“到了。”
辛十四娘頓時也轉移了注意力，看向前方破敗古廟。
她忍不住道：“這就是郭北縣的城隍廟啊？怎麼這麼破？”
馮驥淡淡道：“因為此地沒有真正的城隍，百姓們自然也不會真的愛戴城隍，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捐獻上香了。”
他抓住辛十四娘的胳膊，道：“走吧，不用在這看了，要看，就去冥府看看。”
說罷，他腳步輕輕一跨。
霎時間，眼前空間微微扭曲，辛十四娘隻覺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天空原本明亮清朗，此時竟是變得黑沉沉一片。
四周有陰風嗚咽，隱隱有無數鬼哭狼嚎之聲，隱藏在風中。
地上的泥土泛著一股股黑色的陰氣，四周都是狂沙走石，草木不生。
時不時的，會有一些透明的陰魂一閃而逝，緊跟著就被陰風吹散。
眼前這一幕，令辛十四娘頭皮發麻，驚呼道：“冥府？”
她是妖族，並未來過冥府，此時也是第一次來，心中不免驚懼。
馮驥神色淡然，他並非第一次來了，上一次，在廣平縣他就去過一次冥府，進入城隍廟內。
這一次，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他隨手取出一張符，貼在了辛十四娘的身上，道：“冥府不同於陽間，在這裡，任何生人氣息，都會被孤魂野鬼盯上，這張符，可以收斂氣息，遮掩生機，跟我來。”
他卻不用符籙，眉心處因果法則流轉在舍利子上，他的身形，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仿佛他已經不在這方世界上一樣，看似很近，但是朦朧不清。
他已經以因果法則，遮蔽自己的因果，彆說尋常孤魂野鬼，便是陰差鬼判，隻怕也難以識破他的因果法則神通。
此時他一步跨出，已經看到了前方一座大城。
大城之外，一座界碑樹立。
上書：郭北縣！
這裡，是人間界郭北縣投射在冥府的地界，前方大城，自然就是郭北縣無數墳場所形成的陰間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