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行李箱下樓,在宿舍門口,鬱棠沒看到季沉沉的身影。
她正要給季沉沉打電話,不遠處停著的車搖下車窗,季沉沉從裡麵探出腦袋,他高興地說:“姐姐,我在這裡。”
打開車門在副駕駛坐下,鬱棠笑著說:“你怎麼把你哥哥季回雪的車開來了?”
“哥哥說給我練手。”
聽見練手兩字,鬱棠心裡差點生出下車的衝動。
“你剛拿駕照?”
季沉沉高興地點頭,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
打量著季沉沉,鬱棠心裡打鼓,她那該死的記憶力終於適時地想起來,前世的季沉沉是個人見人恨的馬路殺手。
她苦笑著對季沉沉說:“我們兩人換個位置。”
“姐姐,你相信我的車技……”
拎著季沉沉的耳朵,鬱棠緩聲說:“換位置,不然,我把你之前去酒吧喝酒的事,告訴你哥哥。”
“姐姐,我錯了,這幾天給你讓位置……”
鬱棠發動車子,往青城古鎮駛去。
在古鎮的酒店停車場停好車,鬱棠拔出車鑰匙,扔給季沉沉。
“對了,清知呢。”
“謝狗他去接其他人,會晚點到。”
兩人上樓的間隙,季沉沉湊過來,他笑著說:“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季沉沉嗎?”
“是因著劉永詞裡的那句暮靄沉沉楚天闊?”
“姐姐,”季沉沉高興地摸著腦袋,“你怎麼這麼聰明?”
“我天賦過人。”
季沉沉小聲地念叨著:“這次我和謝狗還是同學,不知道會不會被分到一個寢室。”
當然會,按前世的軌跡,謝清知和季沉沉還要纏纏綿綿好多年呢,鬱棠轉頭看電梯裡的廣告,廣告裡的人,還是謝清知。
他們住的酒店是家主打山水風的酒店,大堂布置得古色古香。
在前台辦理入駐時,鬱棠才知道,謝地主給謝清知包下了整家酒店。
果然是財大氣粗的謝地主,鬱棠暗暗感慨。
謝家如今兄友弟恭,但如今謝地主對謝清知越好,她就越發期待謝地主和謝清知鬥法的那天。
“我們出去逛逛吧,聽說這裡的燈籠不錯。”季沉沉笑著從鬱棠手裡接過她的包。
見鬱棠似乎對古鎮很是熟悉,季沉沉奇怪地問:“姐姐,你來過這裡麼?”
“來過。”
她來過無數次。
隔得很遠,鬱棠就看見了謝清知和溫婉。
這時的她正俯身細細端詳一盞兔子燈,而燈光碎影間,竟然浮出這兩人的身影,麵前的燈光忽然灼燙起來。
謝清知戴著墨鏡和鴨舌帽,溫婉穿著灰藍色雪紡衫和花點長裙,兩人站在街上,像是一對金童玉女,如果她不認識謝清知和溫婉,鬱棠想,她或許會覺著這幅畫麵還算賞心悅目。
可她偏偏認識謝清知和溫婉。
這是鬱棠重生回來頭一次見到溫婉。
溫婉其人,正如其名,溫家算是家庭富足,雖然遠遠比不上謝家,鬱棠前世始終不明白,溫婉何苦對謝清知這樣執著?
或許執念便是這樣產生的,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會被蒙上一層虛無的光環。
“加油,溫婉,再努力個七八年,謝清知就要投入你的懷抱了。”鬱棠低聲說。
看見季沉沉與鬱棠,溫婉明顯愣了一下,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站得離謝清知更近了一些。
“溫婉你不夠意思啊!我三請四請你都不肯來……偏偏謝清知請你,你也跟著來了。”
季沉沉走過去,笑吟吟地捶了謝清知胸口一下。
“謝狗,你怎麼到了也不和我說?”
對鬱棠和溫婉兩人間奇怪的氣氛一無所知,季沉沉大大咧咧地向鬱棠介紹著:“姐姐,你還沒見過她吧?這是我們班上的同學,溫婉,溫婉可人的那個溫婉。”
人如其名,溫婉長相秀氣,性格溫婉,眉目之間很有幾分江南女子的溫婉柔情。
鬱棠忍不住想,如果有人像溫婉這般十年如一日地喜歡她,她大概也會心動,可謝清知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享受著她全心全意的喜歡時,心安理得地接受著溫婉的喜歡。
在謝清知的粉絲眼裡,溫婉和謝清知情投意合,天造地設,從前的鬱棠從來不敢問,那她算什麼呢?
“表姐好。”溫婉怯生生地說。
在溫婉的眼裡,鬱棠一眼便看到了青春特有的歡喜和悸動,而謝清知的眼裡,毫無波瀾,不為所動。
在情書裡,溫婉情意滿滿的字句再次浮上眼前:謝清知,我喜歡你,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鬱棠不由地記起在謝清知房間裡,他對著溫婉的情書,向她作出的保證。
“真的,我永遠不會喜歡她。”
這時的謝清知和溫婉還年輕,對未來的走向一無所知。
鬱棠點點頭,她的臉上綻出一個微笑,她輕聲說:“我是謝清知的表姐,鬱棠,枝條鬱鬱的鬱,海棠曉月的棠。”
街上有流浪歌手在唱歌,唱的是女生和愛人從相戀到變心的故事,鬱棠沒帶錢包,她伸手看向季沉沉。
“借你的錢包一用。”
在歌手的吉他盒裡放了錢,流浪歌手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兩個遭遇相同的人在人間燈火裡相遇。
在流浪歌手微顫的尾音裡,謝清知眼中情意真切地向她說:“棠表姐,好久不見。”
鬱棠微微頷首,她忍不住想,年輕真好啊。
年輕的時候,所有感情都真切而熱烈,卻又笨拙難以掩藏。
她不需要花費太多力氣,就能分辨他們的真情和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