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算的時間剛剛好,衛從善來了,而桂花糕還沒冷。
“你要請我喝酒?你想乾什麼?”
“誰讓你喝酒了?這是我喝的果酒,”鬱棠莞爾,自覺地跳上衛從善的車後座,“走吧,去你家,一起吃桂花糕。”
“你究竟想乾什麼?”
“我剛好有點急事想問你。”
在衛從善麵前,隻要臉皮夠厚,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走進衛從善家,鬱棠在沙發上坐下,她抱著抱枕,問:“你知道周小魚嗎?”
衛從善狐疑地看著她,他說:“為什麼問起她?”
拿起一塊桂花糕,她說:“她失蹤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她是班裡的學習委員,她失蹤了,大家都很擔心。”
“她應該能上S大,之前錢老師組織大家寫願望的時候,她寫的就是S大。”
鬱棠點頭,周小魚出身孤兒院,教育資源有限,她的底子並不好,有能上S大的水準,的確是很不容易,可見周小魚在學習上花了很大功夫。
“你知道班主任的老婆孫蕾嗎?”
“知道。”
見衛從善欲言又止,鬱棠拍了拍他的腦門,輕聲說:“說出來吧。”
“她不是好人。”
“為什麼這麼說?”
“不知道為什麼,她老是疑神疑鬼的,懷疑錢老師出軌,整個C大附中都知道錢老師。”
“那你覺得周小魚和錢老師是什麼關係?”
“正常的學生關係,周小魚一直很努力。”
“你的意思是周小魚誌不在周老師,她有鯤鵬之誌?”
衛從善點了點頭。
鬱棠眉心微皺,沉默良久,她忽然開口說:“周小魚的願望是考上S大,那你呢?你想去哪個學校?”
“S大。”
鬱棠緩聲說:“你一定會實現願望的。”
“你怎麼知道?”衛從善瞪大雙眼。
“因我是能點石成金的小仙女鬱棠啊,”鬱棠莞爾,故作高深說,“信我者,所願皆成。”
事實上,她敢這樣篤定衛從善能上S大,是因著前世她就是在S大遇見了衛從善。
“你要吃桂花糕嗎?”
鬱棠正想拒絕,卻想起衛從善是個執拗的性子。
“你還沒吃晚飯?我給你煮碗麵吧。”衛從善說。
鬱棠點頭如搗蒜,早前衛從善對她避如蛇蠍,如今卻對她這般,倒不知是為何,不過衛從善主動煮麵,她自然求之不得。
她說:“不要蔥不要香菜,放半勺燒青椒醬和幾滴香油就行。”
賀遲發來消息,說有事找她。
衛從善哭笑不得地看著鬱棠,卻還是轉身去了廚房。
鬱棠走到廚房門口,本想讓衛從善不要煮麵,忽然想起衛從善胃不好,這碗麵可以恰好留著他吃。
留了紙條,鬱棠悄悄溜出了衛從善的小院子。
等衛從善端著麵走出來時,隻看見鬱棠留給他的紙條。
紙條上是鬱棠清秀的字跡,紙條的右下角還畫著簡筆小仙女。
【由桌上的胃藥可知你胃不好,晚上容易餓,吃碗麵當宵夜吧,我有事,先溜了。】
鬱棠轉頭看著衛從善家所在的方向,衛從善吃麵時不吃香菜不吃蔥,最愛燒青椒醬和香油,她前世和衛從善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早把他的習慣摸得清清楚楚。
沿著街道往學校的方向走,她在網上打的車還沒來,正是深夜,街上人煙稀少,垃圾的惡臭氣味傳來,鬱棠正想離開,恰好一輛車在調頭,它的車燈恰好照進那幽深的小巷。
在堆滿垃圾的角落,一隻紅藍色尼龍袋靜靜地躺在那裡。
鬱棠拿出手機手電筒,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慢慢地往裡走。
看清那粘稠液體的顏色,鬱棠臉上的表情慢慢僵住。
從紅藍色尼龍袋下滲出的刺目的紅,像頭頂的霓虹燈一般在她的眼前鋪開。
這種顏色在內,是生命,在外,是死亡。
鬱棠環顧四周,這裡是燈光未及處,陰暗潮濕,四下無人,隻有冷風陣陣。
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鬱棠戴上一次性手套,拿出紙巾捂住口鼻。
鬱棠慢慢蹲下,她拉開紅藍色尼龍袋的拉鏈,隨著拉鏈被拉開,被隱藏在紅藍色尼龍袋裡的秘密,漸漸清晰。
尼龍袋裡是一具輕微腐爛的年輕女性屍體,從屍體腐爛程度看,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周。
身體身著藍色校服,背包裡除了數學試卷外,還放著一盆枯萎的梔子花。
梔子花未儘的香氣和屍體腐爛的氣味齊齊湧到鬱棠的麵前,女屍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短發散亂,遮住了她的臉。
鬱棠伸出手,慢慢撩開女屍的臉上的亂發。
從書包裡的那盆枯萎的梔子花、身上的穿著、利落的短發……鬱棠確認,被裝在袋子的屍體不是彆人,正是周小魚。
從書包裡找出的學生證件,還有周小魚的數學滿分試卷,都在佐證鬱棠的想法。
她在尋找的周小魚……
絕望的潮水湧進她的口鼻,讓她難以呼吸,鬱棠隻覺得自己仿佛掉進無限深淵。
頭一回,鬱棠真切地希望,關於周小魚案,她作的推理荒謬徹底,而不是用冰冷殘酷的現實印證她的猜想。
作為屍體的發現者,她該如何告訴駱院長周小魚的死訊?
鬱棠深吸了一口氣,她慢慢掰開周小魚的嘴,在周小魚的嘴裡,塞著一張符紙。
符紙上麵所畫的符咒,她很熟悉。
符紙、紅藍色尼龍袋……這是典型的符紙案凶手的作案特征。
駱院長失蹤的孩子,是第六位受害者,更是符紙案的最後一位受害者。
打完報警電話,鬱棠靠在牆上,看著周小魚的數學試卷發呆。
試卷上是周小魚乾淨整潔的字跡,她連最後一道大題都能輕鬆解答,鬱棠忍不住想,周小魚已經離她的夢想,離S大很近很近了。
如果能活下去,她一定能考上S大,她會有更加璀璨絢爛的人生。
在即將迎來人生跳躍的那刻,周小魚等來了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