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了咳,將這種歡喜壓了下去,正色道:“你不用擔心的……韋言不是留在南景了嗎?若有消息,他會立刻告訴我們的。”
韋言是韋君相留下的暗衛,是阿衡得信可用之人。此外,他也給留在南景的裴家子弟打過招呼了,若事情緊急之時,可以聯係韋言和穆胥,都安排妥當了……
現在使團已經登上返回國朝的船樓,儘管南景還有種種布置,一時半會也不會有結果。對於他來說,出使南景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不,不止是完成了,甚至比他出發前所預料的要好太多了!就像父親所說的那樣,這一趟出使南景,必定是鍍金之旅,但阿衡比金子珍貴得多了。
這一趟出使南景,雖然受了重傷,但裴定隻覺得太幸運了。幸運到他不知該如何說。
不曾想,阿衡竟也對他有心。——隻要一想到這點,裴定便有滿心壓抑不住的喜悅。
阿衡,阿衡……
他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動。不知怎麼的,他想到明年阿衡便是生日了,還有幾個月……可是,明年無立春!
他隱約記得司天台的官員說過“當年無春,不宜成親”,這可怎麼辦?
鄭衡看著裴定的臉色變來變去,看著似歡喜憂慮夾雜,不禁擔心地問道:“千秋,你想到什麼了?神色怎麼這樣子?”
裴定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沒……沒什麼……”
怎麼會在船樓之上便想到成親之事?他實在覺得不好意思,連耳尖都微微泛紅了。
鄭衡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了裴定紅紅的耳尖上,仿佛明白了些什麼,同樣靜默了下來。
船樓仍在向前,離南景越來越遠,離大宣越來越近了,使團眾人的心便越來越安穩了。
當踏上大宣土地的那一刻,連顧奉、傅日芳這樣的官員,都忍不住長長鬆了一口氣:終於回到國朝了,他們終於安全了!
隻要離開國朝一日,他們都覺得腳步不怎麼踏實。隻有回到國朝,才真正踏實了。
和來時憂慮匆忙不一樣,使團返回的時候,行程十分輕鬆。使團在越過半渡河之後,還在南關府逗留了兩天。
這兩天內,顧奉、傅日芳秘密見了南關周家的人。至於他們與周家人說了些什麼,裴定與鄭衡並不十分在意。
南關周家的事,到了以後肯定會水落石出。至於真正的周慕古會如何,那也是後來的事情了。
對現在的裴定來說,好好養傷,才是路上緊要的事情。幸好,使團行進緩慢,這對身上有傷的裴定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這一路上畢竟顛簸,實在不是養傷的時機。因此,在南關府停留的時候,既醉便尋來了舒適的大馬車,上麵還鋪上了柔軟的褥子,這才讓裴定的情況好些。
顧奉、傅日芳都知道裴定的身體狀況,也不會多說什麼。至於鄭衡,當然還是裴定身邊的小廝,在路上照顧著裴定,跟隨他返回京兆。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在八月上旬,出使南景的大宣使團終於回到了京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