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隻想微醺一場,什麼都不用想。
裴定走下樓的時候,習慣性地環視了一眼,立刻就發現了坐在角落裡的葉雍。
說實在話,葉雍實在是個不容易被忽略的人。他身姿挺拔,臉如冠玉,臉上的小酒窩十分明顯。
哪怕他在自斟自酌,世家子的氣度也沒有半分折損。
裴定想了想,還是邁步往葉雍那裡走去,隨後在其對麵坐下來。
“尚和,這麼巧……”裴定主動開口道。
葉雍已喝了不少酒,已有了一絲醉意。他見到裴定坐下來,倒是笑了笑,招呼道:“千秋,你也在這裡啊。正好,陪我喝一杯吧。”
他自顧自說著,拿過酒杯給裴定滿上,打了個酒嗝道:“我知道你不能飲酒,就喝一兩杯好了,呃……”
裴定的眉頭皺了皺,卻什麼都沒說,隻是端起酒一飲而儘。
葉雍眉眼彎起來,酒窩顯得更深了:“再來一杯,就不喝了。來來來,我今兒高興……”
這一下,裴定沒有端杯,而是問道:“尚和,有什麼事這麼高興?”
葉雍舉起酒杯,“哈哈”笑道:“我快要成親了,這不值得高興嗎?說起來,千秋你應該知道這事了吧?”
他一直帶著笑容,眼神帶了些酒醉的茫然,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鬱。
裴定見他這個這樣,一點兒也看不出他有多高興。看來,王家這門親事,並不是尚和的心意?
葉家向王家求娶的事,裴定的確已經知道了。
剛知道的時候,他同樣十分愕然。尚和欲娶王昑?這事太突然,怎麼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對王昑這個人,裴定談不上什麼厭惡,他隻是不喜歡這樣的人罷了。
但是,尚和就喜歡王昑嗎?他沒有答案,但起碼他自己沒有發現尚和的心意。
要是中間沒有出現那些分歧,裴定作為師兄,肯定會找葉雍問問具體情況的。
但……他與葉雍之間,卻有了一種深深的隔閡。
明明沒有什麼割袍斷義此類的場麵,卻是走著一條不同的路。
聽到了葉雍提及親事,裴定便想起了早前的一幕。
那時候,尚和拉著他來太始樓喝悶酒,還問了他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千秋,若是喜歡一個姑娘,又不能娶她為妻,那怎麼辦?”這是尚和當時說的話。
尚和現在這麼鬱結,是與這句話有關嗎?
他肅了肅神情,開口問道:“尚和,你之前心悅的姑娘,是……是王姑娘嗎?”
葉雍喝酒的動作稍微一頓,片刻便恢複如常。他朝裴定笑了笑,幾乎不可聞地答道:
“是。”
裴定沉默了,半餉才細聲回了一句:“那便好。”
他低首垂目,誰也不知道他鳳目裡的深意。
直到他離開太始樓,都沒有和葉雍說過一句話。
他走出了太始樓的時候,臉色依舊蒼白,卻無端有一種攝人的寒意。
他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而後輕輕撫了撫腰間的墨玉印。
他突然,非常非常想鄭姑娘……
此刻,鄭姑娘正在長見院裡做什麼呢?
他終於忍不住發出了幾聲急促的指令,而後往鄭家所在的升明大街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