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這樣,陸瑰雲也不好強留裴微音在此,隻好一路送了她和團團出去,叮囑撐傘的宮女,彆讓太嬪娘娘曬著。
幾朵棉花似的白雲飄在天上,遮不住炎炎的烈日。裴微音抱著團團走在宮道上,撐傘的宮女為她鳴不平。
“您不是給昌妃娘娘做了件雲肩麼?怎麼不拿出來送她?”
裴微音搖頭道:“算了,皇上原本就看我不過眼,若讓皇上知道,定以為我是曲意逢迎。”
宮女知道裴微音為人清高,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裴微音頓住腳步,想起一事來,問宮女:“你是不是馬上年滿二十五,就要出宮了?”
宮女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正是呢,過幾日便是出宮日了,奴才還有些舍不得您呢。”
說是舍不得,但是能出宮去,不僅可以從內務府領到一筆豐厚的銀子,而且還能再度回到父母親人身邊,不用再受主子們的指使。
從宮裡出去的女孩兒,前來求娶的人勢必眾多,到時候還能根據自己的喜好,挑選一個喜歡的夫婿。
“這是好事,我得恭喜你,我這牢籠,有什麼可舍不得的。”裴微音心想,自己這太嬪當得,還不如一個小小的宮女。
拐角處一株紫薇花開得正盛,虯曲的樹乾往上,粉紫色層層疊疊的花朵,在金子般的日光點灑下,燦爛如同幻夢一般。
花有盛開的時候,人呢?是否這一生一世也能有一個最美好的時刻?
她微微一怔,再望著身畔高高的宮牆,隻恨沒有羽翼,飛不出,逃不了。還未曾有機會綻放,恐怕就要凋謝了罷。
一陣倉促腳步聲響起,皂靴踩在地上踏出響聲。太監宮女走路幾乎都是沒聲兒,可這深宮之內,既非太監又非宮女,又會是誰呢?
裴微音頓住腳步,遠遠地一個官員正在快步地趕路,身上的官服被汗浸濕,但是仍舊氣宇軒昂,頭上戴著的玉冠一絲不亂。
正好是個叉路口,那官員走得又快,差點兒沒衝撞上來,看見了她之後,及時地頓住腳步,打量她的打扮,知道肯定是位貴人,連忙後退兩步拱手道:“不知是哪宮的娘娘,臣劉士林衝撞大駕,萬乞恕罪。”
他嗓門兒大,嚇得團團從裴微音的懷裡躥了出去。
“大人快免禮。”裴微音有些慌亂,這還是太上皇駕崩之後,她第一次在後宮裡遇到除了太醫之外的男人。她想起來方才皇帝要召見的太尉,好像就是眼前這位,怕錯了禮數,還了一禮。
撐傘的宮女看見團團滿地亂跑,連忙喊:“團團!團團快回來呀!”
劉士林一愣,抬起頭,這才開始清晰地望見那紫薇花下的女子,隻見她身著雨花錦比甲,眉黛如山,姿容如玉,隻是一雙水眸流轉間,仿佛藏著經年累月的幽怨。
微風拂過,紫薇花便簌簌搖落,好像無數的彩蝶在飛舞。
如畫的眉目,瞬間便映在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