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裡如同明鏡一般。他刻意示意兵部尚書，有意無意地將一張假虎符交由胡尚益保管，就是為了測一測他到底會不會狗急跳牆。
胡尚益來找太子，這步棋雖然情理之外，卻也意料之中。
他區區一個兵部侍郎，就算狗急跳牆，拿著虎符起事，也知道不會有什麼人響應。所以，他需要一個強大的後盾。
顯然，他選擇的是孟池星。
皇帝原本應該對弟弟很有信心，但是，太子這個位置實在是過於微妙，他看著桌上的殘局，也開始不確定起來……
胡尚益不敢回家，怕王爺隨時派人抓他。思索良久，他一陣接一陣的後怕。雖然他已經銷毀了所有的直接證據，但是還有很多間接的指證，是他沒法銷毀的。
比如，王爺有可能會派人去他老家調查他的為人，而他年少時便常常責打侍妾，後來進京還將那侍妾丟棄……再比如，餘氏出逃，萬一被官差找到，會不會被王爺威脅，供出他來……
而且楊念秋才嫁他沒多久就死了，還死得這麼蹊蹺，就算沒有證據，王妃也會找個由頭定他的罪，總之是饒不過他的。
這些擔心，都像懸在頭頂的一把刀，不知何時就會落下來。
胡尚益走在街上，攥緊手中的虎符，越發想要做那件大逆不道的事。
據他所知，當今太子並不是皇帝的兒子，而是皇帝的弟弟。而蜀王與昌妃娘娘交好，昌妃娘娘生有皇子。
蜀王沒有奉詔就進京，身為外地藩王，且又曾經擁兵，如此自作主張，原本就是對太子不利的事情。想必太子對此事也早有不舒服，隻不過沒說罷了。
如果……如果能策反太子篡位，打垮孟世端，那他不僅不會被治罪，反而成了扶持太子上位的有功之臣。
現在對於他來說，進是死，退也是死，不如冒個險。總好過坐以待斃。
孟池星聽說胡尚益求見，還以為是兵部有什麼事要請示，沒想太多就見了他。
胡尚益行禮後，卻遲遲不說明來意。這讓孟池星很是困惑，忍不住道：“兵部遇上什麼難事了麼？”
“微臣不敢有瞞殿下，最近是有一樁難事，想請殿下定奪。隻不過——”胡尚益頓了頓，抬起頭看了孟池星一眼，“此事頗為機密，微臣想與殿下單獨討論。”
太子身邊的人已經夠悶嘴葫蘆了，能有什麼事情這麼機密，連貼身宮人也聽不得？孟池星有些懷疑，但還是聽取了他的意見，命宮人們儘數退下。
胡尚益確保此時暖閣已經空無一人，還是壓低了聲音：“殿下，微臣聽說蜀王無詔進京，可有此事？”
“嗯，皇叔是進京了，昨日孤還遇見他。”孟池星坐著喝了口茶，看向胡尚益，“這事兒與你們兵部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看胡尚益不懷好意的表情，孟池星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蜀王曾經私募雄兵進京的事，殿下可還記得？”胡尚益討好地上前，為孟池星重又倒了新茶呈上，“這蜀王突然無故進京，不僅不合規矩，恐怕還另有所圖啊。”
孟池星這下有些明白他的來意了，撫緊桌案上的奏折，陷入思索。窗戶的影子映在他臉上，神色顯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