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 229 章(2 / 2)

津哥兒想了想,才吞吞吐吐應道:“雍也篇。”並默默伸出手,準備挨一尺子。

原來,他背得太快,不知不覺,竟背到了公冶長的下一篇。問題在於,曹夫子還沒有教他們雍也篇……

曹夫子並沒有打津哥兒手板子,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想,哪裡出了問題,又問道:“你還背了其他哪些篇目?”

隻見津哥兒緩緩從書案上拿起了論語第二卷書。

一旁的淮哥兒目瞪口呆,深受打擊,第一卷還沒學完,津弟就已經背到第二卷了。

津哥兒發現自己拿錯了,放下,又緩緩拿起了論語第三卷書,道:“已經背到第三卷衛靈公篇了。”

淮哥兒:……

淮哥兒沉默了,夫子也沉默了。

“昨夜吃壞了肚子,不然,理應背到季氏篇了。”

淮哥兒隻想衝上去,捂住津弟的嘴,道:“我的好弟弟,你說得已經夠多了,快放為兄一條活路罷,兄弟之間,不必內卷。”

當然,這是玩笑話而已。裴少淮隻覺得,讀書科考果然不易,這世上勢必不止津弟這麼一個天賦異稟的天才,若想出頭,他隻能再勤奮些,既要發揮自己的長處,亦要彌補自己的短處。

果不其然,下堂的時候,曹夫子對淮哥兒說道:“你若有餘力,也接著往下背罷。”

“是,夫子。”

夫子走後,兩兄弟留在書房裡完成課業。

“津弟好狠的心,自己夜裡偷偷勤勉也就罷了,還叫夫子看出來,把我也拖下水。”淮哥兒伸伸懶腰,佯裝抱怨道,“看來我今晚是要挑燈夜戰到天明了。”

兄弟二人自幼一同讀書,習慣了開玩樂,於是津哥兒打趣道:“待我回到院裡,叫小廝給大兄送些燈油過去,免得大兄明日渾說燈油不夠,戰不到天明。”

“好你個津弟,原是你沒藏拙,連累了我,如今還好意思拿我取樂。”淮哥兒又道,“往後遇到不懂意思的字,休要再問我了,你自個兒去找曹夫子罷,看他說不說與你聽,興許他會叫你趕緊背章句集注,哈哈哈……”

兄弟二人就這般打打鬨鬨,回到了各自的院子。

自這日以後,曹夫子上課陷入了一個怪圈子——

他才做好了課教計劃,淮津兩兄弟:我們已經學完了。

叫他不得不好好考慮,應當如何去教這一雙兄弟。

……

……

翌年秋闈,又出桂榜,果真如裴少淮記得那般,姐夫徐瞻此次發揮出色,居正榜第一,得解元。

又逢蓮姐兒為徐瞻生了一子,取名徐言歸,雙喜臨門。那徐夫人更是逢人便誇家中一對兒媳,都大方得體,做事穩重,心思通透,使得家宅和睦,一雙兒子能安心讀書,方能取得如此好名次。

再說景川伯爵府。

姑爺高中,女兒生子,本應是可喜可賀之事,但裴家沒有慶賀,府上氣氛反倒有些壓抑。隻因裴秉元也一同參加了今年的秋闈,結果再次落榜。

今年,他分明覺得自己答得比以往都好,怎還是不中?

裴秉元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如往常一般,甚至張羅著要去同女婿賀喜,可家裡人都看得出,他心中很是鬱鬱,落寞得要緊。

裴少淮唏噓,心道,父親多年不中,必定是文章火候不夠,可這把火候如何去補,並非多讀書或是多背書便可燃起……或是天賦,或是時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這便是科考的殘酷之處。

幾日後,親家徐大人前來伯爵府拜訪。徐大人在國子監任司業兩年後,調至禮部,如今已是鴻臚寺卿[4],官四品。

受聖上重用。

徐大人朝中事務繁重,能抽出時間,親自前來,自當是有緊要事。

餐宴上,幾盞下肚,徐大人才對裴秉元道:“親家,前幾日,我那國子監有位舊友,說是今年貢監出了些小差池,少了一人,若是把名額放下去,又怕下麵的各州各府爭搶,於是找了我。”

隨後的話,徐大人便不說出口了。如此明了,又豈會有人聽不明白?

說是出了差池,實際,恐怕是徐大人費了好些功夫,才拿到的入學名額。

貢監,即向朝廷進貢人才,自國子監畢業之後,亦可為官。雖起點低了一些,但畢竟是一條入仕之道,許多未中舉的秀才,都排著隊等貢監名額。

如此機會,換作他人,自是一口應下了。

可裴秉元舉盞的手定住了,神色遲疑,久久都未開口。

裴家早不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娶。

奶娃子裴少淮聽了,心裡了然——祖父裴璞雖承襲了景川伯的爵位,但在朝中並無一官半職。父親裴秉元十六歲通過院試,成了茂才,本以為是裴家的希望,可後頭再考,時至今日也未能再進一步。

加之,家中產業也並不豐厚,僅勉強可維持伯爵府的體麵。

如此境地,想要在勳爵人家裡,給裴若蓮找個合適的夫婿,並不是件易事。

其實,倒也有些勳爵人家主動前來求娶裴若蓮,可他們背地裡的心思並不單純,一家人豈會忍心讓裴若蓮去跳那火坑?

又聞裴秉元道:“母親,想要在京都勳爵人家裡給蓮兒說親,恐怕是不能了。”

房內沉默了半晌。

老太太終是認了這個現實,細歎了一聲,道:“蓮丫頭自幼便沒了娘親,身為長姐,是個極懂事的,心裡有苦也從不見她到我跟前來說,在親事上,不能委屈了她……結親的人家,若不是勳貴人家,也應是個清流士家,嫁過去之後是一步步往前的。”

這算是放低標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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