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算是莊子構建的最深處, 確實很冷,即便進了房中也是如此。
不留神的話就很容易受寒。
嘉和早些過來的時候,覺得這兒不錯, 在此待了一些時候。
那時房內放了幾個炭盆, 也閉了門窗, 隻留出一扇麵著湖的窗半敞著。
如此房內就很暖和。
但眼下炭盆都撤儘了, 所有門窗大開,寒風將稍稍聚起的一點溫度都吹散了。
宋初渺進來後站了片刻,沒有遮擋的臉頰已變得更冰冰涼涼的。
嘉和看著窗外湖麵反照出的光亮,笑得彆有深意:“這兒是處好地方,是不是沒騙你。”
說完也不管宋初渺是何反應,倚坐在了軟榻上自顧自歇息。
宋初渺緩緩打量四周, 才發現嘉和公主一坐,正好就占了房中唯一一處可坐的地方。
嘉和她生來就體熱,隻怕熱不怎麼怕冷。
而軟榻擺在正擋了風的地方, 還蓋著獸皮毯子。
任誰一眼便能看得出,宋初渺染病體弱, 比常人更要怕冷畏寒。
嘉和倚靠著後就不再做什麼,眯了眯眼。
任由宋初渺站在風口之中。
晾著。
就在嘉和將宋初渺帶上了湖中時, 莊上某處已漸漸亂了。
也不知是哪一處生成的星火, 經冽冽的風一刮, 在近邊乾燥的林枝間騰得一竄,驀地就燃起了一片。
莊子大,起火的地方又偏, 起初無人察覺。
等到有下人發現時,山火已沿著莊子周圍的山頭蔓了開來。
看見的下人頓時麵色驚恐,大喊著回頭衝去。
蘇澶得知時,迎風而起的火舌已漸漸撩進了莊子裡頭。
她怎麼也沒想到好好的,竟會發生這種大事!
一瞬間腦中發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日來的都是姑娘家,也無長輩在。
而且還有嘉和公主在,無論是哪家的出了事,都是□□煩。
好在蘇家多年教養下,蘇澶心裡慌亂了下後,馬上就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她立馬讓下人們去查看火勢並撲救,一麵又讓人去找到大家,趕緊先離開莊子。
而很快的,也有姑娘發現莊子裡走水了。
今日天氣風向本就不利,一處的火影子轉眼就能撩動一大片。
又都是些嬌生慣養的勳貴小姐,意識到發生什麼後,好些都嚇丟了神。
哪怕暫時沒瞧見火的,也已能看見遠處旋而上升的黑煙。
還有丫鬟們四處奔逃。
有哭喊有大叫,原本平靜的莊子裡亂作了一團。
有下人得了蘇澶吩咐,一路飛奔出了莊子,駕馬奔回京城內去蘇府報信。
柳家姐妹二人待的地方,離火勢要遠些,直到隱隱聽見些不尋常的喊叫聲時才注意到。
柳沐瓏抬頭往莊子後側的矮山頭上看去,正好眼睜睜看著原本還很遠的火舌卷動,乘著風勢,和乾燥相連的林木,一眼十裡,刹那間一片火紅。
她驚呆了。
“柳沐瓏你還看什麼?”還是柳簫鈴先反應過來,一把拉起柳沐瓏就跑。
在山火起勢洶洶,莊子裡都在奔逃呼喊的時候。
結著冰的湖麵中央,如同被隔在了另一處地方,全然不知。
安安靜靜,連湖中的水聲都不曾有。
嘉和正一言不發看著宋初渺。
每回她心情不快時,就喜歡變著花樣玩弄人。
以往的到了最後都會來求她。
不過她還沒見過啞巴要怎樣求人,既好奇,又覺得挺有趣。
就不知宋初渺這副虛弱且單薄的身子,要撐多久才會受不了。
再如何說,她也是公主的身份,何須多說什麼做什麼。
即便宋初渺凍壞病了,從頭到尾她也不過在旁歇著罷了。
宋初渺覺著唇瓣又乾又涼,輕輕抿了一下,覺得喘氣也變得稍稍有些吃力起來。
四周結了冰的湖,送了陣陣寒氣過來。
越待越覺得冷。
宋初渺本來有點不明白嘉和公主為何找她。
明明從她身上感覺不出什麼好意。
可抵不過她身邊宮人多,攔了素夏,又隻能被拉著走。
不過現在她清楚了。
她就是想刁難她。
宋初渺捧著手,無聲地嗬了一口氣。
這好冷呀。
上回她受涼發熱時,迷糊了一整夜。
宋初渺想,她日日喝藥,好些起來了,不能再受寒的。
若是再病倒,被表哥知道了,他說不準也會生氣。
還會讓薛大夫紮她針。
一想到那銀晃晃的尖銳物什,她就微微哆嗦了一下。
她抬頭看了眼嘉和公主,既沒多想什麼,也無甚表情。
轉身朝外走去。
嘉和詫異了一下,待意識到她是真打算要離開,立即皺眉道:“站住。”
但是宋初渺沒有理她。
嘉和見她走出了屋子,是真愣了。
沒想到看上去怯怯弱弱的宋初渺,竟然敢違抗她?
啞巴了的小丫頭,膽子卻是意料之外的大。
不知說是沒規矩,還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嘉和原本隻是看好戲的心思,這下卻是動怒了。
她的人候在外頭,沒她命令,宋初渺真當她能走得了?
嘉和起身而出。
然而卻見宋初渺站在窄木橋上,背對著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宋初渺正仰著頭,看著不遠處那一片直直衝天的燎燎火勢。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