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把個六歲的小洪鎰給驚得兔子似的。
老頭兒花和竄天猴兒也沒心思放了,他隻顧一邊兒躲著捂耳朵。
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把掐滅香頭兒直接塞在衣服兜兒裡。
不經意間,那香頭兒在他兜裡被風一吹,竟然又燃燒了起來,很快從他身上冒出了濃煙。
這樣的夜裡哪兒能及時發現啊?
都老半天了,把身上的羽絨服燒出了塑料味兒,兜裡也冒了火苗子。
洪衍武才發現這小侄子已經快變成了點亮夜晚的“呲花”了,得虧他兜裡沒炮,又有陳力泉這“扒衣老爺”在旁。
一個“分筋搓骨手”及時扯碎了衣服。
這才未釀成大禍。
否則今兒晚上,這小子弄不好就得被送進積水潭醫院了。
(注:積水潭醫院是京城治療燙傷、燒傷專科醫院)
瞧瞧這有多懸吧。
總之,這一晚上,可能家家戶戶都是這樣,看春晚是看得冒煙又冒火。
都絕對就跟演員們外出走穴,隨便亂湊合的草台班子似的。
說起來,這出晚會的曲藝節目本來就少。
偏偏王景愚的雜技客串毫無新意,為“津門運動衣廠”做的植入廣告也極為牽強,流於下乘。
相聲除了馬老的《大樂特樂》,也就是薑昆一個《看電視》了。
結果馬老的風格本就偏於平緩,而李文華又生病了,薑昆隻能與旁人搭檔,所以反響都明顯不行。
但也正是因此,綠葉襯出了紅花。
陳培斯和“紅葉”表演小品《拍電影》,由於保持了和去年相同水準,一下子就成了最大的亮點,瞬間引爆了現場全部的笑聲和觀眾早已憋屈了許久的熱情。
尤其京城還出奇的冷,因經費不足沒有供暖,所以零下十度中身上被潑水的陳培斯是真的被凍的哆嗦,臉也凍得發紅。
那麼無論現場觀眾還是電視機前的觀眾都能感同身受,竟然變相成就了這樣一個經典。
陳培斯和“紅葉”的名氣,也就因此登上了一個更高的高峰。
從此,他們幾乎成了幽默小品的代名詞。
至於歌曲類節目也是差不多一樣的情況。
除了房新華的《小草》,和董文華《十五的月亮》,黃錦波的《龍的傳人》,和汪明荃的《萬裡長城萬裡長》這幾首歌,讓人印象深刻以外,就再沒有什麼高水準的歌曲了。
連去年紅得發紫的奚秀蘭和張明敏的表現都平淡無奇。
所以這種情況下,洪衍武一個順水人情,又送給好哥們楊衛帆的一首1995年飛碟群星演唱的經典歌曲——《相親相愛》,用來作為最終謝幕眾人合唱的壓軸曲目,那簡直稱得上脫穎而出,耀眼至極啊。
不但讓這台晚會終於有了一個讓人激動興奮,又符合晚會主題的高潮來收場。
無意中,也讓春晚從此多了一個可以更換的主題曲。
這實在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意外之喜了。
所以說,彆看1985年的春晚幾乎讓所有參與者黯然收場,但卻反而成了洪衍武這幾個哥們兒輝煌時刻。
從兩天後《新聞聯播》的道歉聲明開始。
在今後的日子裡,他們永遠被標上了挽救這場春晚功臣的注解。
而額外值得一提的是,和晚會相關的還有另外兩件事。
首先是麻將牌這東西,從去年開始至今,已經通過南來北往的個體戶從南方帶過來不少了。
這一年,堪稱是京城在解放後全麵開始恢複麻將傳統的元年。
不知有多少戶人,因為春晚的無趣,開始了麻將的布道。
儘管當時傳入京城的麻將牌大多是綠白兩色劣質塑料殼組成,以劣質膠水粘合在一起,中空,內裝優質泥沙以增加分量。
打幾圈下來,用做麻毯的床單彆說睡人,就是睡刺蝟都嫌硌得慌。
可再怎麼也比傻呆呆看春晚有意思的多啊。
從這個角度來說,恐怕1985年春晚對麻將牌的風行和推廣,還起到了一定推波助瀾的促進作用。
當然,賭博大麵積的死灰複燃恐怕同樣始發於此。
人一富,就不琢磨好事了,哪怕沒有麻將牌呢。
像房山的龍口村,安書記就得到了有村民聚賭的消息。
一怒之下,這位恨鐵不成鋼,又有點專斷獨行的一村之主,不但帶人把賭窩抄了。
而且還把幾個不成器的小子,捆著帶到了村支部,逼著他們在屋裡麵壁跪了一宿。
這樣的負麵事件,以全國來講,怕不是偶然事件。
由此,也會有不少人要歸咎於春晚質量下降上了。
其次就是留學美國的電影明星岑衝,在香港被無理滯留十天剛剛回國探親,就遭遇華視記者采訪。
而身患咽炎,從醫生那兒已經得到了“禁聲”命令她,忍著疼痛說出的幾句話。
卻沒想到,在春晚作為花絮一經播出,竟然給自己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我在美國留學四年了。今年是牛年,我是屬牛的,所以就係了一根紅腰帶。現在共和國有句時髦的話,叫恭喜發財……”
大年初一,報紙上居然有人撰文,批她的這段話的語氣以外國人自居,還說她係紅腰帶,是在宣揚迷信。
為此又引起了一場批判崇洋媚外的風潮,甚至連相聲演員的港式西裝都被牽連了進來,被批做了“崇港媚台”。
直至《民主與法製》雜誌1985年第5期刊登了岑衝的外祖母的一篇專訪《姥姥要為你說話!》。
從四麵八方飛到岑衝頭上的罵聲才漸漸平息。
這絕對應該算是一時不慎惹出的無妄之災了。
當然,飽受委屈的岑衝哪怕回到了大洋彼岸也絕對不會知道。
在整個輿論風暴之中,遠在京城,一直有一個不善言辭的粉絲。
在堅定不移的為她難過著,同情著,甚至四處聲辯。
而那個人,就是陳力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