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林煜舅甥沒有停留多久,吃過午飯就走了,稍後趕來的高大舅、高小舅都沒跟人打上照麵,大舅媽趙春花忍不住埋怨小姑子:“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通知我們一聲?”
高美蘭不樂意:“我們也是昨晚上才知道的!”
趙春花還想再說,被高大舅扯了一下袖子:“你大嫂沒彆的意思,你彆多想。”
高美蘭瞥了眼娘家大嫂,歎了聲氣:“我知道你們心裡咋想的,不就想跟人認個臉熟,回頭好有事找人幫忙嗎?沒戲!”
“親家舅舅是從外地趕來的,坐火車得好幾天功夫,你們就算認識了,又能怎麼樣!”
趙春花一聽外地人,倒是沒那麼難受了:“老話說的好,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外甥女相看,我們做舅舅舅媽的不來不合適,我是這意思!”
“親家舅舅怎麼說呀,彩禮都說定了嗎?”
高美蘭點頭:“都說好了,日子也定下了!”
趙春花忙追問:“彩禮多少?”
高美蘭清了清嗓子,故作輕鬆的說道:“也沒多少,就六百塊錢!”剛才她就跟老伴說好了,彩禮少說點,不然回頭兒媳婦、親戚們知道了,一準找閨女借錢。
即便往少了說,這個數目還是嚇到了在場所有人,趙春花咽了咽口水:“我滴個乖乖!”
一般村裡彩禮就幾十塊,一百的都少,圖個吉利,就給66,88,六百塊彩禮,直接翻了近十倍了,連一向木訥的小舅媽向翠芬都驚歎道:“他姑發財了呀!”
吳秀雲幾個兒媳婦也是一臉恍惚,六百塊啊,比他們四家加一起還多出一倍來!
高大舅咳了咳,小聲問道:“這錢你們打算怎麼弄?”
高美蘭大方說道:“都給她當嫁妝!”
趙春花想也不想的說道:“你傻呀!”反應過來,她就衝蕭圓歎道,“這些年,你爹娘半點沒虧待你,好吃好喝的把你養大,還供你讀到初中畢業,如今你日子好過了,可不能忘了你爹娘的好!”
“那麼多彩禮,不說多,留一半總行吧,你有工作,聽說外甥女婿工資也不低,你們這麼有錢,留一半孝順爹娘,回頭說出去,名聲也好聽。”
高美蘭皺眉:“我們又沒七老八十,用不著女兒孝順!”說著掃了眼幾個兒子,“就算要孝順,也是兒子們孝順!”
趙春花一臉恨鐵不成鋼:“外甥女又不是沒有,人手裡錢多的花不完,你們留下點把日子過過好怎麼了!”她轉頭看著蕭圓,“你說大舅媽說的在理不在理?”
蕭圓心裡雖然也是這麼想的,但她不想被大舅媽逼迫,就在她琢磨著怎麼回,蕭長發搶話道:“你說我閨女乾什麼,是我們不想要!”
他歎了聲氣:“我們當爹娘的沒本事,什麼都幫不了孩子,但也不能給孩子拖後腿!”他看著兩個舅子,“你們外甥女本來就是高攀,咱要不在嫁妝上下點功夫,回頭還不知道怎麼被人看不起!”
高大舅皺眉:“那邊說什麼難聽話了?”
高美蘭哼道:“你當親家舅舅為啥給這麼多彩禮!”
趙春花糊塗了:“啥意思,彩禮給的多不是看重外甥女嗎,難不成還有彆的意思?”
高美蘭翻了個白眼:“看重啥呀,你外甥女就是個鄉下人,還被退過婚,人家為啥會要重她?不定心裡怎麼嫌棄呢!”
趙春花一想也是,她瞅了眼蕭圓,輕咳一聲:“外甥女長的好,人家看上也很正常!”
高美蘭撇嘴:“長的好,又不能當飯吃!”她長歎一聲,“之前村裡人都瞧不上她呢,女婿是城裡人,又是領導乾部,想找個漂亮的還不容易?”
“你們是沒瞧見親家舅舅的氣派,我跟你妹夫在人跟前都不敢大聲說話,他說他外甥可憐,親媽死的早,親爹又是那麼個德性,家裡半點指望不上,讓我們多擔待。”
高大舅跟趙春花對視一眼:“他這是什麼意思?”
高小舅思忖:“是說外甥女婿家裡不管他了,是這意思嗎?”
蕭長發歎氣;“親家舅舅說他外甥光杆一個,自己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也沒辦法幫襯我們,讓我們體諒!”
這話一說,蕭家幾個兒子兒媳婦心都提到嗓子眼,吳秀雲不敢吭聲,田大妮卻是忍不住:“他們怎麼這樣!”
高大舅皺眉:“他真這麼說的?”
高美蘭點頭:“不然人怎麼會給這麼多彩禮,就是城裡也沒這麼給的!”城裡是比鄉下富裕些,但頂多也就一百出點頭,絕對不會有這麼大手筆。
她歎了聲氣,“人親家舅舅說的實誠,說他們幫不上什麼忙,但錢上麵不能虧待了。”
“可我們又不是賣女兒,怎麼能要這錢?”
趙春花還不信:“一個都安排不了?”
蕭長發淡淡看了她一眼:“安排一個,讓剩下三個打架嗎?”
王桂琴簡直要氣暈:“人家既然要安排,咱為啥不接著,不要白不要啊!”
蕭正瞪了她一眼:“長輩說話,你插什麼嘴!”
王桂琴沒理他,繼續說道:“工作是看在小妹的份上才安排的,那就讓小妹安排,誰也不準說一句不是!”
田大妮冷笑:“說的好聽,小姑子跟你們關係最好,最後不全便宜你們四房了?”
連芳附和:“彆把人當傻子!”
蕭正過去拉媳婦,被王桂琴一把甩開:“本來就是小妹弄來的工作,就應該讓她安排,你們不服氣憋著!”
田大妮:“憑什麼讓我們憋著?就算我這個當嫂子的得罪了小姑子,可我男人沒對不起她吧?都是一起長大的親兄妹,憑什麼安排你家,不安排我家?”
連芳:“我過去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以後我改還不行嗎,但就像二嫂說的,我男人也是親哥,要安排就一起安排了,不然就誰也彆想去!”
眼看幾個兒媳婦就要吵起來,蕭長發氣的一拍桌子:“都彆吵了!”
一看公爹發火,田大妮幾個這才住了嘴,蕭長發冷哼:“人家隻是客氣客氣,你們還當真了?!”
高美蘭也對幾個兒媳婦越發失望:“成天就知道為個沒影子的事吵,人家隻是說說,哪裡是真心安排?要真安排了,能準備這麼多彩禮?”
高大舅看著蕭進幾個外甥:“好好管管媳婦,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在這吵!”
王桂琴盯著蕭圓:“真的一個都安排不了?”
蕭正狠狠扯了她一下:“你這不是為難人嗎!”
王桂琴不甘心:“我們可沒有半點對不住你的地方!”
蕭圓無語:“我也沒有對不住你呀!”她歎了聲氣,“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們怎麼就聽不懂呢!”
“人家從頭到尾就沒想安排,一個都不想安排!”她環視一圈,“今兒人都在,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是高攀的,人家舅舅壓根就看不上我,要不是他外甥堅持,估計這婚事都得吹!”
“你們還想人家安排工作,怎麼可能!”
趙春花撇嘴:“那也不能一個都不安排吧?”
蕭圓強忍怒氣:“剛才的事,你沒看見?連個影子都沒呢,幾個嫂子就鬨起來了,要真有一份工作,我們家還不得亂套了?”
趙春花:“可以輪流啊,一家乾一陣子!”
蕭圓深吸一口氣:“說這個有意思嗎,人家就沒想過安排,他們上哪兒輪流去!”
趙春花哼道:“你不會去求?你爹娘對你可不孬,你現在日子好過了,拉拔一下幾個哥哥不是天經地義?”
蕭圓再忍不了,直接拉下臉:“我過去求了,回頭人家看我們事多,直接跟我退婚,你給我賠個男人?”
高美蘭瞪著大嫂:“我們家的事,你多什麼話!”說完就看向幾個兒子,“彆怪你們妹子不去求,求也求不到,你妹夫年紀輕輕就那麼大領導,想找什麼樣女人沒有?”
“你們妹子呢,眼瞅著就十九了,被退過婚不說,還被遭瘟的老虔婆毀了名聲,要是再被人退了婚,”她眼眶一紅,“可真沒活路了!”說著吸吸鼻子,
“人都不傻!當初周老三上咱家提親,還仗著自家條件好,連彩禮都少給了一半,你妹夫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可能不算計?”她看向幾個兒媳婦,“你們有兒又有女,換你們,你們不算計?”
幾個兒媳婦悶不吭聲。
蕭恒本來就沒想過,倒是還好:“不用管我們,隻要小妹過的好就行~”
蕭進也知道高美蘭說的在理,歎了聲氣:“本來就沒想過!”
蕭義看著蕭圓:“過好自己小日子就行了!”
蕭正瞪了眼王桂琴,就跟蕭圓賠禮:“彆聽你嫂子的,你能找到個好對象不容易,以後兩口子和和美美比什麼都強!”
蕭圓歎氣:“等過幾年我站穩腳跟再看吧,現在我是真的沒能力。”
“昨兒下午就已經敲打過我了,我回來就跟爹娘說了,結果今兒又親自跟爹娘說了一遍。”
高美蘭吸吸鼻子:“生怕咱們占他們光呢~”
高大舅歎氣:“還真是一點光都不讓人沾啊!”
高小舅皺眉:“算計的這麼厲害,以後能對外甥女好嗎?”
蕭長發歎氣:“現在除了嫁人,也沒彆的辦法了!”
高小舅瞄了蕭圓一眼:“原來還當外甥女找了個好對象,以後可以帶挈家裡,結果屁光沾不上!”
趙春花也是一臉失望:“可不是,娘家半點光沾不上,她自己倒是快活了!”外甥女婿工資高,她自己又有工資,以後小日子還能差的了?
“我看這樣吧,既然男方靠不上,外甥女乾脆把她那份工作讓給幾個哥哥,你爹娘養你一場不容易,你總得給娘家一點好處!”
幾個嫂子眼睛一亮,高美蘭怒瞪著大嫂:“大喜的日子,你挑什麼事?”
蕭長發:“那工作是我閨女自己找的,憑什麼讓給他們幾個?”
趙春花一臉不爭氣的看著小姑子:“你說你傻不傻,辛辛苦苦拉扯大閨女,結果彩禮,彩禮一毛撈不著,工作,工作又沒家裡的份,什麼好處沒有,那還養閨女乾啥?”
她扭頭看著蕭圓,“今兒我來做這個惡人!”
“你爹娘一把歲數了,還要下地乾活,你當女兒的忍心?”
“我聽說外甥女婿一個月工資一百多塊,這麼多錢,你跟著他,日子絕對差不了,你把工作讓出來,你幾個哥哥在家裡好過了,還能不孝順爹娘?”
蕭長發煩的不行:“大嫂,我們家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趙春花振振有詞:“天大地大,娘舅最大,我當舅媽的說兩句怎麼了!”她死死盯著蕭圓,“行不行的,你趕緊給個痛快話!”
蕭圓冷眼看著她:“大舅媽這是要把我得罪死了?”
趙春花愣了一下:“你,你什麼意思?”
蕭圓冷笑:“這麼往死裡得罪我,以後你們家有事可千萬彆找到我頭上!”她環視一圈,“彆忘了,我男人可是公安,他工作安排不了,一般的小忙還是幫得了的,回頭誰家被欺負了,他過來露個臉,支書敢不給他麵子?”
“萬一不好,誰家再惹上官司......”看他們被鎮住,蕭圓接著說道,“你們把自家七大姑八大姨都算上,有一個當官的嗎?沒有吧!”
“如今我好不容易攀上一個,你們就隻盯著實打實的好處,怎麼就不想想,有這一門貴親在,以後在村裡不說橫著走,起碼沒人敢欺負,這不是好處?這不叫沾光?”
高大舅扭頭就罵媳婦:“你沒事瞎摻和什麼?!自家事都管不過來,還好意思管彆人家的!”
“還不快給外甥女賠個不是?”
趙春花這下回過味來,她衝蕭圓訕訕笑了笑:“舅媽也是舍不得你爹娘,才多了一句嘴,你聽的進去就聽,聽不進去就算了。”
蕭圓嘲諷道:“大舅媽這麼‘好心’,大表哥他們知道嗎!”
高大舅再坐不住:“那什麼,家裡還有事,我們就先走了~”
高小舅也趕緊站起來,高美蘭攔住:“等會兒,把你們這幾天送的東西都拿走!”
高大舅急眼:“嫌棄我們給的少怎麼著!”
高小舅附和:“說好了給外甥女添妝的,拿回去不得被人笑話?”
高美蘭歎道:“大家都不富裕,你們給太多了,還是拿點回去~”
這要是剛才,兩個舅舅說不得還真拿回去,畢竟自家是真不富裕,既然光沾不上,拿回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可剛聽外甥女說了那一番話,高大舅又覺得這親還是得攀,既然要攀親,就不能吝嗇,高小舅想的差不多。
兩個舅舅不等高美蘭拿出東西,就忙慌跑了,到了路上,高大舅就忍不住罵媳婦:“你腦子進水了,你管人家閒事?”
“就算外甥女真把工作留下來了,關咱們什麼事,難不成你還能讓咱兒子也去上幾天班?”
“損人不利己,還他娘的得罪人,你說你圖什麼!”
趙春花不服氣:“我也是好心!”
高大舅無語:“人家用得著你好心?”
“現在好了,為了不相乾的人,你把外甥女得罪了,以後咱家有事,人能搭理你?”
趙春花撇嘴:“還沒嫁過去呢,脾氣就先長起來了!”
高大舅哼道:“人憑本事高嫁,就是能耐!”
高小舅勸道:“我看外甥女剛說的是氣話,應該不是真的。”他瞄了眼大嫂,“不過咱以後還是彆摻和外甥女的事吧,免得被她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