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伯都退下來多久了,人走茶涼,如今誰還當他是個凳兒?!”
何父吼完兒子,自己就先受不住,耷拉下腦袋:“你大伯說,咱們肯定是沒什麼事兒的,就是咱家的名聲.....”
何小弟知道自家沒事,暫時緩了一口氣:“早知道當初就不幫大姐遮掩了~”
魏長春扭過頭瞪著他:“那咱們家當時就完蛋了!”
“大姑子賊啊,就是拿準咱們這一點,才一次一次的逼著咱們幫忙!”
都姓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要真不管她,當時他們何家的名聲就完蛋了,到時候再被有心人逮住機會,說不定就跟著蕭家老倆口一起下鄉蹲牛棚了。
何父歎了聲氣:“都是命!”
何小弟呐呐不言,魏長春看著何父:“咱們是不是上蕭家走一遭?”
“不管怎麼樣,當初的事不是我們本意,都是被大姑子害的,我們也是沒辦法”
她話還沒說完,何父就擺手打斷:“這樣的話,就彆說了!”
“你要知道,死的是他們唯一的兒子!”
“這事擱你身上,你能原諒?”
何父很清醒:“算了,咱們要點臉,就彆往人跟前湊了!”
魏長春苦著臉:“我就怕蕭家不放過我們!”她也是要臉的人,這要不是為了幾個孩子,她也不能說出剛才的話。
“親家倆口子的人品我還是了解的,他們不會牽連旁人的!”何父沉吟一會,“當初我們去的時候,蕭家女婿就已經死了,鄰居們都能替我們作證!”
“我們了不起就是把他的遺書燒了”說起這個,何父又環視一圈,“回頭人要是問起你們,你們就實話實說。”
“燒個遺書不算犯法,人不能拿你們怎麼樣!”
何小弟心裡緊張:“爸,公安真要來找我們啊?他們會不會刑訊逼供啥的呀?”何小弟想想就害怕的不行。
何母也被嚇的直哆嗦:“又,又不是我們弄死的人,怎麼還要找我們?”
何父看著他們母子一臉慫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初咱們給人料理的後事,人家來問問咱們,不是應當應分的嗎?”
“行了,就知道你們指望不上,所以才讓你們實話實說!”
果然,沒過兩天,何家人就被請去喝茶了,一番調查下來,也沒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就打算結案了,這兩年平反的案子太多,他們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個案子上。
所以省報社的領導跟公安代表就跟蕭父坦白了,人確實不是何芳弄死的,可能跟她有點關係,但究竟關係多大,是不是大到可以判刑的程度,沒法界定。
總不能說倆口子吵完架,另一個人死了,然後就說沒死的那個是殺人犯,沒這麼判的!
但蕭記者臨死前那段日子,確實跟何芳大吵過幾次,是不是因為吵的那幾次架造成他情緒不穩定,以至於想不開,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省報社會對何芳同誌作開除處理,公安那邊也支持蕭父繼續追索蕭家錢款的要求。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蕭家兒子的死,肯定多少跟何芳有點關係,你拿了人家那麼多錢,還間接害死了人兒子,人父母氣不過想要回自家的錢,這個說到哪裡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蕭父蕭母對於這個結果,早就有了預料,沒再繼續鬨著上訴,反正他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如今氣沒全出,也出了一小半了,以後隻要盯著何芳不讓她好過了,他們就滿意了。
這個結果對何芳來說,算是不錯了,可何芳不這麼想啊,她早就得何父再三確認,蕭家沒有證據,就算找了公安,她也不會出事,現在事實也證明何父的判斷是正確的,可她一點都不開心。
蕭家要她還錢,她哪裡還有錢還?
自從嫁到蕭家,她就像是掉進了福窩裡,再沒為錢發過愁,有多少就花多少,她娘家人還以為她藏了私房,她哪裡會藏私房,蕭家的錢就是她的錢,她用的著藏私房?
後來即便蕭乾死了,她也沒怎麼窘迫過,可再多的錢,這麼些年下來,也早就花的不剩下什麼了,她上哪兒弄那麼多錢還回去?
何芳看著頭頂的大太陽,顧不得回家洗了個澡去去晦氣,就去找娘家人了。
何父看到女兒平安出來還沒回過神,就聽她開口提借錢,當場氣的差點吐血,何母氣紅了眼睛,脫下鞋底就往女兒身上招呼:“你害的我們還不夠嗎?居然還有臉來!”
何小弟臉黑如墨:“當初你從蕭家弄來的錢,我們這幾年都陸續還回去了,甚至我們還往裡搭了不少,我們不欠你的,你要找錢,就去找大姐夫,他一個月工資不少,肯定攢下不少錢,你去找他要!”
何芳被何母打煩了,一把將老太太推到地上,死死盯著何小弟:“我自打被公安請走,你姐夫就沒來看我,我能指望他?”
彆的方麵何芳腦子可能不清楚,但在男人這件事上,她腦子那是格外的靈,自己枕邊人是個什麼德性,她開始不清楚,如今還能不清楚嗎?
那是隻能同富貴,不能供患難的,如今自己這般模樣,除非跟人魚死網破,不打算過了,不然去了也是白去。
她現在唯一的指望也就隻有娘家了!
何小弟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轉身扶起老母親,何父捂著胸口直喘粗氣:“你給我滾!”
“我們不欠你的!”
魏長春看公公氣著了,不好上前,就給她男人遞了個眼色,自己扶著阿婆婆坐下:“大姐,做人好歹留一線,你彆總可著娘家欺負,你跟了範明十來年,也是時候讓他們家出一把力了。”
何小弟不停的幫何父順氣,時不時還氣呼呼的瞪何芳一眼:“你被公安請走沒兩天,我們也被人請走了,如今我們何家都快成臭水溝的老鼠了,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以後怎麼辦呢?”
“錢借給了你,你讓我們都喝西北風去?”
“做人不能像你這麼自私,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
何芳看看何父,又看看何小弟:“你們明明有錢,為什麼就不肯借?”
當她不知道嗎,她爸是大廚,每個月工資少說七八十,他弟弟每個月也有四五十,還有弟妹,他們三個人都是正式工,這麼些年攢下來,還說自己沒錢?
何父冷著臉:“說沒有就沒有,你愛信不信!”
何母也是如仇人一般的瞪著女兒:“找你婆家要去!”
“當初我嫁到蕭家,你們可沒少沾光!”何芳沒辦法,隻好再翻舊賬,“你們就把當初蕭家給的東西給我還回來就行!”
何芳在心裡算了算,她嫁到蕭家十來年,每年蕭家給的東西不老少,有那麼些東西,加上她自己剩下的那些,應該差不多了,再不夠,問範明要點,應該問題不大。
何小弟都氣笑了:“那是蕭家姐夫給二老的孝敬,可不是從你兜裡出的!”
何芳死皮賴臉:“當初要不是我嫁到蕭家,人蕭家會給二老孝敬?”
“我不管啊,總歸當初是因為我嫁到蕭家,你們才有那麼多好處,你們現在必須還回來!”
何家人都被何芳的不要臉氣著了,何父怒極反笑:“那些東西是蕭家送的,當時我們也給回禮了,有來有回,我們不欠蕭家的,你要覺得欠,你讓蕭家人自己上門來要!”
說著就給兒子使了個眼色:“以後我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你也彆再上門!”說完就捂著胸口進了臥室。
何小弟一把抓住何芳的胳膊拖著她就往外走,何母看她還想賴著不走,抄起牆邊的掃把就打,母子倆齊心合力,硬是將何芳給趕了出去。
何芳一看娘家指望不上,就轉道去了兩個妹妹家,她還想哭一哭,求一求,從那邊借點錢出來,結果當然是失望了,何芳兩個妹妹跟娘家都不親,哪裡會搭理她,連門都沒讓進,就把人趕跑了。
何芳再三碰壁,實在沒有辦法,隻好去求她男人,不是她不想去求何大伯,而是她知道去了也沒用,何大伯家早就分家了,他身上除了每個月的退休金,沒什麼錢,去了白去。
蕭圓覺得討回錢的希望不大,事實再次打臉,人家把錢還上了,雖沒全還上,但也還了大部分,這讓蕭圓無比意外。
她私底下問林廠長:“她哪來的錢還?”
林廠長神秘一笑:“你猜?”
蕭圓氣的掐他:“你說不說?”
林廠長齜牙咧嘴:“自打你娘家人回來,你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蕭圓不承認:“胡說!”
“我一直都這樣,好嗎?”
林廠長哼哼唧唧,一副怨男模樣:“你還好意思說?你說你都多久沒做飯了?”
“一日三餐都吃食堂,我都快吃吐了!”
蕭圓臉上不大自在:“我不也吃食堂嗎,我覺得挺好的呀~”
“有葷有素,米飯包子樣樣齊全,想吃啥吃啥!”
林廠長一臉哀怨:“沒你做的好吃!”
“媳婦兒啊,我不想再吃食堂了,你不知道,那姓楊的都笑話我了,說你娘家人一回來,有靠山了,待我肯定沒有以前上心了~”
“不過都被我當場罵回去了,隻是,老這麼吃食堂,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我的底氣都沒那麼足了~”
蕭圓皺著眉頭:“楊主席怎麼這樣?”
“虧我當初還幫他說好話,結果他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林廠長點頭附和:“就是,太不是東西了,他怎麼就見不得我們倆好呢!”
“媳婦啊,咱們可不能上了他的當!”
蕭圓冷哼一聲:“我才不會!”
“算了算了,明兒就在家吃飯吧!”
“哎,你說那幫人怎麼那麼閒呢,我們去吃個食堂,他們也管!”蕭圓一想過幾天就開學了,孩子們也都要回來了,做飯就做飯吧,提前幾天而已,就當是練手了。
“可不是?閒死他們了!”
蕭圓白了他一眼:“你這廠長怎麼當的,底下一個個閒成這樣,你得反思,知道不?”
林廠長點頭如搗蒜:“反思,我一定反思!”
“我天天反思!”
蕭圓哼了一聲,又想起了剛才的事:“你剛還沒說那錢是怎麼回事兒呢?”
林廠長達成所願,不敢再賣關子了:“她沒錢,她男人有錢啊!”
蕭圓不敢相信:“他舍得?”
“那可不是小數目?!”
林廠長給了她一個明知故問的表情:“肯定舍不得啊!”
“人現在跟你前嫂子離婚了,雙胞胎一人一個,你猜女孩跟誰?”
蕭圓翻了個白眼:“還能跟誰?肯定跟何芳唄!”
林廠長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
蕭圓無語:“這有什麼難猜的,她指著範明給錢呢,哪裡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要是換成正常離婚,何芳肯定會咬死兒子不鬆口,可現在她不是有求於人嗎。
林廠長豎起大拇哥:“還是媳婦厲害,一猜一個準!”
蕭圓看的好笑:“胡鬨什麼!”
回過神她又覺得難以置信:“還真離婚了啊?她現在沒有工作,名聲又不好,再跟範明離了婚,她以後日子可怎麼過?”
娘家也指望不上,蕭圓想想還真是慘呢!
林廠長突然笑起來:“你那前嫂子還是個秒人呢!”
蕭圓好奇:“怎麼個秒法?”
林廠長越想越逗,嘿嘿笑出聲來:“她不是跟她男人離了婚嗎,等她拿了錢還給你家,她又跑回去纏著人家,聽說這會又住到人家裡去了。”
“這是打定主意,賴定姓範的了?”蕭圓咂舌,“這還真是惡人就得惡人磨啊!”仔細說來,那姓範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小侄子說,他家裡的花銷,範明隻出一小部分,大頭都是何芳出的,要說範明給的生活費也不算少,但何芳在蕭家過慣了好日子,那點錢就不夠用了,隻能自己拿錢貼補。
要是範明是個曉事的,你要麼多出點生活費,要麼你就規勸何芳,不要那麼鋪張,可人既不給錢,也不規勸,就當沒事人似的,跟著一起吃喝,這不就明擺著占人便宜嗎。
雞賊的很!
林廠長笑的意味深長,“以後有好戲看了!”
蕭圓神色淡淡:“像我們蕭家這麼厚道的人家可不多,她碰上一次是她運氣,可惜啊,她不珍惜!”
“以後有的苦吃嘍!”
隨著何芳將欠的大部分錢補上,蕭家大哥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老太太倒是不甘心還說什麼要盯著何芳不讓她好過,蕭圓知道她隻是嘴上說說,畢竟看在倆個大孫子的麵上,也不能把人親媽弄死不是。
說起小侄子,蕭圓後來又私下勸了他幾次,可能是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又可能是知道親媽最後不會坐牢,他倒是沒有第一次反應那麼劇烈了,甚至他還勸蕭圓想開點,搞的蕭圓很無語。
蕭父蕭母還是很疼這個小孫子的,完全沒有因為何芳的事而遷怒他,反而跟他談心,安慰他,聽說還抱頭痛哭了好幾次,自此,分彆十來年的祖孫,漸漸熟絡了起來。
時間一晃,轉眼就到了金秋十月。
他們再顧不上何芳的事了,因為恢複高考的消息傳遍了大江南北,他們都有的忙了,蕭父作為省城大學的老教授,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哪裡還有空閒想彆的。
蕭母要照顧老伴,又要照顧外孫女,也是忙的團團轉,根本顧不上找前兒媳的茬。
小月月又有了新目標了,老太太一回來,簡直疼她疼到骨子裡,小丫頭多精的人啊,立馬就把爸爸忘到一邊,整天跟在老太太身後,人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跟屁蟲當的穩穩的!
蕭圓每次見她,都見她嘴裡鼓鼓囊囊的,人都胖了好幾圈了,她要把孩子帶走,那丫頭就鬼哭狼嚎,直哭的外公外婆心疼不已,然後橫眉冷對她這個親女兒。
蕭圓每次都要氣的半死,相對於蕭圓的氣憤,林廠長就是委屈了,他捧在手心養大的孩子,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也實在太狠心了。
不過小丫頭手段高,轉頭就又把他哄的眉開眼笑,每次蕭圓看他變臉,就嫌棄他不爭氣,立場不堅定,整個一叛徒!
時間在鬨鬨哄哄、茫茫亂亂中飛快流逝,到了年底,拿到入學通知書的孩子們都回了城,一大家子終於團圓了!
作者有話要說:沒了,這次說話算話,真的沒了,明天新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