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廠長才真叫苦命呢，這把歲數才有個自己的種，真是~
“彆想了，我看那幫子人就是閒的，現在你身子要緊，橫豎等明兒個孩子們都走了，傳言也就散了！”
蕭圓歎了聲氣：“也隻能這麼辦了，不然我還能打上人門去啊？”
“算了算了，等孩子們一走就清淨了！”
“想開了就好！”張嫂子估計那丫頭家裡八成也是想林廠長幫著安排個好點兒的地方吧，唉，就是這手段，嘖。
市裡
到了市裡，蕭錦華沒有讓姑父送，自己熟門熟路的去了省報社。
何芳看到好幾年沒見的大兒子，還有些恍惚：“你，你怎麼來了？”
蕭錦華看著幾年不見，眼角已經有了細紋的母親，他突然釋懷了，從前的那些怨啊恨啊，仿佛一下消失了，再看她，就像看個陌生人似的。
沒有愛，再放下曾經的怨恨，還真就沒什麼關係了，蕭錦華自嘲的一笑。
何芳被兒子那一笑，笑的渾身不自在：“這些年，你過的，過的好嗎？”何芳對上這個大兒子，都沒什麼底氣，“你姑姑待你好嗎？”
蕭錦華也看出她的不自在，直接開門見山：“我明天就要下鄉去了，以後，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姑姑說讓我來看看你。”
何芳睜大眼睛：“你要下鄉？”回過神來的何芳，頓時急了，
“不是，你怎麼要下鄉？不是家裡一個孩子的可以不用去下鄉嗎？你姑姑沒跟你說？”
“你可以不用下鄉的！”
“還能改嗎？你趕緊回去找你姑姑，讓她想辦法撤掉，你快回去！”何芳推著兒子就要讓他回去。
蕭錦華躲開她的手：“改不了了！”
“名單早就報上去了！”
何芳早就有了預感，可真確認了，她還是心裡難受，畢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小時候她也是真心疼愛過的。
那鄉下有多艱苦，她可是沒少聽沒少見，兒子這一去，以後怕是都不能回來了，雖然這麼多年，她也沒去看過兒子，但她知道兒子在城裡，日子不會差到哪裡去，可真要去了鄉下，那就說不準了，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死了她都不一定知道。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大的事兒，都不知道跟我說一聲？我好歹是你親媽啊，你要跟我說了，我能不幫你想想法子嗎？”
“你姑姑也是，蕭家攏共就剩你一個了，明明可以不下鄉的，她怎麼就不幫你一把呢！”
蕭錦華皺著眉頭：“這事我半個月前跟小州說了，小州沒跟你說嗎？”
何芳恍然想起前些天小兒子跟她提起過這事兒，可她當時聽過壓根沒往心裡去，她臉上閃過一陣尷尬：“你，你這孩子，當初我還以為你跟小州說著玩的，回頭你姑姑肯定會攔著不讓你去的~”
“沒想到她倒是狠心！”何芳把前小姑子給埋怨上了，“之前我看她對你還算上心，可自打她懷上了，就對你不管不顧了，如今連下鄉這麼大的事情都不攔著”
“你怪我姑乾什麼？是我自己要去的！”蕭錦華聽不得人說姑姑的不好，“你忘了我爸的事了？我是他兒子，你覺得我能留的下來嗎？”
比起這些年對他不管不問的親媽，姑姑對他就跟親生的沒兩樣了，而且對於為什麼讓他們下鄉，姑姑姑父都跟他們坦承溝通過。
他們成分不好，即便勉強留在城裡，也要提心吊膽，紅眼病實在太多了，搞不好哪天就被人舉報，回頭還是得下鄉，就算運氣好沒被人舉報，也甭指望有什麼好活兒讓他乾。
與其如此，還不如下鄉去呢，下了鄉，還能順便照顧爺奶，回頭等高考恢複了，他們就能一起回城了，當然這些話，他就不用跟親媽說了。
何芳想起死去的前夫，心口一堵：“媽也是舍不得你！”
不過兒子說的也對，就衝前夫寫了那些文章，他的政審就過不去，“都怪你爸，當初瞎摻和，結果把自己害死了不算，還害了你”
蕭錦華聽不下去：“你說我爸乾什麼，他都死那麼久了，你就不能放過他嗎？”
何芳又是一噎：“行行，我不說他行了吧！”
“你下鄉的地方在哪兒，可千萬不能去窮地方，窮鄉僻壤出刁民”何芳說完就知道說錯話了，立馬改口，
“媽不是嫌人窮，唉，你不知道，我們大院有個姑娘分到那地方，去年回來探親，整個人都快沒人形了，跟我說起那邊的事兒，哎喲，你都不知道那地方的人有多壞.....”
何芳拉拉雜雜說了一通，又跟兒子說起了知心話：“你姑父本事大，你就讓他幫你挑個好點兒的地方”
蕭錦華不耐煩：“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地方都定下來了！”
何芳一想也是：“那你到底分到什麼地方去了？”
蕭錦華不想聽人嘮叨，就說個省名兒：“陝西！”
“你姑姑對你好，你姑父也有本事，想來不會給你安排到窮地方去！”何芳知道林廠長的本事，雖然聽著名字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想來那地方應該差不了。
蕭錦華點點頭：“地方不錯！”
何芳這下放心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說著就又歎氣，“你這孩子，也不早點來跟我說，我是你親媽，怎麼著也要幫你準備點東西，現在時間這麼趕，我上哪兒準備去？”
蕭錦華想起姑姑的話：“給錢也行！”
何芳又是一堵，心說這孩子真把她恨上了吧，不然怎麼老跟她過不去呢，不過一想到兒子馬上就要下鄉，這一去以後怕是都見不著了，心裡又一陣陣的痛，算了，到底自己生的，於是想了想，“行吧，你明兒什麼時候走，我回去給你尋摸些全國通用糧票~”
何芳晚上下了班沒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去了娘家，何家人聽說大外孫、大外甥要下鄉，都很吃驚，因為按著政策，他們都以為孩子不會下鄉的。
聽了何芳的解釋，他們頓時覺得還是林廠長想的遠，自打蕭圓改嫁，何家人知道她改嫁的男人不一般就默默關注了，後來等人升了，何家人沒過多久也知道了。
何父感慨：“難怪這麼快就升了，人眼光就是不一般！”
何母看著閨女歎氣：“唉，你這媽當的！”連這麼大的事都不上心。
她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之前他們老倆口勸也勸了，罵也罵了，可女兒就是不聽，這麼多年依舊對大外孫不管不問。
“大外甥既然臨走前來看你了，咱們也不能一點表示沒有，這樣，我那還有一塊布料，等會你走的時候帶上！”
何家兒媳婦魏長春將小兒子塞到她男人懷裡，自己拿著把蒲扇扇著，看的何母咬牙，不過老頭子一直站在兒媳婦一邊，她咬牙彆開臉就當看不見。
何父連連點頭：“是得有個表示，我手上還有些全國糧票，等會你帶走！”
“另外你個當媽的怎麼著也得給點錢，他這一走，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就當是儘點心吧！”
本來他都以為蕭家又要起來了，結果過了五年，蕭家老倆口還是在不知道哪個鄉下牛棚裡沒回來，他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不過蕭圓男人倒是個本事的，才這歲數，就升到副廠長了，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他們可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算著日子，外甥他姑姑怕是快生了，估計也沒精力幫幾個孩子準備東西，咱們是知道的太晚了，不過東西來不及準備，錢票什麼的就不能省了！”
魏長春鬨不懂這個大姑子，不過該勸的還是得勸，不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們也落不著好。
被兒媳婦的話一提醒，何父立馬一激靈：“對對，是得多準備點錢票！”說著就看向何母，“你去拿兩百塊，不，就拿三百塊吧，還有家裡的票你都拿來，我看有沒有孩子能用的。”
何母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兒媳婦，就你多事，這下好了，又是一摞錢沒了，魏長春就當沒看見，她揮著扇子，語重心長勸大姑子：“你那邊再出兩百，一共五百，拿出去也好看！”
“人大外甥都要走了，以前的那些破爛事兒就讓它過去吧，畢竟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以後你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還能不管你？”
大姑子自打前兩年生了龍鳳胎，人的精力有限，龍鳳胎還小，當母親的精力自然就偏到兩個小的身上了，她就對前頭那個不大上心了，不過在他們的強壓下，倒是沒敢對前頭那個不好，這個好，也就是吃喝上不苛待，其他的就沒有了。
何芳想起下午的事，心口就堵著一口氣：“拉倒吧，那孩子看我跟看仇人似的，就下午那一會兒功夫，就堵了我幾回！”
何父一聽就一臉不爭氣的瞪著她：“那怪誰？我跟你媽說了多少回，讓你三不五時去看看孩子，你死活不去，你都不管他了，他能跟你親嗎？”
何父越說越氣，“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孩子生都生了，而且都養那麼大了，該受的罪都受了，該花的錢也都花了，結果你倒好，不跟人親近，反遠著人家，你這不是白忙活一場嗎？”
何母連連點頭：“就是！”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她女兒遭了那麼大罪，結果現在孩子都不跟她親近，這不是白遭罪了嗎。
何芳被念叨的頭疼：“他姑恨毒了我，覺得她哥是我害死的，這些年孩子跟著她，不知道聽了多少我的壞話，我就是隔三差五去看兩次又有什麼用？”頂的過人姑姑天天在耳邊念叨嗎？
說著又瞪著何母：“還有當初的事，你們都忘了？我那會兒才改嫁，暫時把孩子交給你們照看，結果你們是怎麼對那孩子的？”
何母頓時心虛：“你個死孩子，我們好心勸你，你倒好意思跟我們翻起舊賬來！”
何父也後悔當初沒有及時約束老太婆：“行了行了，都彆吵了！”
瞪了一眼老太婆，他就看著大女兒：“當初的事兒，是我們做錯了，可說句不好聽的，我們不指望那孩子養老，外孫子不跟我們親近就不親近，橫豎對我們沒影響。”
“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孩子的親媽呀！”
“你把孩子推遠了，對你有什麼好處，連你小弟都知道多個朋友多條路，你多一個兒子，不是多一份保障嗎？”
何父苦口婆心的勸著：“你那繼子咱就不說了，就你後來生的兩個，你就一定保證他們倆出息嗎？就算他們倆出息，你能保證孩子一定孝順嗎？”
“我跟你媽一共生了三個閨女一個兒子，我們沒有虧待你們三個姑娘吧？彆人家都重男輕女，你們四個孩子，我們不敢說絕對一碗水端平了，但上學，穿衣吃喝都沒苛待吧，可再看你二妹三妹.....”
這話一說，何母就開始抹眼淚：“都是黑心肝的！”
何芳這下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了：“人馬上就要下鄉了，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
“大姐，人心都是肉長的，鄉下地方苦，你隔三差五寄點東西過去，慢慢的，你不就把孩子的心給籠過來了嗎？”
何芳想了想還是搖頭：“算了吧，他這一去，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我哪裡敢指望他？”
何父也有些猶豫：“說不定就回來了呢？他姑父還是有點本事的，等風頭過了，興許就能回來了。”有一點沒說，就是等蕭家老倆口去世，蕭家興許應該就沒事了，畢竟人死債消。
何芳搖頭：“我看懸！”
魏長春看公公都遲疑了，勸道：“甘蔗沒有兩頭甜，不可能好事讓你一個人占儘了，以後的事都說不好的，萬一人過幾年就回來了呢！”
她都服了大姑子了，既想兒子以後孝順他，又擔心錢給出去了白瞎，哦，一點好處不給，就想人回心轉意？想什麼美事兒呢。
何父一拍桌子：“就按剛才說的辦吧，不管孩子以後回不回的來，咱們看在他姑父的麵上，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那不是跟人結仇嗎。
說完看著閨女：“至於以後的事，就你自己拿主意吧！”算了，女兒聽女婿的話，他口水說開頂不過人的枕頭風。
“你都這麼大了，該學會自己麵對了，不過醜話說前頭，路是你自己選的，要是以後孩子不管你了，你可不要怪我們這會沒提醒你！”
何芳皺著眉頭：“他憑啥不管我啊？該給的生活費我一分沒少！”
魏長春都忍不住翻白眼：“大姐，嚴格說來，那生活費是人親爸給的！”
何芳噎了噎，狡辯道：“那他也該管我，要沒有我，哪裡有他？”
何父揉揉眉心：“管，人孩子肯定會管你的，但人用心不用心，你能管的著嗎？”
何父實在懶得跟蠢閨女再廢話：“行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準備東西去吧！”
“回去跟小範好好說說，孩子都要下鄉了，以後興許就見不著了，小範不是個小氣人，知道怎麼處理。”表麵工作做一下應該會的吧！
就在何家人圍著桌子商量事兒的時候，蕭圓也在跟大侄子交代：“這些錢你拿好，到了地方，大頭的錢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身上留個五六十應急就行。”
蕭錦華摸著厚厚的信封，反手就想拒絕：“姑，這也太多了~”
“我不能要！”家裡又不是他一個人下鄉，還有大寶他們的，姑姑把好東西都給了他，大寶他們怎麼辦。
蕭圓硬塞給他：“給你，你就拿著！”
“你那邊太苦了，你不拿，姑姑不放心！”
蕭錦華這才沒有推辭：“那大寶他們？”
蕭圓擺擺手：“你當我早上說著玩呀？我是真沒打算給錢！”
“你林爸爸打算讓倆孩子住家裡，你也知道農村孩子身上都沒什麼錢，要是發現大寶他們身上帶了那麼多錢，你讓人家心裡怎麼想？”
人心裡肯定不痛快，指不定還覺得那些錢都是林廠長給的呢，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還不如不給，“你不用擔心他們，我也不會一毛不給，會給個十塊二十塊防身的，另外我每個月會給他們寄東西，餓不著他們！”
蕭錦華聽懂了姑姑的言外之意，知道了她的難處，想著晚上再好好跟大寶說說，彆到時候為了錢傷了母子情分。
那邊何芳回去後跟丈夫商量了又商量，還是決定不再多出一分錢，順便把何父給的一些可能用不著的票給扣了，用不了不是浪費嗎？
她就拿著從何家拿來的三百塊還有些全國糧票以及魏長春給的布去了鋼鐵廠，自己沒再額外掏一點東西。
丈夫說的對，他姑父靜心找的地方絕對不會太窮，有這三百塊加上他姑給的，絕對足夠用了，至於票什麼，跨省又不能用，給了也白給。
何芳早上坐的是從市裡往鋼鐵廠送貨的運輸車，她男人跟供銷社的人認識，過去打了聲招呼，人就捎上她了，想到昨晚沒回家的二兒子，何芳又氣紅了臉，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招呼都不跟她打一聲，就又跑到這邊來了~
這一個兩個的，都跟姑姑親，眼裡哪裡還有她這個親媽呀！
到林家的時候都快九點了，再晚一個小時，孩子們都要帶上大紅花去集合了，蕭圓都懷疑她是掐著點進來的。
何芳一來就將信封遞給兒子：“給你準備了些錢票！”
作者有話要說：失言了，今兒沒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