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出去的林主任這會已經衝到了姚主任的辦公室，吳秘書看人神情不對想攔被人輕輕一推就推了個老遠，姚書記正在跟黃廠長他們討論事情，見林主任衝進來，很是詫異，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林主任這麼不講規矩。
吳秘書見事情兜不住了，立刻上前跟姚書記耳語了一番，這邊知道緣由的姚書記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讓黃廠長他們先回去，回頭空了再找他們，出門的時候，黃廠長好奇的看了一眼林主任，見人臉色陰沉，也沒多問，徑直出了辦公室。
吳秘書最後一個出去，出去前將門帶上了！
等辦公室裡隻剩下姚書記他們倆，林主任再也忍不住，直接爆發了：“姚書記，你乾閨女的事情聽說了吧？”
“她到處跟人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說什麼我老牛吃她嫩草，我可去他媽的，我，”一句臟話罵出來，還是當著姚書記的麵罵出來，林主任總算找回了點理智，“姚書記，對不住，我就是覺得有些氣不過！”他深吸一口氣，緩和了語氣，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這兩邊相看，有成的有不成的，都很正常，她至於在外麵那麼說我嗎？”林主任想起聽來的那些，又忍不住冒火，
“說我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天地良心，我個癩□□可從來沒想吃她的天鵝肉！我林一民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明知道配不上你寶貝乾閨女還死活賴著她，我當時可就明明白白拒絕了呀。”
“我知道我一個瘸子，年紀還一大把，實在配不上她，也高攀不起，讓她找一個配的上的，當初我就是這麼跟於主席說的，我還擔心這事傳出去，對人姑娘名聲不好，特意讓於主席不要把這事說出去，結果.....嗬！.”林主任冷哼，眼裡全是厭惡，“我倒不知道哪裡得罪她了，讓她這麼敗壞我名聲！”
姚書記耐心聽人說完，然後還貼心的給人倒了一杯茶水：“說完了？”見人終於老實不說話了，他這才開口，“說完了，你就先喝口水潤潤嗓子，也讓老頭子說兩句。”
姚書記一想起那丫頭惹出來的事，也是眉頭緊皺：“你這事，也是剛才吳秘書才跟我說的，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也是沒想到那丫頭連這種事都管不住嘴，什麼話都往外倒。”
他是真沒想到啊，但凡腦子稍微正常點就乾不出這種損人又損己的事來，相看不成就在背後說人壞話，以後再跟人相親，誰還敢去？這不是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麼！
“上次我隻是讓老於探探你的口風，都算不上相看，後來聽老於說你.....不大願意，我就沒再提，我都以為這事翻篇了呢，哪裡想到......”姚書記無奈歎氣，
“那丫頭的性子是真掰不過來了，我跟你嬸子是什麼招兒都用過了，沒用，都沒用，她該怎麼著還是怎麼著，我們拿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我原還想著等那丫頭結了婚成了家興許能好點兒，”
姚書記想到這次的事傳出去，怕是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跟她相看了，就是拚他的老臉也夠嗆，“現在看啊，她能不能嫁出去且兩說呢，更彆提改性子了!”
姚書記越想越絕望，“小林啊，你這事主要還是怪我，我那天腦子一熱就想撮合你們倆，當時老於還勸我來著，是我沒聽......唉，要不說旁觀者清呢，我就是迷障了，老覺得那丫頭能改好，是我妄想了。”
姚書記現在真是悔斷了腸子，早知道那丫頭是這麼個尿性，他哪裡敢介紹小林啊，這不是害人家小林嗎，好像這句話老伴也跟他說過，姚書記這麼一想，更頹然了，一個個的都比他清醒，就他一個傻乎乎的。
“小林啊，老頭子跟你道個歉，是我老糊塗了，你看這麼著行不行，我讓那丫頭給你當麵道歉，然後再讓她出麵澄清，回頭再寫個檢討貼宣傳欄裡一個月，你看這麼安排你還滿意嗎？”
姚書記一臉的歉意，“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沒法讓時間倒回去，現在隻能想辦法將對你的影響減少到最小，你看呢？”
姚書記都這麼說了，林主任也不好再說什麼難聽話了，他輕輕點了點頭：“那就按書記說的辦吧。”
“那行，我這就打電話讓她來！”姚書記見人點頭了，立即趁熱打鐵，馬上撥通了王處長的電話，“讓肖燕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掛掉電話，姚書記又無奈揉了揉眉心：“真是不省心啊！”
“就為了這丫頭，我自己那家都差點被鬨散了，至今我幾個孩子都不怎麼回家，都埋怨我，說我對個外人比對自己親生的還好，你嬸子也怨我，怨我把孩子們都氣走了，讓她想抱孫子都抱不成。”
“他們都不理解我為什麼要那麼做，覺得我對一個外人好的都不正常，其實他們壓根不理解我跟她爹是什麼感情，我和她爹一起風風雨雨幾十年，多少槍林彈雨一起經過，多少次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又被她爹給救了回來，那真是過了命的交情啊.....”
姚書記嘮嘮叨叨的說了很多，最後長歎一聲，“唉，做人難啊！”
姚書記家的事林主任也聽說了一些，想起自己當兵的那些歲月，那些跟戰友一起的日子，那些死去的，和還活著的戰友們.....
林主任突然也有些傷感：“書記，你已經做的夠多了，你不用再覺得愧疚，我相信就是肖師長還活著，也不一定能做的比你更好了。”
林主任說的是真心話，他真心覺得姚書記做的夠好了，換成他自己，他是絕對沒有那個耐心的，估計早八百年就受不了她了。
可能是林主任的安慰起了作用，姚書記心裡舒坦了不少，他對林主任笑了笑：“還是咱們當過兵的能聊到一塊，我每次跟你嬸子一說，她就不耐煩的躲走。”想起老伴，姚書記有些心塞。
“那肯定的呀，嬸子沒上過戰場，哪裡能理解咱們戰友之間的感情。”林主任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可不那麼想，換成他是姚書記媳婦，估計也忍不了。
兩個有著相似背景的老兵正聊的起勁兒，就聽見外麵傳來敲門聲，兩人都知道門外敲門的人是誰，原本還舒緩的麵部表情一下全都嚴肅了起來。
姚書記沉著臉朝門口看去：“進來！”
肖燕一進來就發現氣氛不對勁，再一看瘸腿主任也在，知道壞事了，她立馬甜甜的喊了一聲乾爹，就要上前跟姚書記撒嬌，不過還沒張得了口，就被姚書記打斷了。
“你乾的好事！”姚書記猛的一拍桌子。
肖燕嚇了一跳，說話也結結巴巴的：“乾....乾爹，這，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還不老實？”姚書記見她到現在這份上還死不悔改，還想蒙混過關，更是氣的渾身打顫，他指著林主任，“道歉，馬上給人道歉！”見那丫頭還傻站在那兒不動彈，又敲著桌子催促，
“快點兒！”
肖燕僵在那兒，過了好一會，才遲疑著開口：“我做什麼了？為什麼要給他道歉？”
姚書記差點被氣笑了：“你還好意思問我？你乾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嗎？嗯？”
“我乾什麼了？”肖燕一臉懵的跟姚書記對視，“我正好好的上著班，就被你叫到這兒來，我還懵著呢，我知道什麼呀。”反正就是不知道。
姚書記這下是真笑出聲來了：“哎呀，我倒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
“都到這會兒了，還裝的跟沒事人似的，你還挺厲害的呀，以往真是小看你了！”
肖燕看乾爹那麼笑著，心虛的眨眨眼睛：“乾，乾爹，你怎麼了？”
姚書記收起笑臉，臉色變得鐵青：“道歉，馬上道歉，不然你就搬到宿舍住去，我家廟小是容不下你了！”
這下肖燕繃不住了，她偷偷瞄著姚書記：“乾，乾爹，我，我，你不要生氣，我，我是真不知道，”
姚書記實在懶得聽她狡辯：“讓你道歉，聽見沒有？”
肖燕小臉漲的通紅，不過她不敢不答應，她知道她能在廠裡這麼橫，靠的全是乾爹的關係，要是今兒她搬到宿舍，估計明兒全廠就得知道乾爹不待見她了，那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肖燕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慢慢挪到林主任跟前，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聽不見，大點聲！”姚書記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怎麼？還要我再說一遍？”
林主任看她道個歉跟割她肉似的，也覺得沒意思：“姚書記，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真心道歉。
“小林，你彆管！”姚書記朝林主任擺手，然後就又瞪著肖燕，“我讓你道歉，你聽見沒有？”
肖燕眼看不按老頭子的想法來，今兒是出不了這個門，於是一狠心，扯著嗓子喊了聲“對不起”一喊完，扭頭就要我往外跑，不過還是被姚書記大嗬一聲給止住了，
“站住！”
看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姚書記就氣的額頭青筋直跳，她還委屈上了？“你跑什麼？嗯？事兒還沒完呢，你現在就跑？給我回來！”
肖燕一看走不了，耷拉著腦袋靠在門邊，反正就是不往姚書記那邊去。
“你做給誰看呢？啊？讓你道個歉跟要了你命似的，那你當初有本事彆大咧咧往外說啊，說了又不敢認，就沒見過你這麼慫的，跟你老子沒一點像的！”
見人不過來，姚書記隻好從辦公桌後麵走出來，他也沒指著人鼻子罵，就是背著個手，在那邊走邊罵，
“人家小林哪裡對不住你了，你在外麵那麼亂說？”
“知道顧忌你的名聲，人小林一次都沒跟人提起過，你倒好，小嘴叭叭的就往外說，生怕彆人不知道似的，人小林名聲壞了，你能得著好？”
“蠢！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彆忘了，你可是個姑娘家，你那麼說人家，你自己名聲不也壞了嗎，以後誰還敢跟你處對象啊，不怕轉頭就被你賣了嗎？”
肖燕聽姚書記嘮叨個沒完，斜靠在門上，不耐煩的四處張望，時而看看手表，時而低頭看看腳尖，時而扣扣指甲。
林主任看到了這會，姚書記心裡還想著那丫頭，隻是瞧她吊兒郎當的樣子，似乎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啊，唉，真是白瞎了姚書記的一番好心了。
罵了一會，姚書記也注意到她心不在焉，他突然走到她跟前：“我剛才說的，你都聽進去了？”
肖燕不妨姚書記突然跑到她麵前，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乾...乾爹，我聽進去了，真的，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保證！”
“既然聽進去了，那你複述一遍給我聽聽！”姚書記背著手，神情淡淡的看著她。
肖燕傻眼了，剛剛乾爹巴拉巴拉說了那麼多話，她哪裡記得住，加上她根本沒怎麼聽，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人張嘴結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姚書記失望透頂：“滿嘴的謊話，沒一句實在的，就跟你那親媽一個樣兒！”
肖燕□□爹這麼說，張嘴就要狡辯：“你說那麼多，我又不是神仙，怎麼記得住嘛！”
“你啊！”姚書記想說什麼，又搖了搖頭，“你這次做出這樣的事情，我要再不管你就是害你，你回去後，寫一篇檢討出來，寫好後交給我看，我看了沒問題蓋上公章貼到宣傳欄裡一個月，還有”
“還有？”肖燕一聽要把自己的檢討貼宣傳欄一個月就要瘋，結果這不算完，還有彆的，當下就炸了，“我不就說了幾句大實話嗎，至於這麼沒完沒了？”
說著就又轉向林主任，“你個大老爺們的，怎麼這麼小氣，我說你兩句，你還跟我乾爹告狀，你多大了呀，還跟個孩子似的告狀，要不要臉啊你！”
“給我住嘴！”姚書記見肖燕要發神經，一把將她拽到一邊，“你做錯了事，還不讓人苦主說了？誰慣的你，簡直無法無天！”
“我怎麼無法無天了？我不就說了幾句大實話嗎，犯什麼王法了？他本來就年紀一大把，我說錯什麼了？”肖燕一想檢討肯定逃不了，必須要寫的，也懶得再裝，直接豁出去了，“哦，他一把年紀沒結婚還不讓人說了？他誰啊，天王老子嗎，還不讓人說了？我偏要說，就要說！”
小姑娘指著林主任的鼻子就開始罵：“我說你怎麼了，我就說了，你本來就是老牛想吃嫩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敢做還不敢當啊，你算什麼男人？”
林主任就算涵養再好，這下也被氣的不輕：“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我這個老牛，可不敢肖想你這顆嫩草！”
姚書記也是氣的發抖，見死丫頭還要不依不饒，他抓起桌上的杯子猛的一砸：“你給我住嘴，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