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楊慧蘭,蕭圓又忙活了一陣,心裡總是定不下來,她不知道怎麼的就答應了人家結婚的事情,說她不願意吧,也不是,說她滿心滿眼的期待吧,也不是。
感覺有點太快了.....這可能就是人生吧,麵對突然的變化,本能的有點患得患失,就這麼心不在焉的忙到了中午,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想什麼呢?”林建華從外麵大步走了過來。
蕭圓倒是沒想他會過來:“你怎麼來了?”注意到他手裡的飯盒,“其實你不用跑這一趟,我自己隨便在外麵買點吃或是騎自行車回家吃都很快的。”說這話的時候,她倒是忘了自己昨天摔的那一跤,到現在還疼呢。
林建華將飯盒放到收銀台,就四處看了看:“還是跟以前一樣。”
蕭圓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笑:“你不就走了一個多月麼,能有什麼變化?”她將飯盒打開,拿起筷子準備開吃,突然抬起頭揶揄,“我娘很喜歡你嘛,今天居然做了兩個肉菜,平時我們啊,可沒這福氣!”
蕭母其實也沒那麼小氣,蕭圓隻是故意說著玩的。
林建華聽完果然很受用:“嘿嘿,其實我不挑這些,你們吃啥我吃啥就行。”雖然嘴上說著不用,但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
蕭圓笑而不語,這時候,劉大姐從後門進來,看見蕭圓麵前的林建華,特彆是注意到他臉上的那個刀疤,本能的嚇了一跳:“你誰啊?”
蕭圓趕忙幫著介紹:“劉大姐,這是林建華同誌。”後麵那什麼未婚夫的話,她突然有點沒好意思說,她眼神略微飄了一下,然後就指著劉大姐對林建華介紹,“這是我後來雇的幫工,劉大姐,她原先也跟你一樣,是個知青呢。”
劉大姐聽說眼前跟老板關係不簡單的人居然也是個知青,多看了兩眼:“這位大哥也是位知青?”
林建華瞄了一眼劉大姐,又看了蕭圓一眼,這才轉過頭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倆處對象呢,過陣子就結婚。”竟是一點沒有搭理劉大姐的意思,當然劉大姐也沒注意到這種輕視,她被他說的話驚呆了,她渾然忘己的用指著蕭圓他們:“你們,你們?”
在她看來,蕭圓是個長得好、又有身家的大老板,怎麼可能會跟一個臉上長著疤、一看就是地痞流氓一樣的人處對象呢,就這種的,說是癩□□吃天鵝肉都是對癩□□的侮辱,太不般配了,好嗎?
蕭圓怕劉大姐再說出點什麼讓人尷尬的話,主動打了岔:“其實你林哥是個挺好的人,他就是看著有點那啥,那什麼,你趕緊吃飯去吧,再晚會,那邊學生出來,人可就多了。”
劉大姐這才回過神,心說人家老板自己的事情,哪裡輪到她一個幫工嚼舌,於是就借著吃飯的由頭忙不迭的跑出去了,剛出了門口,才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胸脯,暗道一聲好險。
蕭圓看著劉大姐出去,才輕咳了兩聲:“劉大姐是個直腸子,你彆往心裡去。”
林建華抿著唇:“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跟她說我是你對象。”難不成他就是個見不得人的?
蕭圓眨了眨眼睛,暗道這人心眼怎麼一下變多了,以前好像也沒這麼敏感啊,她將小心思暫時按下不表:“唉,我這不是覺得不好意思麼!”蕭圓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唉,扭捏個什麼勁兒,早知道剛才直接介紹就完了嘛,何苦給自己找苦吃。
林建華長到三十多歲,也沒跟個女同誌正兒八經的處過,如今一見蕭圓這副做派,聯想到之前道聽途說的一些關於女同誌的一些行為特性,立馬就覺得自己剛才太過咄咄逼人了,“逼的”人家女同誌都不好意思了。
同時心裡也是一喜,他也是有對象的人了呢!
於是他使出洪荒之力壓製著自己嘴角的笑意,儘量裝作心平氣和的口吻安慰:“沒事,沒...事,我也沒彆的意思,我就是怕那個劉大姐瞎想,對,我就是怕那個劉大姐瞎想,你是不知道,那些女知青啊,最喜歡嚼舌根了,就以前我插隊的地方,那些個女同誌每天就說這些,什麼今天張三和李四好了,明天李四跟王五好了,亂的很.....”
也不知道是為了緩解蕭圓的尷尬,還是緩解自己的尷尬,林建華突然變成了隔壁村的碎嘴婆子,滔滔不絕的說起的自己知青歲月裡聽說的八卦是非。
“有些壓根就是沒有的事,還說我跟王寡婦,我什麼時候和王寡婦.....”林建華說著說著,不知道怎麼就說到自己身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大了,他連忙轉過頭小心的看著蕭圓,“都是胡說八道的,我,我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人家王寡婦有自己相好的,根本就看不上我。”
林建華腦門上滲出些汗來,他現在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你嘴巴犯賤,讓你嘴巴犯賤,說什麼不好,乾什麼說這個。
蕭圓從口袋裡掏出手絹擦了擦嘴邊的油膩,將飯盒收拾好,定定的看著打嘴炮打的歡過頭的某人:“沒想到你還這麼一段過往呢!嘖嘖,說明你在那些知青眼裡,還是有點本事的,要真是那些一點本事都沒有的人,人家連編排估計都懶得編排了。”
林建華乾笑:“什麼本事不本事的,他們都不待見我,隻會編排我,真沒有,我清清白白的,我對M主席發誓,真的,你信我!”
蕭圓懶得搭理他:“行了行了,我懶得跟你說,你忙你的去吧,你這從南邊回來,好久沒跟你那幾個兄弟出來聚了吧,他們估計也想你了,去找他們去吧。”
林建華看蕭圓不像生氣的樣子,再說自己也確實沒和兄弟們好好說過話了,這次回來,東西一放下,他就忍不住往這邊跑,他們幾個怕心裡也有怨言,而且他馬上就要結婚,也得和他們合計合計,兩下一琢磨,林建華很快就拿好了主意。
“那我就去那邊看看,明天再來找你。”說完,林建華就往外走,快走到門口,似乎是想到什麼,他又忙轉過身跑了回來,“我說你給老家的信寫了沒?要是沒寫的話,我看直接發電報吧,電報的錢我出,那樣快!”
蕭圓早把寫信的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現在經人一提醒,臉上稍稍有點不自在,不過終究是經年的老狐狸,她很快正了心神:
“我在琢磨呢,他們都在鄉下,家裡又養著一堆牲畜,還有侄子侄女說不好也得帶來,我好歹得琢磨出一個章程,再說讓他們來,也得幫他們得張羅好住處不是,帶啥不帶啥,都得跟他們在信上寫好,總不能來了,兩眼一抹黑抓瞎吧,這些要都發電報....估計人家發電報的人也不能乾。”這麼多雞零狗碎的事情都發電報,人家發電報估計得把他們當傻子看了。
蕭圓想起這個也是頭疼,就原主三個嫂子的德性,真是....這也就是不看僧麵看佛麵,不然......
林建華一聽也跟著頭大,還真是,不年不節的,又不是農閒,確實不大好安排,他撓了撓頭:“那你,那你可抓點緊啊,這一來一回可得不少時間呢。”
蕭圓拍著胸脯連連保證:“你放心,我下午就琢磨,不是,我馬上就琢磨,你趕緊忙去吧,我現在就琢磨。”看著林建華出了大門,蕭圓才輕出了一口氣。
這還真是個麻煩呢,光來回路費就不是小數目,就憑幾個嫂子的摳門勁兒,萬一要是說家裡忙不開不讓原主幾個哥哥來可咋整,她倒不稀罕他們來,隻是要真這樣,蕭母心裡該難受了,到時候少不得她還得出來往的路費,錢雖然不多,心裡總歸有點不痛快。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蕭圓自己想多了,她總是喜歡以最壞的心思揣測彆人,萬一彆人沒這想頭也說不好,他們現在日子都比以往好過了不是一心半點,也許真跟書上說的一樣,什麼倉稟實而知禮節也說不定呢。
本來住在一塊的時候,心就不齊,如今離的遠了,感覺也就更疏遠了,算了算了,她還是不要試探他們吧,直接就在信上說好,路費吃住都管,讓蕭母高興高興算了,蕭圓拿定了主意,想著晚上跟蕭母商量著,看看老人家想哪個孫子,到時候讓大人把孩子帶上......
整個下午,蕭圓一會琢磨幾個哥哥的事情,一會又想著自己的人生大事,好幾次給人找錢的時候都找錯了,好在現在人淳樸,找多了都會主動退回來,“對不住啊,昨兒下雨摔了一跤,到現在還疼的慌。”
大家都很有同情心,一聽蕭圓說起昨晚摔跤的事情,都反過來問候蕭圓,倒把蕭圓剛才出的岔子給忘了,真是好人啊。
眼看外麵的天色暗了下來,蕭圓又招呼劉大姐早點下班:“走吧,我今天有點事情,要早點走。”
劉大姐將圍裙解下,順便擦了擦手,然後小心的瞄了蕭圓一眼:“我,我,”
蕭圓檢查了後院的院門,確認無誤,轉過身看著劉大姐:“怎麼了?”
“就是中午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尋思老板你人這麼好,應該找個更好的.....我多管閒事了,你可千萬彆往心裡去啊。”
劉大姐尋思了一下午,覺得還是跟蕭圓解釋一下比較好,這話要不說,她晚上該睡不著覺了,畢竟如今找份工作可不容易,而且人家老板對她又這麼照顧,她倒好,咋咋呼呼的編排起人家對象來了。
蕭圓聽她說起這個,無所謂的擺擺手:“沒事沒事,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他那樣是挺嚇人的,我第一次見的時候,也以為他是土匪呢,好了,回去吧,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彆想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倒是不擔心彆的女人惦記了,蕭圓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想法,她趕緊甩了甩頭,將這個想法拋出腦後。
劉大姐看蕭圓是真的沒放心裡,這才釋然:“哎,我這就走,不耽誤你鎖門。”
鎖好門,又重新檢查一遍,蕭圓就推著自行車往家走,反正不著急,她倒是沒騎車,昨天摔的那一下子還是很疼的,不趕時間,就慢慢推著。
“我說,你們記清楚那女人的長相了吧?等會可彆綁錯了人!”一個丹鳳眼,眼神裡流露著狠勁兒的中年漢子,對著一邊的兩個小年輕說道。
“放心吧,我們倆一起去的,還能看錯?下午我們去那書店買書,那女人還給李哥多找了倆毛錢,這要不是旁邊有人看著,我們倆還能把錢密了買一包瓜子嗑磕呢。”其中一個略瘦,臉上全是雀斑的小年輕略帶遺憾的說著。
旁邊那個叫李哥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嗎,當時麻雀已經抓起錢想走了,偏不巧被邊上的人看見了,我們不得已.....唉!”
雖然兩毛錢很少,他們也不是很放在眼裡,但這不是白給的麼,白給的錢不要白不要不是,李哥想起那個多管閒事的人,現在還有點憤憤不平。
“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收獲,那女人自己找錯錢不好意思,還跟我們解釋了原因,原來是昨兒下大雨摔了一跤,看樣子摔的挺狠的,到現在還疼呢,估計等會兒,我們三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那女人拿下,嘿嘿....”
似是想到什麼,李哥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老大,那女人長的可白嫩了,嘿嘿....”說到這裡,麻雀也跟著附和起來,“老大,這次是誰跟那女人過不去啊,我瞅那模樣應該是大姑娘吧,嘖嘖,也不知道得罪了誰,倒是便宜我們哥幾個....”他還沒那啥過呢。
中年漢子輕輕踢了一腳麻雀:“不該問的瞎問啥?橫豎是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不過,那女人真有你們說說的那麼好嗎,要真是如此,那還真是便宜咱們了,哈哈哈!”
三個大男人又湊在一塊嘀嘀咕咕的好一番,這才安靜了下來,貓在拐角的暗地裡,靜靜的等待著.....
這邊的蕭圓莫名心裡一陣發慌,她突然有點擔心家裡的老人小孩,於是忍著痛跨上自行車準備早點回去。
剛騎到一個拐角,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從牆角衝出來三個大男人,一個迅速將她的自行車把住,一個男將她從自行車上扒下來,然後一邊一個將她拖到一輛吉普車上。
直到上了吉普車,蕭圓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不過蕭圓心裡倒是鎮定的很,不過是該來的終於來了,她心裡甚至隱隱有點靴子落地的感覺。
三個男人對於自己這麼輕鬆就將人製住,一點不覺的意外,畢竟受傷了嘛,又是一個女人,可是這女人如此鎮定是怎麼回事,一般大姑娘家碰到這種陣仗,不是該大喊大叫嗎,不是該拚命求饒嗎,怎麼這個女人一不哭鬨,二不喊叫,難不成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即將遇到的是什麼境遇嗎?
李哥和麻雀對視了一眼,沒說話!同時心裡打起了嘀咕,該不是這女人有什麼了不得的依仗吧,他們最怕遇到的就是那種神仙打架,他們小鬼遭殃的麻煩事,他們是小鬼,誰也得罪不起啊!
坐在前排開車的中年男人,時不時從後視鏡裡往後麵掃,他現在的想法跟他們兩個是一模一樣,看那女人的架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李哥和麻雀沒見過世麵,他見過的呀,這後麵到底是什麼佛,唉,這次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中年男人雖然懊惱不已,但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了,他不自覺的摸了摸方向盤,這車可是他才花了大力氣從部隊搞來的淘汰車,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保得住,想起這個,中年男人心裡又是一陣痛。
車裡的氛圍很是詭異,李哥和麻雀時不時偷偷瞄一眼蕭圓,見人不慌不忙、穩如泰山,臉色也越來越黑,早沒了之前的洋洋得意。
蕭圓也在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他們,發現他們神色不對,反而更加泰然自若,這叫敵強,你得比他更強才能鎮得住他們,這年頭乾這種事情的大都自持有點後台,她隻要顯得後台比他們的還硬,也就沒事了。
不過,她不擔心自己,倒是擔心家裡的蕭母來,按著時間,她這麼晚不回去,老太太該著急了,唉,希望老太太彆急出病來。
蕭圓猜測的不假,蕭母這時候左看閨女不回來,右看閨女不回來,已經著急了,她讓兩個孩子在家裡等著,想著自己到外麵迎迎,還沒走多遠,就碰上了往這邊走的林建華,蕭母一看見他,可算是見著救星了。
她疾走好幾步一把抓住林建華的手腕:“你快去看看我閨女到哪兒了,平時這會早就該回來了,如今天都黑了,還是沒見人影兒,你快去看看,我這心裡砰砰直跳,你年輕跑的快,你快去看看。”
“我這就去,您先回去等我消息,有我在呢,她肯定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