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萊特林家的小精靈從壁爐裡輕快地跳出來,手裡端著一盤晚餐,眨著大眼睛看著麵前略微皺著眉的教授:“院長先生您好,艾達拉來給您送晚飯來了。”
自己之前
也經常不去餐廳吃飯,但是主動送過來卻是第一次。斯內普無比自然地問了為什麼。
艾達拉歡快地回答:“是奧羅拉小姐讓艾達拉送來的,小姐說您晚餐的時候沒有去吃飯,所以給您送過來。”斯內普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變得有些無機質的漆黑空洞,一如他的語氣那樣刻板:“你放那裡吧。”
上一次自己沒時間去吃飯還有人惦記著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多久以前了?
紅發碧眼的美麗女孩小心翼翼地從包裡拿出一份被弄得四分五裂的水果酥餅,有些喪氣地看了一眼再遞給自己的樣子,已經在斯內普腦海裡落滿灰塵了。時光的侵蝕讓它們不斷發黃褪色,掛在高高的城牆上,模糊不堪又搖搖欲墜,裂痕斑駁。
“祝您晚餐愉快,先生。”艾達拉說完就消失了。
他吃完送來的食物,一直忙到半夜才停下,深遠細微的雨聲很綿長,透著種飄渺的溫柔,舒緩著斯內普神經,也把他拉進一個熟悉的夢境裡。
這是他最害怕的夢之一,因為即使在夢裡,莉莉也不願意原諒他說的那句“泥巴種”。她受夠了斯內普和那些還在學校裡就囂張放肆的準食死徒們的越走越近,也受夠了他在她麵前侮辱她的朋友,更受夠了要日複一日地為他找借口,拚命說服自己斯內普和其他食死徒是不一樣的。
但其實……
“你和他們沒什麼區彆,西弗勒斯。”每到這個時候,夢裡的紅發女孩就會用一種刺人到決絕的冷漠神情看著他,“當然對你來說,我和其他人也沒有什麼區彆。不過這也沒什麼,因為我已經不在乎了,我們不是一路人。”
緊接著她就會果斷地離開,沒有半點遲疑和留戀。她是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宣判完對他的刑罰就消失了。
可是……
斯內普茫然地抬頭急於解釋,看到麵前同樣還是穿著那一身白裙,站在格蘭芬多休息室畫像門口抱著手臂淡漠地注視著自己的人,變成了奧羅拉。她的膚色在夢境裡有種不真實的虛幻蒼白感,眉眼間總是含著的那種細膩溫柔也凍結成了冰,看起來非常陌生,近乎銳利。
像冰麵波瀾而過的精細流光,毫無溫度。
不知道為什麼,莉莉的那種
激烈強硬沒有擊退斯內普,但麵前這個少女一言不發的沉靜卻讓他覺得非常無措。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環境裡沒有任何生氣,卻意外地亮得驚人,瞳孔渙散著。
“對不起。”他的聲音近乎低喃,對方聽了卻沒有反應。
夢境空曠而沉重,他被夾裹在裡麵,幾乎喘不過氣,四周都是接近窒息的緘默,壓碎他在夢裡本就脆弱的理智。
斯內普熟練地挽起袖子,像之前每一次對莉莉的乞求那樣,魔杖貼劃而過的地方有血液滲湧出來,他沒有任何痛覺,在夢裡也已經這麼做了無數次,動手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
因為莉莉從來不會回頭。
可奧羅拉看到他的動作後卻意外地動了動,姿勢改變了:“你在乾什麼?”
“對不起。”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開口說的卻是:“我知道,可我相信你。”
“你最好不要。”
“為什麼?”
因為你其實並不是真的知道所有事。
奧羅拉學著他的樣子蹲下來,視線和他勉強齊平,白裙上的色彩清冽到會融化那樣,和斯內普身上的那身黑色寬大學院服長袍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
潔白的審判者走下台階來,寬宥了她的罪人。
斯內普醒來後,覺得這個夢和以前的比起來簡直更糟糕更詭異了。這直接導致了他在給三年級的格蘭芬多上黑魔法防禦課的時候,心情變得非常不好,查理·韋斯萊是體會最深的那一個,走出教室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接近癡呆的,連撞到麥格教授了都不知道,還是唐克斯提醒了他。
午餐的時候,斯內普剛坐下,麥格教授就坐在了他旁邊。他沒怎麼在意,直到麥格教授主動朝他開口說起了教學的事。
“所以您究竟是想說點什麼?”斯內普挑高眉毛看著身旁的女巫。麥格教授抬了抬眼鏡,動作和鄧布利多神似:“我覺得你最近是不是對查理·韋斯萊那孩子太嚴格了點,西弗勒斯。當然,我沒有質疑你的教學水準,隻是覺得學生有時候也需要鼓勵來引導,你覺得呢?略微柔和一點的。”
斯內普用力抿著嘴角,讓它勾起來的弧度不要顯得那麼尖銳刻薄,可惜那些情緒似乎都轉移到他的語調裡了:“我覺得
韋斯萊已經能夠在霍琦夫人那裡得到足夠的治愈了,我正好幫他平衡一下。”
查理·韋斯萊的飛天掃帚騎得特彆優秀,連一些魁地奇隊的隊員都趕不上他,這是上次一個斯萊特林魁地奇隊的隊員和他爭執的時候較量出來的結果。麥格教授一直覺得他會成為繼詹姆·波特以後又一個優秀的格蘭芬多找球手,隻要等他年紀足夠以後加以訓練,就能幫助格蘭芬多取得魁地奇的冠軍。
當然前提是斯萊特林不會再有一個像雷古勒斯·布萊克那樣的找球手。
聽到斯內普的話後,麥格教授歎了口氣,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下午的時候,斯內普準備去禁林裡收集一些熊耳草的果實,卻沒想到在禁林的河邊遇到了奧羅拉和斯拉格霍恩。
他一開始並沒有看到他們,隻是聽到了他們談話聲,夾雜著流水的聲音,很模糊。
斯內普朝聲音的來源走去,停留在一叢繁茂舒展的蕨類植物後麵,深濃的陰影掩蓋住他。奧羅拉背對著他坐在一截彎曲的樹乾上,勾在一起的腳自然下垂著,腳尖幾乎碰到跳躍著透明水花的河麵,淡金色的長發披散,整個人和斯拉格霍恩隔著一段不短不遠的距離。
他沒有打算現身出來打擾他們的談話,畢竟有他在旁邊的話,斯拉格霍恩會更加小心謹慎,奧羅拉很難從他口中得到點什麼有用的信息。所以斯內普沒有離開那片黑暗,隻是站在一旁看著。
“所以你其實已經來過禁林很多次了吧,我看你對這裡很熟悉,哪裡有什麼魔藥材料都很清楚。”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看著對方。他剛剛收集來的魔藥材料幾乎都是奧羅拉幫他找到的,比起每次他為了應付那些魔法生物所做的精心準備,奧羅拉的方式顯然快得多。
她點點頭:“是這樣。您確定您需要的魔藥材料都找齊了嗎?”斯拉格霍恩拍了他的口袋一把,樂嗬嗬地回答:“已經找齊了,從來沒有這麼快過。以後我要是再想這麼快地收集一次這些東西可就太困難了。”
斯內普覺得,一般來說如果是已經帶著目的接近對方並且試圖讓對方信任自己,那至少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象征性地說一句“隨時願意效勞”。然而奧
羅拉隻是微笑了一下,雙手撐在樹乾上,翹著腳去蹭巴克比克的羽毛:“找齊了就好。”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們這種能力對任何魔法生物都有用嗎?”
“也不是,對蛇類的作用就會削弱很多,自身魔法越強大的蛇類生物越能抵抗這種影響。”
“這樣嗎?這可真奇怪。”
“不奇怪,畢竟它們隻聽蛇佬腔的話,教授。”
斯拉格霍恩瞪大眼睛,淺綠色的瞳孔劇烈皺縮了一下,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但他調整得很快:“是嗎?我倒是沒研究過這兩種人之間的聯係。”
“您見過蛇佬腔嗎?”奧羅拉偏頭看著他,語氣平穩。斯拉格霍恩僵硬了一下,指腹在腰帶上不自覺地摩擦著:“噢,那種人可太稀少了,就像你們一樣。我知道的大家都知道,比如薩拉查·斯萊特林。”
奧羅拉跟著他笑了笑,斯拉格霍恩的笑聲聽起來有點奇怪,像是下意識的緊張造成的。然後,他立刻把話鋒又轉回到他喜歡的領域裡:“不過話說回來,你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麼嗎?我如果沒記錯,複活節後你們就要參加就業谘詢了,你該好好考慮了。”
“有想過。能像紐特那樣去很多地方當然最好了,不過要是鄧布利多校長願意收留我也很不錯,我知道凱特爾教授已經很想退休了。”奧羅拉晃了晃勾在一起的腳回答。對方聽完後顯得很驚訝:“你就想這些?去接凱特爾的班?你完全可以創造出輝煌的事跡,讓全世界的巫師都認識你,奧羅拉。”
“我的記性不太好,恐怕記不住全世界那麼多的巫師。”奧羅拉打趣著說到,“而且就在霍格沃茨也挺好的啊,就像教授您現在不也回來了嗎?我很喜歡這裡。”
斯拉格霍恩撇了撇嘴,似乎想反駁但是又在顧忌著什麼,最終說到:“你該有點遠大的理想,奧羅拉,尤其是在你明明有那個本事的情況下,隻需要輕輕一推你就可以站在所有人麵前。”
她沉默了一會兒,散落在森林深處的目光沾染上河水的涼澈。老實說,奧羅拉真的沒什麼宏圖大誌。她也想像紐特那樣周遊世界,想看更多的活生生的魔法生物,想讓巫師群體和魔法生物之間的矛盾緩和下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