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壁爐是被魔法部連入了飛路網的,而且隻能去往魔法部。
萊姆斯端著剛泡好的一壺茶從廚房走出來,叫了坐在陽台上的女孩一句:“彆坐在那裡了,過來喝杯茶吧。但願我泡茶的手藝還沒有全丟掉。”
奧羅拉跳下來,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坐在沙發上,捧起茶杯:“如果魔法部還是找不到確切的證據來證明罪行,那麼這種臨時扣押令能有多久的效力?”
“一個星期。”萊姆斯看著被熱茶的蒼白水汽模糊了臉孔和眼神的女孩,回答,“一個星期以後,魔法部必須放人,直到有證據能夠定罪為止。巫師監獄和麻瓜不一樣,沒有保釋這一個說法。”
“這樣啊。”奧羅拉點點頭,沒再說話,眼神沒什麼聚焦地落在壁爐邊緣的繁複雕刻上。
萊姆斯安慰她說:“你必要有太大壓力的,隻要他真的沒做,不管你同不同意魔法部的扣押提議,都不會對最後結果造成什麼影響。”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奧羅拉忽然轉頭看著他,有點猶豫地問道。
“當然。”
“你為什麼和斯內普教授關係不好?”
萊姆斯愣了一下,將已經空掉的茶杯放回桌麵上,旋即又拿回來放在手上轉來轉去地看著那些花紋。
那些色彩豔麗的紋路投影在他沒有光亮的眼睛裡,飛快扭曲成一些怪異的圖案,讓人根本摸不清他的神情到底是怎樣的:“那是些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很懦弱,害怕被排擠,因此做了很多自己很後悔的事。他倒不一樣,好像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有沒有朋友,除了……”
說到這裡後,他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然後迅速恢複正常。
“都是些過去的事情了,奧羅拉。”萊姆斯衝她和善地笑了一下,看起來相當疲憊,眼角的皺紋痕跡也深刻了許多,“老實說,我覺得自己真的挺遺憾的。有些事情我知道做得不對,我本來應該站出來阻止,但是我卻因為害怕而沒有這麼做。我放任了很多錯誤的發展。”
“所以即使你們關係不好,但是你還是答應了鄧布利多教授來找我。”奧羅拉明白地點點頭,不再追問對方不願意說的過去。
“
我來這裡隻是為了給你客觀地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已,你的選擇沒有人能能夠乾涉和左右。”他歪了歪頭,有點孩子氣的一個動作。
“那你知道,為什麼鄧布利多教授這麼信任斯內普教授嗎?”
萊姆斯聽完,輕輕皺了皺眉,歎了口氣,搖搖頭,重新把手裡的茶杯倒滿:“這個我真的不清楚。但是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原因,而我也願意相信他。鄧布利多不是一個會隨意偏袒彆人的人,他很和藹而且習慣把事情往好的方麵去考慮,這是沒錯,但是……這不代表他容易受到蒙騙。”
“相反,我覺得幾乎沒有人能夠騙過他,區彆在於他戳穿還是不戳穿。”
“我懂了。”
“早點休息吧,彆擔心太多。”
“你也是。”
……
回到房間,奧羅拉翻開薩拉查的日記將這些事都告訴了他。薩拉查看起來卻是不怎麼擔心的樣子,他很同意萊姆斯的看法,覺得在這件事裡,奧羅拉的意見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們隻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個借口而已,到時候真是做足了準備要把你那位魔藥教授關進監獄的,根本不會因為你的同意與否就改變結局。”蛇祖用尾巴尖勾抹出滿紙賞心悅目的ER花體,“你想再多也沒用。”
“可是我下午還遇到預言家日報的人了——那是我們現在這個時代的一種報紙——過程有點複雜,總之就是,他們胡編亂造了一些東西。而且我感覺如果我不同意魔法部的意見,那麼預言家日報就會朝整個英國的巫師界報道,說什麼……”奧羅拉回想了一下萊姆斯的話,接著寫到,“庭外和解?我不確定這種東西違不違法,但是我感覺可能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薩拉查盯著她的字跡看了半天,吐了吐信子,燦金色的豎瞳意味不明睥睨著小女孩,狹長蛇眼裡流光溢彩:“看來你已經做出決定了啊。”
“什麼?”奧羅拉沒反應過來,她好像就從來沒有跟上過這位創始人的思維腳步。
“你已經不會按照魔法部的意誌行事了吧。”薩拉查微微一笑,細長的尾巴尖在紙頁上飛快寫出一連串的單詞,“看起來明天的審判會會很有意思,記得把我也帶上
。”
奧羅拉幾乎吐血:“……他可是您學院的院長啊。”你還這麼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心態,真的好嗎?
“你不都作出決定了嗎?”
“我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如先告訴我你究竟在擔心什麼。到底是你那個根本不會影響最終結局的決定,還是預言家日報的鬼話連篇,會對你那位教授造成的潛在更糟糕的影響?”
“……”奧羅拉看了薩拉查的話老半天,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我怎麼覺得您說話怪怪的。”
薩拉查冷笑:“我倒覺得你怪怪的,正常人不都該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指使殺死你父親的人嗎?你倒好,還擔心起他來了。”
“我隻是怕到時候如果不是,我又冤枉了他,多尷尬。我可還有好幾年學要上,魔藥學又是我最害怕的科目。而且就像您說的,這件事關係到我的父親,我不想有任何誤會。”
這個理由聽起來還算無懈可擊,不過蛇祖對於奧羅拉的解釋顯得不是很買賬,他有自己的看法:“那就說明在你心裡,你已經默認這件事跟他沒關係了。”
奧羅拉突然就有了一種想把這本日記塞進碎紙機的衝動,對方那種篤定的語氣讓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去否認:“我怎麼覺得您說話的方式就像認識了我幾十年一樣?您是在把我當成誰來看的?”
話語是有魔力的。
不知道誰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而現在,它幾乎是詛咒一樣的靈驗了。
奧羅拉寫完這句話的一瞬間,薩拉查的神態就變了。一種漆黑的可怕神色攪碎他之前的那種懶散模樣,眼瞳裡的金色耀眼到仿佛正午的太陽,被剝離開所有的溫度,隻剩下刺傷你眼睛和神經的冰冷燦爛。
他簡直比英國的天氣還要多變,而且來臨的不是綿綿陰雨,是狂風暴雨。
不知怎麼的,奧羅拉覺得那條紙片蛇下一秒就會從日記本裡鑽出來,撕開她的血肉活剝生吞了她。這種感覺比被那群紅蛇包圍還要壓抑,好像周圍的黑暗和寂靜一下子都有了重量,全壓在她身上。
“要想知道你在想什麼很難嗎?”薩拉查的字跡變得尖銳濃黑,幾乎要掙脫出紙頁對它的束縛,把筆鋒割到奧羅拉的肌膚上那樣,光是看著就膽戰心驚,“還是你想說彆的什麼?”
“……沒有,我隻是覺得您能這麼了解我實在不可思議。”
“相信你的明天會更不可思議的,我說得對嗎?”
日記啪地一聲合攏後,鑽進挎包裡不見了。
奧羅拉試著喊了他一句,沒有任何反應。
看樣子自己是真的把他惹生氣了。真是個倒黴透頂的一天。
明天也依舊會這樣,她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