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讓人難過。我還記得他當初剛進學校,彬彬有禮溫和善良,讓人簡直眼前一亮。”鄧布利多繼續說著,又加了一勺糖進去。斯內普再次皺眉,決定不去看這位校長的手部動作,那會讓他的胃部一陣翻滾。
然後他聽清了對方的話,嘲諷性地勾了勾嘴角。在一大群當時勾心鬥角暗自較勁的食死徒以及他那個狂妄愚蠢的哥
哥的襯托之下?他確實具備這些優良高尚的品質。
鄧布利多看見了他的表情,由衷地覺得還是這種類型的表情比較適合他。
“您不會就是想找個人和您一起緬懷一下過去吧?”斯內普明顯不信,而且他很清楚就算鄧布利多年紀上來了想找個人嘮嗑也不會選自己。當聊天對象這種事,從來都是赫奇帕奇的擅長,那裡不隻有一個,那裡有一群呢。
想到這裡,斯內普忽然想起了剛剛魔藥課上的一些事。那本似乎有黑魔法波動的日記,還有那個一抬頭,清澈眼睛裡全是自己倒影的金發小姑娘。
從他的魔杖觸碰上那本日記的時候她就在慌張,不敢看著自己,一直到最後乖乖念完那首……詩。她看起來就像隻遇到蛇的兔子,警惕而恐懼,跑出教室的時候簡直就是在逃命。
斯內普不確定那本日記到底有沒有問題,雖然從無聲咒的測試結果來看,那本日記就是很普通的而已,但是同時他也不認為自己的第一直覺出了錯。他太了解黑魔法了。
至於那首詩……
鄧布利多開口打斷了斯內普的回憶,說:“啊,年紀大了就是容易說話跑題。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幫忙看一下,有沒有辦法讓雷古勒斯能夠好起來。你真該去看看他,他的樣子實在讓人不忍。”
斯內普抿了抿嘴唇,嘴角往下吊了吊,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在這位慈愛敏銳的校長麵前做過什麼事,讓他覺得自己有這麼泛濫的同情心:“為什麼不送他去聖芒戈?”
如果鄧布利多能把自己從阿茲卡班那群攝魂怪的懷抱裡拖出來,那把雷古勒斯以一個讓世人信服的身份和理由送進一家魔法醫院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何況就像他說的,雷古勒斯的情況真的糟到能夠激起任何人的同情心。
“太冒險了,他的身份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鄧布利多搖頭,他其實想過這麼做,但是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了斯內普再來一個雷古勒斯,魔法部估計第二天就要拿著搜查令來封了霍格沃茨的大門,看看這裡到底是學校還是“前食死徒集中營”。
如果隻有他自己一個人,鄧布利多無所謂,很樂意把雷古勒斯立刻送到醫院去。但是當他的
第一身份是霍格沃茨校長的時候,很多事情就不能這麼乾淨利落了。
他看著斯內普,補充道:“我不能再次拿學校冒險。”
斯內普的臉色有點黑,他是在提醒自己當初把他保釋出魔法部是賭上了全校的性命和榮譽嗎?
魔藥教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頭:“我會去拜訪他的,很快。”鄧布利多慈祥地笑了:“那我到時候會選一個很方便的時間通知你,陪你一起去的。”
斯內普在心裡冷笑,他是怕自己一個人去的時候,把“可憐到能激起任何人同情心”的雷古勒斯活剝生吞了還是怎麼樣?
不過他答應這件事也有私心,因為他想看看這位在過去十數年裡隻有區區點頭之交的同院布萊克,到底落魄到了什麼樣,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還是偽裝得高明到過分。
如果是後者,那斯內普可就太佩服他了。
……
晚飯的時候,奧羅拉沒有照例去餐廳吃飯,而是選擇了在圖書館提前開始她的留堂受罰生涯。比起平斯夫人挑剔而凶狠的目光,以及對那些古老書籍近乎病態的愛護,坐滿學生尤其是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學生的餐桌,簡直就是地獄。
她都不用模擬,半頓飯的功夫,她下午在魔藥課的壯舉就傳遍全場了。等到吃飯結束,你將會聽到不下於五六個版本在學生之間流傳。
這麼一比起來,那位即使脾氣暴躁身材奇瘦的圖書管理員女士,也善良可愛得像拉斐爾筆下的天使一樣。
“天使”揚著下巴嫌棄地看著麵前的小女孩,深褐色的眼睛有些可怕地凹陷進去,因為瘦弱而顯得細長得十分詭異的手臂伸直,指著一片明顯書架顏色要比她們現在站立區域的書架深很多的地方,尖細刺耳的嗓音從她乾癟的嘴裡擠出來:“那片是□□區,不想延長你的勞動時間就最好彆去。你的任務是這邊。”
她的手臂調轉了一個方向,毫無柔軟可言的肢體動作讓奧羅拉想起海格小屋外麵隨風搖晃的稻草人:“把那些被學生亂放的書,全部按照上麵的索書號和字母順序放回去。”
奧羅拉順著她的手臂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堆足足擺滿幾張長書桌的書本正毫無章法地擠在彩色玻璃窗前,
把上麵人物的臉都遮了一大半。如果不是因為知道這裡是圖書館,奧羅拉更可能以為那是一個失敗的金字塔模型,或者是寫實派的智人時代人類居住房屋重建。
總之,再結合自己因為受罰不能用魔法,而這裡的書櫃幾乎快挨著頭頂描著彩繪的弧形穹頂來看,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你還在等什麼?”平斯夫人擺擺手,走出去幾步又轉過頭來用那雙深陷進眼窩的渾濁眼珠盯著奧羅拉,“不許弄壞這裡的任何一本書,否則你會後悔的,我保證。”
“是。”奧羅拉點頭,然後又問,“請問梯子在哪裡?”
平斯夫人朝牆角揚了揚下巴,眼珠吊到眼角看著她,露出大片夾雜血絲的眼白:“祝你好運,什麼時候弄完就什麼時候回去吧。”
說真的,看這個工作量,這句祝福語實在脆弱飄渺得還不如空氣。
她歎了口氣,開始走到那堆書麵前著手把它們按照索書號首字母逐一分類。低頭久了以後,頸椎骨骼開始漸漸酸澀起來,奧羅拉仰頭轉了轉脖子,看到彩色玻璃窗上顯露出來的完整人型。
濃烈的暖黃燈光把外麵的漆黑夜幕當成了底色,剝離出鮮活怪異的人物形象。他的嘴角被看不見的情緒牽引著往下彎曲,連帶著眼角眉梢都是那種悲傷的氣息,彩色的眼珠朝上翻,好像在不甘心什麼不公平的待遇。
奧羅拉摸摸自己的臉,她覺得過不了多久,自己也會是這幅德行。
她在空曠碩大的圖書館裡逛了一圈,發現這裡的每扇窗戶都這麼愁眉苦臉,一副生無可戀的鬼樣子,眼珠朝上翻。
搞不懂設計這裡的人是怎麼想的,怪誕哥特美學嗎?這種苦大仇深的環境裡,看得進去書才怪。
“奧羅拉?”門口傳來沃克斯的聲音。女孩回頭,看到自己有著金棕色眸子的好友和他的紅頭發室友比爾,以及總是沉默寡言的貝芙莉正站在門口。
“你們怎麼來了?”她問。
沃克斯回答:“來給你送飯啊,你還沒吃飯吧?”說著,他謹慎地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平斯夫人不在吧?”
“她要真的在,你上一句話的時候就該被轟出去了。”貝芙莉淡淡地提醒到。然後她打開手裡的銀綠
色圍巾,露出裡麵包好的乳酪麵包和幾塊果醬餅乾以及布丁。
沃克斯摸了摸鼻尖,上次因為在這裡邊看書邊吃東西而被平斯夫人連吼帶罵地轟出去的記憶還栩栩如生,比爾後來告訴他說他已經被平斯夫人通緝了。
然後,幾個小孩就蹲在圖書館大門旁邊的樓梯上擠在了一起。
“聽說你下午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比爾燦爛一笑,帶著些揶揄和無賴,藍眼睛裡流光溢彩,“你沒去吃飯是正確的,大家都在傳。”說著,他故意吊起嗓子,把原本那種清爽悅耳的少年音捏成一種怪異的調子,“赫奇帕奇的二年級學生奧羅拉·菲爾德,在課堂上給蝙蝠大魔王寫情書,還被抓到念給全班聽。”
沃克斯和貝芙莉同時投來審視的死亡注視。
奧羅拉剛吃了一口手裡的東西,頓時覺得這口布丁有毒。
“到底怎麼回事?那個S.S……真的是?”貝芙莉的語氣聽起來相當不確定,但是又想不出彆的解釋。
“你們為什麼會覺得是斯內普教授?”奧羅拉說,“你們難道就沒想過薩拉查·斯萊特林?”反正都一樣聽起來不靠譜,怎麼聯想都可以吧?
三個孩子沉默了一陣,然後同時搖頭。
沃克斯:“……我想我的想象力還沒有掙脫人類的水平。”
比爾:“……天還沒亮呢,你怎麼就開始做白日夢了?”
貝芙莉:“……客觀一點。從難度和技術層麵來講,這兩個人差不多,不存在遞減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