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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再耽誤時間,就會耽誤行程。
車夫老王收了秦淮茹遞過來的二毛錢,嘴裡嘟囔著:“得嘞,走嘞!”便趕著毛驢車晃晃悠悠地出發了。毛驢車沿著京城的小路緩緩離開,車軲轆在地麵上壓出兩道淺淺的轍印。
賈張氏坐在車上,一開始還沒吭聲,可沒走多遠,就開始抱怨起來:“哎呀,這什麼破車啊,顛死我了。老王,你就不能趕穩點兒?”
老王沒好氣地回答道:“這是毛驢車,又不是你家的轎子,能不顛嗎?你就湊合著坐吧。”
賈張氏一聽,更來勁了:“哼,你這什麼態度?我花錢雇你,你就得把我伺候舒服了。還有這毛驢車,臟死了,也不知道多久沒清理了。”她邊說邊用手帕捂著鼻子,滿臉嫌棄的樣子。
老王一聽,心裡就火了:“你這老太婆,事兒還真多。嫌臟你彆坐啊,就給了兩毛錢,還想坐啥好車?”
賈張氏可不管,繼續罵罵咧咧:“還有你,看看你那邋遢樣兒,衣服破破爛爛的,渾身一股子味兒,也不知道洗洗。”
老王這下可忍不了了,他猛地停下毛驢車,拿起鞭子在空中一揮,“啪”的一聲脆響,嚇得賈張氏一哆嗦。老王怒道:“你個老無賴,再囉嗦,我現在就把你趕下去,讓你自己走回去。”
賈張氏看著老王憤怒的眼神和揚起的鞭子,頓時害怕了,她縮了縮脖子,嘴裡小聲嘟囔著:“哼,不坐就不坐,有什麼了不起的。”但終究沒敢再繼續罵,隻是嘴裡還時不時地發出幾聲不滿的哼哼。
老王瞪了她一眼,重新趕著毛驢車前行,嘴裡念叨著:“真是倒黴,碰到這麼個不講理的主兒。”賈張氏則坐在車上,雖不敢再大聲抱怨,但還是時不時地皺著眉頭
毛驢車在土路上顛簸著一路向前,揚起的灰塵在車尾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距離京城五六十裡地的張家莊。
賈張氏坐在車上,望著周圍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關於老姐姐家的記憶,然而一無所獲。毛驢車緩緩在村口停了下來,賈張氏極不情願地下了車,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睛在村子裡掃視著,試圖找一個可以問路的人。
正巧,村口有幾個正在勞作的社員。賈張氏趾高氣昂地走過去,扯著嗓子喊道:“哎,你們幾個,過來!”那幾個社員停下手中的活兒,皺著眉頭看向這個穿著城裡衣服卻舉止粗俗的老太婆。
賈張氏沒等他們說話,就迫不及待地開口:“我問你們,張秀芳家在哪兒?我是從城裡來的,這次是來她家參觀參觀。”她故意把“城裡人”三個字說得很重,眼神裡滿是傲慢。
一個年輕的社員聽了,麵露不悅之色:“你誰啊?我們忙著呢,沒空帶你找。”其他社員也紛紛點頭,繼續乾起活兒來。
賈張氏一聽,火冒三丈:“你們這些鄉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我讓你們帶我去,是看得起你們,都彆乾活了,立刻帶我去!”她的聲音又尖又高,在村口回蕩著。
那幾個社員都被她這盛氣淩人的態度激怒了,其中一個年長些的社員站起身來,指著村口的方向大聲說道:“你這老太婆,太不像話了!我們這兒不歡迎你,你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賈張氏氣得臉都紅了,她跳著腳喊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張二妞,當年咱張家莊第一個嫁到城裡的人,現在我是城裡人,你們竟敢這麼對我?”
那些年輕社員們聽了賈張氏的話後,先是一愣,然後仔細一尋思,才隱約想起張二妞這個名字。但他們對賈張氏剛才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還耿耿於懷,所以即便知道了她是誰,也都沒有一個人願意搭理她。他們隻是冷冷地看了賈張氏一眼,就又繼續乾起自己手中的活兒來,仿佛賈張氏就像一團空氣一樣。
賈張氏站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氣得直跺腳,嘴裡還不停地嘟囔著罵人的話。這時,生產隊長扛著鋤頭從地裡走了過來,他皺著眉頭看了看賈張氏,又看了看那些社員,心中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雖然他也對賈張氏的行為很不滿,但畢竟是同村人,而且這賈張氏看樣子也沒什麼壞心思,隻是被城裡的生活慣壞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生產隊長放下鋤頭,對賈張氏說道:“行了,彆在這兒嚷嚷了,我帶你去秀芳家吧。”賈張氏一聽,立刻收起了臉上的怒容,轉而換上了一副得意的表情,她瞥了那些社員一眼,仿佛在說:“哼,還是隊長識大體。”然後便大搖大擺地跟在生產隊長身後,朝著村子裡走去。
一路上,生產隊長沒有和賈張氏說一句話,隻是悶頭走著。賈張氏卻沒什麼眼力見兒,還在不停地說著城裡的生活有多麼好,村子裡有多落後之類的話,聽得生產隊長眉頭越皺越緊。
生產隊長聽著賈張氏那尖酸刻薄又充滿炫耀的話語,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冒,他緊握著拳頭,又緩緩鬆開,強忍著沒有發作。就這樣一路沉默,終於把賈張氏帶到了張秀芳家門口。
“到了,這就是張秀芳家。”生產隊長麵無表情地說道,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他實在不想再和這個令人討厭的老太婆多待一秒。
這時,車夫老王正準備駕駛毛驢車離開。賈張氏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攔住了毛驢車。老王嚇了一跳,連忙拉緊韁繩:“你這老太婆,又要乾嘛?”
賈張氏雙手叉腰,扯著嗓子喊道:“老王,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看看,你這毛驢車一路走過來,把村裡的路都碾壓壞了,你得賠!”
老王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你說啥?這路本來就不好走,關我毛驢車啥事?再說了,我送你來這兒,隻收了你兩毛錢,哪還能再賠你錢?”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老虔婆就是要訛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