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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聽,怎麼解釋?
把自己說書的飯碗砸了、給人家賠罪麼?
沉沉身在二樓,目睹了一切前因後果,此刻亦忍不住默默腹誹,心中為那說書的老翁不值起來。
一時間,就連眼前不知何時擺滿的美味佳肴,似也讓人無從下咽。
她悶悶扒了兩口飯,終歸憋不住心裡話,抬頭看?向?正對麵的魏棄。
四?目相對。
她的眼裡有兔死狐悲的委屈,有說不上來的憤懣不平。
魏棄的眼神卻?總是淡漠的。
像一捧捂不熱融不了的冰,旁人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他縱然收入眼底,也激不起半分漣漪。
“殿下,”沉沉忽然問他,“方才那老先生?說的,都是編出來的假話麼?”
“不。”
魏棄答:“大多為真。”
“……”
“但正因為是真,所以禍從口出,”他說,“畢竟,真話不討喜,假話,有時倒能粉飾太平。”
所以,意思是,人人都說些虛浮無物?的假話,說些人儘皆知的無聊話才最好麼?
沉沉不說話了。
她看?著魏棄那張臉,不知為何,竟頭一次覺得,如此好看?的一張臉,其實也沒什麼用。
就像樓下那位國姿天香的趙姑娘,美若天仙又如何?
越是金貴,越是備享尊崇,對她們這些螻蟻一般的小人物?,便越不可?能感同身受。
沉沉側過臉,望著樓下那位鼻青臉腫、仍被勒令一桌一桌前來解釋致歉的說書先生?,心頭五味雜陳。
原來,不管是在宮裡,宮外?;在謝府深宅,還是上京鬨市,有些事,從來都沒改變過。
欺負人和被欺負,肆無忌憚任意淩/辱,和想儘辦法苟且偷生?,一切的一切,都在每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裡發生?著。
從前,她在謝府,想出府,如今,在宮裡,想出宮。
可?隻要她還是掛罪的謝氏女,是一無所有的謝沉沉,出宮與否,身處何處,又有什麼區彆?
也許隻是從麵對一個固定的主子,換成麵對不知何時便會出現的、數不儘的“主子”們吧。
“姑、姑娘,公子。”
正出神間。
那說書人竟已不知何時到了他們這桌前,老翁眼神飄忽,一直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愣了好半天,方才在身後侍衛的推搡下出聲?,道?:“方才所言,皆、皆是老朽捕風捉影,胡編亂造,平西王一生?忠良,不近女色,與青樓女子絕無瓜葛,還請諸位切勿掛懷於心,他日?若是老朽再敢言說此事,甘願受罰謝罪……”
謝沉沉:“……”
如果說方才的沉沉,心裡更多是委屈。
如今,聽到這些亡羊補牢般無力的解釋,便隻剩下無力與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