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大型實驗機械的純白房間裡,無數化學儀器擺在實驗台上,不同體量的容器中有著不同顏色的液體,其中懸浮著人體器官或者彆的沉澱物,充滿著濃鬱的非法研究氣息。
“琴酒,來了啊。”一個蒼老的、和藹的聲音響起來。
在電腦後操作的白大褂老人停下動作,微笑地望著停在門邊的青年,臉上的每一根皺紋都寫著慈愛,好似一個關愛孩子的老父親。
“博士。”聲音低沉地道出所有知道他的人對他的稱呼,琴酒微微低頭,顯出一種冷淡的、令人震驚的溫順來。
“最近身體怎麼樣?”老人關切地問道,視線從他身上掃過,擔憂的神情浮現在麵上,“幻聽有加劇嗎?”
“沒有。”琴酒似乎並沒有與關心自己的老人交流的想法,神情漠然,“這次有什麼事?”
“年紀越長,性格越不討喜歡了啊。”博士無奈地搖頭,像是麵對叛逆期晚輩,“放心,隻是做一個詳細體檢,看看你最近的狀況而已。”
“好了,過來吧。”
他說,接著按下手邊的一個按鈕,身後嚴絲合縫如一堵牆的機械門滑開,顯出一個配置精密的無菌操作間,看上去就等著人來了。
麵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琴酒沉默地穿過儀器與實驗台,跟隨博士進入無菌室,垂下眼簾時,墨綠色的瞳孔深處,冰冷的譏諷一閃而過。
令人作嘔的、自詡為父親般存在的虛假慈愛之情的蠢貨。
總有一日,限製他的一切都會消失。
***
“——的場靜司是這麼說的。”
名取周一說。
茶室內散發著清淡微苦的茶香,他輕啜一口茶水,望著對麵沉思的年輕人。
這是劇場相遇後的一周,戲已經拍完,他抽空去了一趟的場宅,聽的場靜司說了“人造妖怪”和“除妖人失蹤”的事件,以及他似乎與某個不屬於除妖界的特殊人物有合作,隻是沒說誘餌是什麼。
而那個合作夥伴,不樂意有外人插手,的場靜司這麼說時,表情顯得有些微妙,名取周一沒弄懂,也沒問,因為接下來對方就用戲謔的語氣說“希望周一君和那位熱心市民不要太沒自知之明,貿然接觸黑暗可是會給其他人添麻煩的”——非常令人不滿的話,他氣得連茶都喝完就走了。
的場靜司不讓他參與,他自己也可以私下調查!
“太過分了。”羽川和譴責不在麵前的幼馴染,“我是憑本事自找麻煩的!怎麼能一句話就拒絕——我這麼厲害。”她握住茶杯,表情懨懨,“又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厲害到被妖怪以為是同類……確實令人佩服。”除妖人忍不住撫額,“那誘餌你提取之後,有發現什麼嗎?”
在劇組外出吃飯時,早就離開的羽川和又溜回劇場,說要把誘餌帶回去研究,他當時沒走,還幫忙望了風。
“……”羽川和抿住嘴,垂眸注視豎起茶梗的茶水,語調冷意十足,“其中有人類的血。”
人類的血和鬼王之血混合,還有一些其他的物質……更重要的是,係統析出鬼王之血時,檢測出屬於人類的血來自黑澤陣——那個雨夜,她在清洗痕跡時順手讓係統錄入了他的血液信息。
即使已經在知道後反複克製過情緒,她也依然在告知他人的此刻差點捏碎手上的茶杯。
操他大爺的酒廠!
“你在冒殺氣。”名取周一提醒道,“人血,真是……惡劣。”他有些說不出話。
那個組織的人能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引誘妖怪,人血是誘餌也不是不能想象……想必是不擇手段、很危險的龐大組織。
而他回憶那三個樂手的言行與模樣,實在是理解不了為什麼他們要加入黑勢力,成為犯罪分子。
的場靜司要調查,羽川和也要調查,和黑惡勢力做鬥爭的懸疑片的感覺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不要合作也沒關係。”羽川和平複情緒,喝了一口茶水,在微苦的澀感中心平氣和地微笑,“反正麻煩總會找上我的。”
名取周一委婉道:“倒也不必這麼相信自己的運氣……”他從口袋掏出來兩張票,推過去,“你對話劇有興趣嗎?我在一個話劇社掛了名,18號在米花町有演出,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
“這是感謝嗎?”羽川和接過去一張,“不了,我一個人。”她低頭掃一眼,發現是借用帝丹高中大禮堂進行演出。
米花町啊……到現在還沒去過。
未來的大偵探還是小學生,並不是行走的死神,看看平靜生活的人們,也許能讓心情變好一點。
“我有個朋友大概也會去……你去的時候可以提前給我發消息。”名取周一說,“我可不想再遇見驚嚇了。”他補充道。
“這種日常向的娛樂,我當然不會不識趣的!”羽川和保證道,“你那個朋友,是的場家主嗎?”
“我們怎麼可能是朋友。”除妖人很快地反駁了她的疑問,快速帶過去,“是個很溫柔的高中生。”
目前而言,兩人的關係還不到介紹彼此的親友,因此名取周一並未展開話題。
兩人在茶室裡又坐了一會,互相交換情報後,便各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