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又說道:“他父親是白家旁係出身,母親則是一個附庸小家族的千金,兩人能力資曆都平平無奇,雖婚後略有資產,但其實各自的生平運勢都談不上順遂。唯有一點,他們較之其他豪門子弟有著優勢,就是夫妻恩愛。對於生在富貴之家的人來說,愛情的得來的確比平民要容易許多,但一份長久的愛情卻反而更加稀有。因為雙方都要麵對太多的紅塵浮華的誘惑。但白橙的父母卻能從青梅竹馬一路相互扶持走到最後。這一度成為白家的美談。事實上,在白家的內部資料中,關於這段愛情也頗有記載。白老,你雖然是高高在上的白家之主,但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王洛隻是隨口一問,餘光卻瞥見白天心在這一刻露出了相當不自然的表情。
對於已經回歸麵癱姿態的白天心而言,這個反應相當不尋常!
但王洛也沒有急於去揭開秘密,而是仿佛沒有察覺一般,繼續說了下去。
“可惜好景不長,兩人生下女兒白橙之後,就因意外而雙雙殞命。而白橙則在若乾年後,繼承了前人的福緣,成為足以以一己之力抵擋拓荒的大人物……白老,關於茸城前線的事,你應該也有所耳聞,所以也應該能聯想到,一對無比恩愛的白家夫妻,為什麼會突然殞命?而他們的女兒,又為什麼會忽然繼承巨大的機緣。”
之後,王洛再次陷入漫長的等待。
他並不急切,因為這些話的確需要很長時間來消化。而他也早就料想過白天心可能提出來的問題,並針對性的設計好了回答。
例如,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因為偏偏是現在,仙盟決定踏上天之左的土地,奪走關鍵的戰略要地瘋湖。
為什麼一個和道侶相愛甚篤的雙修宗師,會對自家的後人抱有這樣惡毒的詛咒?
老實說不清楚,真相隻能等打倒對方後再慢慢問。但無論如何,這種以情感、因緣入手,操人命運的手段,的確也正是她的手段。
然而,這一等,就是近一個小時。
期間,白天心臉上宛如風起雲湧,各種各樣的心思,情結,都清晰地呈現出來……但卻隻是清晰地呈現出一片混沌。
王洛一直安靜地觀察,但除了觀察到白天心的心亂如麻,竟讀不到他的真實情緒!
而這樣的姿態……恰恰和不久前的白隍,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讓王洛很有些不解:白隍被無形中操控神智,顯然是因為白師姐在月央也留下了後手,具體是什麼姑且不論,反正影響力其實也並不強,以至於白隍氣勢洶洶來質問,卻被王洛幾句話就反詰的啞口無言。
而白天心可是堂堂白家家主,不但出入各處都有高明的修行人隨行保護,渾身的保命法寶也非同一般。王洛最先用真言喚醒他時,接近化神級的神念掃蕩,居然都不能破白天心的防!
白師姐手段再高,在仙盟境內,也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在千裡之外,恣意操弄一位豪門家主的神智。
不然她直接去把前線元帥關鐵軍魅惑後采陽補陰了,豈不更好?
白師姐神通再多,在仙盟境內也是要受到限製的。所以,白天心的反常,又是因為什麼?
等待中,王洛嘗試了幾種喚醒之術,卻無一例外被白天心的護身法寶給抵擋下來,其中有幾次甚至驚動了潛藏在門外的白家死士,險些為這場二人的密談引來外力乾擾。於是,這也讓王洛沒辦法繼續加大力度強行破掉法寶,隻能暫且等待。
好在,王洛此時還有足夠的耐心。
一直等到天色將明時候,白天心終於有了反應。
老人慨然一歎,而伴隨這一聲歎息,仿佛有一麵封堵了若乾年的牆壁被洞穿,牆後,無窮無儘的惡念和悲意隨之洶湧出來。
“王山主,有些故事,我本不打算對任何人提起,但既然此事已成當下焦點,恐怕之後的故事我便不說,你也早晚要挖出來……白橙的父母,當年以話本故事一般美好的誠摯愛情,在家族中贏得了小小的名氣。而我當時正在鼓勵家族內部和諧,所以便趁此良時,親自出席了他們的婚禮。”
王洛聞言一驚,白天心出席婚禮?這事可是未見於任何竹簡之中啊!
“你沒看到,是因為相關記載被我強行刪去了,隻可惜縱使我為家主,要毀竹簡,也頗花功夫,且毀的多了,痕跡反而明顯。我本以為此事終歸能被所有人遺忘,卻不料從那時候起,我就已經淪為棋盤上的棋子了。”
王洛不由皺起眉頭,微微將上身探前:“白老,彆打機鋒了,說重點吧。那場婚禮上,伱做了什麼?”
白天心抬起頭,看向王洛,目光卻聚焦在王洛身後的無窮遠處,仿佛在眺望曆史。
“那天,我第一次見到白橙的母親,她明明不算國色天香,但沉浸在愛情中的模樣,卻讓我莫名心動,之後……”
“草……”
白天心沉默了下,隻說了結論。
“白橙,其實是我的女兒。”
“草!”
“而那對夫妻的意外亡故,也是我一手主使,因為……我本來以仙法遮掩了相關記憶,但不知為何,法術突然失去效用。回憶起一切的小夫妻,便成了我的一個破綻,所以……”
“所以,你準備好赴死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