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仆役的角度來說,這樣的主子真是好侍奉,怪不得將那個小廝觀棋養得如此憊懶。可這倒讓楚琳琅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如此白拿他的月錢太不厚道,反而一日餐飯更加用心。
李將軍的眼皮微跳,再不敢吊兒郎當,鄭重記下了司徒晟的安防提議,便吩咐自己的隨從將這安防圖拿給值班的部將調整。
司徒晟如今不再教六皇子,卻在家中開辟了私塾,正兒八經地教授起他新聘的管家來。
可誰知司徒晟拿起她的賬本一看,卻眉眼定住,呼吸都微微一滯,仿佛看到了什麼驚天貪墨大案。
既然是東家的一片好意,若是斷然拒絕,有些太不懂事。
小時怎麼沒發現瘟生竟是這等姿色?他那時候要這麼俊帥可人,自己揮出的拳頭大約也會輕一些呢!
於是陛下開恩,一紙令下,靜妃從冷宮遷回,依舊從了以前的妃位,隻是陛下待她恩寵卻更勝從前。
可沒想到,司徒晟卻半躺在藤椅上,雙眸閉合,沉沉睡去。
司徒晟瞟了她一眼,然後拿筆開始圈,就這麼一頁的賬單,愣是圈出了七八個錯彆字。
楚琳琅本想著,日理萬機的司徒大人隻要看出她是朽木不可雕,便會散了興,彆再耽誤她繡花了。
他看李將軍有些漫不經心,便意味深長道:“此乃京城,並非沙場。有道是兩國交往,不斬來使,如今陛下急於除弊更新,不想邊關生事。李將軍,你這差若做不好,隻怕禍累全家!”
因為這藥包的引子,陛下拄拐又親自去了趟冷宮,卻看到昔日雍容華貴的靜妃,一身粗衣素發,拿著藥鎬在臨時搭建的暖房裡為藥材除草。
她起初做飯偷懶,偶爾會隨便拌些小菜配粥,他也不聲不響地吃,不會因為菜色簡單而沉著臉訓人。
四目相望時,就算昔日佳人風華不在,卻也讓人憐惜得老淚縱橫……
那日回來後,司徒晟就開始找茬,讓她將府裡的賬本拿來看看。
她管著司徒晟的錢銀,自然要親自記記賬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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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司徒晟卻表示,府中的管事乃是他的臉麵,豈能眼看著楚管事這麼靈秀的人物有短板?
宮裡的禦醫雖然開了方子,卻並不管用。
陛下睡得也不安穩,四殿下自告奮勇,病榻前儘孝,趁著父皇睡著的時候,偷偷將一個藥包敷在了父皇的腿上。
從此以後,每當司徒晟有空閒,就會將管事請入書房,念書習字,補一補短板。
四殿下哽咽回答,請父皇贖罪,是他身在冷宮的母妃惦念著陛下的頑疾,自己在冷宮種了沒藥、獨活等藥材,又親收調配了藥包,托他帶給父皇用,她說這方子陛下向來用得好,如今她見不到陛下,卻放不下陛下的身體。
可如今到了他府上當差才發現,這位日子過得淡薄得很。
陛下聽了老四的話,倒是想起了自己做太子督軍時落下的病根,當時還在太子府為妾的靜妃夜夜給自己敷藥,成宿不睡。
平日裡除了看書寫字,練練拳腳,就是捏捏泥人,壓根不是貪圖享樂之人。
說到這,李成義其實是替司徒晟擔心的。
其實她嫁入周家的頭兩年,周隨安起了興致時,也願意給她講一講詩文。
當初泰王、四皇子與靜妃一起倒台冷了爐灶,可有司徒晟的一份氣力。
若四皇子沒有傻透,應該不會太著急卸磨殺了司徒晟這頭能乾的驢。
就在她看著書頁出神時,就聽見司徒晟送走李將軍的聲音,再然後就聽司徒晟開口喚道:“楚娘子!該練字了!”
聽了這話,楚琳琅的表情微微一垮,她還忘了一樣,司徒先生除了喜歡權力傾軋之外,更好為人師!
就在被子覆上的一刻,司徒晟仿佛被驚到了,渾身一個激靈躍起,眼裡冒出的都是滲人的凶光。
如今靜妃再得恩寵,四皇子的門庭也熱鬨起來。就連自認為一家獨大的太子也開始惶惶不可終日,司徒晟的日子又怎麼能會好?
楚琳琅自覺清廉得很,便有些氣悶委屈,問哪裡不對?
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司徒晟,他都覺得此人的風骨像極了一個人,並非眉眼相似,可儀態和說不出的細微處,總是讓他產生聯想。
心裡這麼想著,手裡的畫冊正好翻到了諸葛亮在高高的城門口上大演空城計的一幕。
算起來,再過兩個月,就是那人的忌日了……李成義一時感慨,默默又飲下了一杯。
她以前覺得司徒晟是官迷,一心踩梯子往上爬,應該是野心私欲膨脹之輩。
可司徒晟聽了李成義的話,卻隻淡然道:“我當初不過是聽從陛下的吩咐,既無私心,又何必怕攀附牽連?”
這是生活在叢林裡的野獸才會有的警惕,就算深睡也會瞬間醒來。
當她寫完之後,便興奮抬頭,想讓桌子另一邊的司徒晟看看。
嘖嘖,這大男人可真會長!那鼻梁高高,眼睫毛彎翹得連小姑娘都不如。
他乃武將,一向不耐文官的婆婆媽媽,卻對司徒晟一見投緣。想來,就是司徒晟這股暴風來襲也巋然不動的淡定讓他折服。
而現在海棠春睡,她倒是可以肆意打量了。
畢竟這“在宮中使氣力”的主意,就是司徒晟當初親自指點給四皇子的明路。
不過齊公又損了少卿一句:“依卿之才,府上請來的女管事,怎麼隻牙尖齒利,寫出的字卻如蚯蚓亂爬?”
這樣一來,她也不好意思學頑童搗蛋,一來二去,倒是品酌出了學問的趣味。
可惜聽了她故意冒的蠢話,司徒晟卻不驕不躁,依舊很有耐心地給她解釋。
隻是書房裡這麼冷,統共隻有一小盆火炭,他穿得不多,這麼睡是要著涼的。
這一節,楚琳琅也是後來才聽說的。由此可見,老頭子的報複心真強,竟然在她東家麵前如此挑唆!
掌管國之大考的祭酒齊公能這麼說,這話裡褒獎的含金量就太足了,讓聞聽者不禁側目!
他本人對官場人脈的經營也是能省則省,夠用就行。
這下子楚大管事的臉蛋便有些紅撲撲了,訕笑表示她雖然識字但是寫起來有些生疏。下次報賬,她去街邊請先生代筆,絕不再汙了大人的眼。
京城裡如今最熱的時事,便是四皇子的生母——冷宮的靜妃娘娘再次搬回了她的景仁宮。
她可從沒見過他白天睡覺。難道因為是方才吃得飽足,所以困意上來了吧?
楚琳琅練字也乏累了,便活動著脖子,順帶欣賞一下東家的俊美睡顏。
楚琳琅看了看,覺得自己的這位東家若添一副胡子,再拿著一把羽扇,還真有諸葛先生謀算天下的氣韻呢!
說起這位娘娘雖然年輕時,美貌非凡,可如今也是半老徐娘,按理說陛下跟前時時都有新人,哪裡能想得起冷宮舊人?
入府這麼久了,楚琳琅知道司徒晟有覺淺的毛病,有時候忙起來可以來連著幾夜不睡。
楚琳琅左右張望了一下,先是將炭盆往藤椅旁邊挪了挪,然後又將書房床榻上的被子拿起來,輕輕地往司徒晟的身上蓋。
不過人家諸葛是拜了明君而鞠躬儘瘁,可司徒晟謀算的又是什麼,楚琳琅卻一時也看不清。
難道他不注重享樂名聲,卻喜歡權力傾軋的刺激?
而司徒大人雖然先前也教了她些字,指點下字帖臨摹,卻基本散養,並沒有太督促她上進。
可偏偏近日天寒,陛下的老寒腿又犯了。
據說那日,祭酒大人拉著少卿飲酒,二人從詩文到朝綱,鬥嘴不斷。
所以楚琳琅隻能硬著頭皮上陣,完成司徒先生授的課。
他們飲酒說話,楚琳琅閒來無事,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翻著司徒晟送給她的連環畫看。
不過他從容在諸位皇子間遊走的不動聲色,又絕非清心寡欲之人該有的表現。
李成義心裡憋悶,這差事當的也有些心不在焉。
司徒晟看了看他遞來的安防圖,隨手一點,就指出了破綻。
她知道司徒晟長得好看,可畢竟有男女避忌,每次都是匆匆瞟上那麼幾眼,不好直勾勾地看。
楚琳琅並不擔心自己的東家被四皇子清算。
接下來,李成義跟司徒晟閒聊的便是些新近的時事了。
可惜她對詩文這類沒有慧根,每每說出蠢話讓周隨安的雅興全無,一來二去,他也懶散了教養娘子的興趣。
陛下沒有睡著,立刻問他如此鬼祟,偷放什麼東西。
奈何屋牆單薄,所以他們的談話也七七八八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今日司徒晟讓她臨摹幼兒開智的《龍文鞭影》,四字一句,寫起來很快。因為先生教得好,楚琳琅最近的字練得略有模樣了。
祭酒大人以前沒有跟這位少卿深談過,可是鬥酒幾輪之後,他老人家當時說了這麼一句:“依卿之才,原該是狀元韜略,為何偏隻考了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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