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慢條斯理地卷了卷自己的衣袖,將一摞文書放在一旁,喚人將其取走。
事畢,他站起身來,拿過微生手中的名冊,屈指敲了敲他的腦門,溫聲道:“那孩子天賦不錯,總歸不會比你更差了,教他許是能比教你更快一些。時間方麵,倒也是能空餘出來,並不妨事。”
捂腦門的微生瞪眼:“你教便教,乾嘛還要對比一下?!”
岩君低沉的聲線滿是笑意:“是誰學了幾千年?論及愚鈍,你便是這世間最為令人頭疼的學生了。”
委屈微生炸成了一隻圓滾滾生氣的史萊姆,蹦躂到岩君的肩膀上重重地砸了下去,像是一隻小小的天星:“哪裡有幾千年?!”
“沒有嗎?”岩君反問,但一看他那笑容,便知他隻是心血來潮,逗一下眷屬而已,氣成史萊姆的微生打趣起來最是有趣。
“沒有!”史萊姆嗷嗷地叫了起來,“我學仙術超快的!而且你老早就放棄讓我學槍法了!幾千年的時間不過都是我在練劍,然後你偶爾教一些教招,壓根就不算是教了我幾千年我還沒有學會!”
“沒有沒有沒有!”
聽著微生這咋呼但又理直氣壯反駁他的活潑聲音,岩君也悶聲笑了起來。
岩君身旁從來都沒有侍從侍女一類的角色,靠的他最近的除了微生與眾仙之外,也就是千岩軍了。奉命前來取走文書的執勤千岩軍在敲門請求進入許可之時,一臉茫然地聽見了房內隱隱約約傳來一點小孩子哭鬨咋呼的聲音。
他滿頭霧水,岩君處理政務的地方怎麼會有孩子嬉笑打鬨呢?也沒聽說過近日有哪一位仙家將家中小輩帶到了岩君這兒來讓岩君與真君暫時看顧啊?
更何況若真有此事,小輩也不可能會這般鬨騰的。
說來也是奇怪,仙人家中再鬨騰的孩子,到了岩君的麵前也乖巧地如同小天使一般。
懷著這樣的迷茫疑惑,千岩軍在得到準許之後推門而入,卻見真君坐著垂眸思考著什麼,而岩君站前真君的麵前,並未看到哪兒有小孩子的存在。
等千岩軍走之後,微生回魂地喘了口氣:“真險!還好聽到了!”
微微挑起眉眼的岩君笑而不語,施施然回到了主位上抿了一口清茶。
不過摩拉克斯來教魈武藝一事也就此定下了,時間於長生種而言並無太大的意義,五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魈捧著被罰抄寫的作業,如約來岩君的居處找微生。
他到來之時,摩拉克斯身姿挺拔,屈膝坐在涼亭中,麵色沉靜卻又帶著幾分悠然自在,思索著一局無人對弈的棋局。他周邊被曲水環繞,微風清涼,身側亦是一處寬闊的場地,摩拉克斯簡單用岩力改了改,臨時改成了一個練武場。
“岩君。”少年仙人行禮之後,沒有見到微生所在,疑惑道,“真君命屬下今日來尋他......”
摩拉克斯招了招手,讓魈上前來,溫聲道:“無妨,將其給我便好。”
某位眷屬不想下棋,便自顧自地上了樹,不過或許是最近累著了,變回史萊姆在樹梢上掛了不久,便在清風與鳥鳴中睡著了。
雖然微生給自己施用了一個障眼法,但這個仙術對岩君來說自然是沒有遮掩視線的作用的,摩拉克斯可以清晰地聽見身後最近的一棵樹的樹梢上傳來了清淺但又綿長的呼吸聲,令他有些失笑。
不過思及微生自夢之魔神報複歸離原之後,手腕上放血的傷痕便一直反反複複沒有好全,想來也是經常再度用上了自己的血液,岩君心中一歎,也沒有打擾他。
魈拘謹又乖巧地將抄的書交給岩君,然後便垂著眼簾不說話了。
捏著棋子的摩拉克斯將凡人稚子中常見的功課翻了幾頁,倒也沒有了最初的略感新奇,畢竟這種東西,最初魈學習文字的時候他也曾見過幾次。
“我知先前他曾說要給你找一位武藝老師,進來我並不繁忙,便接手了此事,從今日起,每日的這個時辰,你便來此處。”
魈猛地抬頭,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像隻受驚的貓:“岩君?!”
摩拉克斯平靜道:“不必驚訝,先前我亦教過你一些知識,不過後來被他接手了而已。適者為師,你慣用長槍,浮舍他們皆有要務在身,無暇多顧。”
摩拉克斯並不如鐘離隨和,他的語氣毋庸置疑,是已經做出了決定的篤定。一般這種情況下,便極少有可能會讓他更改決定。
更何況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就算是其他仙人看見,也不會出言阻攔的。
可是,岩君不應該是更忙的嗎?
魈心中疑惑,但好歹先前被摩拉克斯教過,雖然仍舊拘謹敬畏,但至少能如常應對了。
至少表麵上是這樣,但要說心裡是不是縮成了一隻鳥團子,那便隻有魈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