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撚著胡須說:“想不到火藥威力如此驚人。其聲若雷鳴,一旦炸開,碎片激射而出,人馬俱成肉糜,匈奴敗得不冤。”
“那尹稚斜也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射雕手,恐怕他也不會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敗在幾個小兵手下。”
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他格外唏噓感慨。
蒙恬在報捷文書中詳細記述了戰事的每一個細節,對火藥的威力讚不絕口。
除此之外,王翦還感覺到對方心中有種震撼、感慨的意味。
其實先前始皇帝也在重臣麵前說過,火器必將改變未來的戰場。
但誰都沒想到,它來得如此之快,又來得如此猛烈。
匈奴中,大概萬人裡才有一名出類拔萃的勇士,被冠以‘射雕手’的名號。
草原上的雄鷹飛的又高有快,非是能夠力挽強弓,箭術驚人之輩,絕對拿不到這個稱號。
但是當竹筒炸彈爆開之後,哪怕尹稚斜身披重甲,依然被一記彈丸擊穿了小腿,脖頸上還被竹質碎片劃開長長的一條血口,差點就丟掉了性命。
王翦自問,如果在場的是他,下場也絕不會好到哪去。
在火器麵前,個人的勇武仿佛完全不值一提。
猛將、小兵,全都一個待遇。
“兒臣認為,此戰陳先生當屬頭功。”
扶蘇沉吟半響,幽幽開口。
蒙毅先是懵了一下,然後馬上就急了。
陳慶得頭功?
憑什麼!
他連北地都沒去過,匈奴長什麼樣子都不一定知道。
北軍常年駐紮在苦寒之地,打生打死,結果功勞還要被彆人搶去?
“扶蘇,你為何會覺得他當頭功?”
始皇帝露出不易察覺地笑意。
“蒙恬將軍在奏報上說,他隻知火藥威力驚人,卻不知道該如何使用。故而將其分發下去,觀其效用再做決定。”
“而這場戰事讓他意識到,隻要有充足的火藥,大秦士兵完全可以以一當十,甚至當百。”
“北軍總數約三十萬,耗費龐大,全靠大秦腹地供給糧草。”
“以最保守來估算,完全可以裁撤二十萬人。”
“省下的花費,將極其驚人。”
“況且按照先生的說法,這二十萬人回了家鄉,娶了婆娘……”
陳慶那種粗俗的話語,扶蘇自己說起來覺得有點不自在。
他尷尬地偏過頭去:“大秦缺乏人力的狀況會得到極大緩解,於國於民都受益無窮。”
嬴政滿意地點點頭:“寡人也是這般想的。還有呢?”
扶蘇思索的時候,王翦主動開口:“老臣認為,匈奴不知火藥根底,短時間內還無法想出對策。不如趁此機會,讓北軍明年開春之後主動出擊,將草原上的匈奴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好!”
嬴政興奮地拍手:“正該如此。”
蒙毅委屈地說:“陛下,微臣覺得……北地苦寒,將士們勞苦多年。若是不加恩賞,似乎有失偏頗。”
嬴政輕輕點頭:“寡人自會記得將士之辛勞。蒙恬勞苦功高,那伍長龐國生膽略驚人,也該重重嘉獎。”
“陛下。這頭功,微臣覺得……”
蒙毅不甘心被陳慶搶了功勞,死活要替兄長討個公道。
嬴政立時麵色不虞:“寡人覺得重要,還是蒙卿覺得重要?”
“陛下恕罪!”
蒙毅惶恐的作揖到底,大氣都不敢出。
“哼!”
嬴政轉過頭去:“趙崇,宣陳慶進宮。”
“詩曼待字閨中,他立此大功,寡人就將詩曼許給他。”
一聽這話,扶蘇頓時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和陳慶親如手足,如今總算做實了親戚的身份。
王翦撚著胡須笑而不語。
孫女芷茵可算是嫁出去了!
陳慶這廝雖然人品不敢恭維,但絕對是乾大事的材料,可謂前途無量。
即便是做妾,也不算虧待了她。
蒙毅心頭不快,垂著頭暗自著惱。
他本以為王翦會看在同為太子一黨的份上,幫他說幾句話。
沒想到等了半天,對方依舊按兵不動。
蒙毅疑惑地轉過頭去,才發現王翦嘴角掛著明顯的笑意,似乎……很開心?
他不禁氣憤又無語。
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你也跟著高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