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阮家大伯正常下地,而女人和孩子們集體在家剝板栗,昨天匆忙都是連帶刺殼一起帶回來的, 等剝了板栗,外麵的殼曬乾也能當柴燒,沒白浪費力氣。
阮柔跟小堂兄阮榮之在一旁眼巴巴看著,時不時撈一個放進嘴裡,甜滋滋的板栗使得兩小隻都十分滿足。
等全部剝完,足足一背簍的純板栗,阮大伯娘十分滿足, “大概三四百斤,等曬乾留一小部分,剩下的都去磨成板栗粉,起碼夠吃兩個月了。”
阮柔低聲問, “大伯娘,這些板栗能賣錢嗎?”
賣錢?阮大伯娘一怔, 沒反應過來, 農家人大多時候都沒賣錢的想法, 打了板栗也隻當糧食自家吃。
旁邊的阮奶奶聽見笑著道, “這麼點板栗, 能賣幾個錢,折騰一天說不定就來回一趟的牛車錢呢。”
阮柔狀似失落地垂下頭,“哦, 我還以為能賣錢呢。”
小小的孩子這麼惦記錢財,婆媳兩個對視一眼,均覺得有些奇怪。
阮大伯娘在婆婆示意下,開口問道, “雲娘,你怎麼想到賣錢了?”
阮柔低低聲道,“他們都說我讓家裡虧了,要是板栗能賣掉換錢就好了。”
“呸,”阮大伯娘啐一聲,轉而溫和對小侄女,“雲娘,彆聽那些長舌婦瞎說,他們就是閒的,你是咱們阮家的閨女,有什麼虧不虧的。”
“真的嗎?”阮柔低聲,“田小雅就經常說我是個拖油瓶。”
婆媳倆知道,田小雅就是田家那閨女,對此皆有些憤憤,外人不清楚,田家難道還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怎麼就敢如此說。
阮大伯娘勸慰,“你就在田家住了一年,你娘帶了十兩銀子過去,咱們又給了糧食,你吃的可都是咱們阮家的糧食,沒占他田家一點便宜。”
阮柔頓時高興起來,轉瞬憂心忡忡,“可是家裡沒錢。”
這下子,兩人都沒有話說了,阮家卻是沒什麼錢。
阮家祖父早早去了,剩下阮奶奶辛苦養大兩個孩子,娶妻生子,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
阮大伯就是個憨厚性子,管著家裡的幾畝田地,勉強支應一家子的口糧,倒是阮老二,也即原身的爹有些能耐,膽子大敢進山打獵,賣藥材野味,掙了些銀子。
阮奶奶想到那些銀子,又忍不住傷心。
當初阮老二掙的錢,她考慮到兩兄弟都娶妻生子,沒全要,隻讓交了一半,故而小李氏才能帶著屬於二房的十兩銀子改嫁,而她手裡的錢則一直攢著,除去家裡的一些花費,剩下差不多八兩。
這也是她把孫女要回來養的底氣,即便老大一家不願意,她用這錢養一個孫女綽綽有餘。
想對孫女說她不是拖油瓶吧,可涉及銀子,擔心她小小年紀不知輕重說出去,若引來賊人抑或親朋來借錢,都不是好事,這八兩銀子是她們祖孫的保障,不可輕動,以防日後有個萬一。
此時,麵對傷心的小孫女,阮奶奶頗有些騎虎難下。
阮大伯娘就沒那麼多顧忌,她指著晾曬在院子裡的板栗,以讚歎的語氣道,“雲娘多厲害啊,才回來幾天,就給我們掙了這麼多板栗。”
阮柔被誇得不好意思,扯著小堂兄的胳膊,“都是哥哥找到的,我沒出多少力。”
阮榮之頓時挺起小胸膛,一副神氣的模樣,邀功道,“娘,那你可以買糖給我吃嗎?”
由於要投喂小堂妹,他的零食存儲日漸見底,眼見馬上就要供應不上,十分著急。
對著親兒子,阮大伯娘可沒那麼客氣,“糖什麼糖,板栗還不夠你吃的啊。”
剛才的昂揚頓時蔫吧,阮榮之拉著妹妹一小溜跑出,“奶,娘,我們出去玩了,中午前回來。”
“嘿,這臭小子。”阮大伯娘拍拍手,倒也懶得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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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走了,院子裡隻剩下兩個大人,阮大伯娘有些發愁,“唉,這田家真不是個東西。”
阮奶奶無奈,“以後咱們好好養著就是了。對了,雲娘的衣服被田家拿去好幾套,你改明兒帶她去鎮上扯點布料,錢從我這兒拿。”
說起來都是爛賬,當初小李氏改嫁,把二房的東西全部帶走,屬於阮老二的衣裳給了她娘家兄弟,而女兒的衣服給了幾套給娘家侄女,隻帶了幾件好的去田家,結果,還被田家誆去了幾件,如今人回來沒得衣服穿,不知叫人說什麼好。
算下來,自然阮家吃了大虧,可到底田家養了雲娘一年,若真事事拉扯清楚,屆時孫女麵上也不好看,隻能吃了悶虧。
“行,正好給買兩塊糖給兩個孩子甜甜嘴,省得天天跟後麵嚷嚷。”阮大伯娘笑著應了,沒有絲毫介懷。
“嗯。”阮奶奶應著,突然想起小孫女說的,遲疑著問,“要不把板栗帶去點看能不能賣掉?”
阮大伯娘驚詫看向地上的板栗,隨即覺得沒什麼。
她是個能乾的,當即思量開了,“是就這麼賣,還是炒炒再賣?”
“炒了賣吧,也就費些柴火,明天讓老大多砍點柴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