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4. 黎明133 混戰場-我愛她,因為她像……(2 / 2)

光啊……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意念、所有能釋放的一切,都在怒吼,都抵死掙紮著,想要醒過來。

‘姐姐……?’

陡然醒轉,她猛地起身環顧,可周圍什麼都沒有。

隻有無窮無儘的濃縮的代謝物。

她在裡麵呼吸,在裡麵心跳,在裡麵被衝刷。

在她的識海之中,代謝物並非是純粹的黑色,反而是半透明的乳色。

白沙如同洋流般環繞著中心——那是她的精神內核。

種子的模樣,柔軟輕薄的表皮裡透著光,仿佛內核中心亮著一顆星辰。

一切都是那麼靜寂,除了她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所感知到的一切,都隻是她的錯覺。

是錯覺嗎?

隻是她過去積壓的記憶在作祟?

阿黛爾怔怔地看著內核,忽然撲上去,死死抱住了它。

“蕾拉!!!”她嘶喊道,“姐姐——”

“出來!!”

“我知道你在!!”

“出來見我——”

下一瞬,視野一片黑暗,失去視力;耳邊陷入無聲,失去聽力。

她的嘴巴被封閉,她的皮膚缺失感觸,她的心靈被蒙上,她的意識被停滯。

她仿佛被定格的畫卷,生命短暫地在此被抽取出來,寄放在彆的角落。

有什麼未知的存在,在她的身側短暫地逗留了一瞬。

當被停滯的一切重新開始運轉,時間流動,感知恢複,她茫然地抬起頭,意識體都在瑟瑟發抖。

她什麼都不知道,但人類的本能在麵對無法理解的龐大之物時,已經做出了源自生命本身的恐懼。

但很快,恐懼就消散了,她看到朦朧白霧之中若隱若現的身影。

金褐色的長發,垂落在肩,藍色的瞳仁,靜謐帶笑。

筆挺的軍裝,白色的披風。

白色與青金色。

她幾乎是在一刹那就起身撲過去。

走了兩步,卻又強行停下來,收不住勢,撲倒在地。

她連忙爬起來,看到霧中的人變換了表情,擔憂地看著她。

明明,也隻是摔了一下,意識體又不會受傷——但那個人依然會為此擔心。

就像眼睜睜看著孩子摔倒時,她的母親都會因此揪心一樣。

阿黛爾看著蕾拉,兩者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改變,那個人始終在霧中,就像是一個幻影,又或者她們之間橫亙著一麵無法跨越的牆垣。

她不能真實地觸碰到她,即使是在夢境之中,生與死的鴻溝在最初的羅塔星,就已經喻示得很明顯。

就算她的姐姐出現在她麵前,她也無法擁抱她。

仔細想想,先兆早就存在。

畢竟,即便是紅向陽——總是在她麵前跳來跳去的紅向陽,她與他說話,和他交流,卻從未有哪怕一下觸碰到他。

亡者的精神烙印,即使存在於聖者的識海,注定也是窮途末路的產物。

在這樣的關頭,她竟未落淚,她隻是不停地顫抖,手腳顫抖,身體顫抖,連嘴唇都在發顫。

最後她停止顫抖,坐在那裡,麵對著自己心心念念、苦苦渴求的人,輕輕地打招呼:“蕾拉。”

霧中的人凝望著她,慢慢點頭。

“不像你的作風啊,姐姐。”阿黛爾說。

霧中的影子微微抖動,虛渺得像是幻覺,被風吹一吹大概就會消散。

她在笑。

兩個人,就這樣看著對方,仿佛在照一麵鏡子。

“我知道,如果我不見你,你或許能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依然存活,依然鮮活。哪怕僅就在我識海的一個角落。”阿黛爾慢慢地說,“可是我非要見你……我窮儘一切都想走到你麵前……那個存在,就總要透過你的眼睛,來看看我在做什麼……”

祂對於人世並沒有太強烈的好奇心,祂不在乎人世變作怎麼個模樣,但祂好奇她的命運,好奇她的選擇。

一個棋子,自行跨越了棋手設定的界限,當然會讓棋手好奇,她走到哪了?

她要去做什麼?

她是怎麼走出去的?

“這場遊戲的掌控者,永遠都隻有祂一個。”

她說:“祂決定著遊戲規則,祂設置好通關獎勵,祂有最高的解釋權限。”

“可是,我充其量隻是一個棋子……與祂對弈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她輕輕地問:“是嗎?”

“是的。”蕾拉說。

“這可太糟糕了。”阿黛爾心平氣和地說,“與祂對弈的人是誰呢?”

她低聲喃喃:“是主導我們命運的存在嗎?”

“是人類世界的創造者嗎?”

“是撐起頭頂那片屏障的存在嗎?”

她沒有等待彆人的肯定,便自己述說下去。

她仿佛知道自己可以述說一切。

在這裡,百無禁忌,沒有禁製,她能說她想說的一切話,而不必在乎總有莫名其妙的力量要乾擾她、誤導她、阻止她。

她的思維極其清晰,比任何時候都要乾淨明澈。

“是的。”蕾拉說。

阿黛爾的臉上出現悵然的神色,對於自己被擺在棋麵上任人擺布的事實,也沒有什麼憤懣,或許就是付諸太激烈的情緒都覺得勞累,所以吝惜於表現什麼。

“月神說,你是自殺的,你是自己不想活了。”她說,“我沒有證據來反駁它……很長時間裡,這都是我的噩夢。”

“我總是會擔心,自己會有哪裡做得不好。”

阿黛爾說:“我總要想,你將什麼意誌寄托於我,你希望我去做什麼呢;我總是害怕,會辜負你所托,會無意做錯什麼。”

“梅樂絲將我的識海封起來,與我玩了一個遊戲。我總是在想,那些被梅樂絲選中的人究竟為什麼特殊……他們之間分明沒有任何關聯不是嗎?”

“後來我想,既然祂與另一個存在正在下棋,那麼祂所在意的人,會不會就與這場棋局有關呢?”

“他們都是我這樣的棋子?”

“畢竟在我之前,祂從未對這個維度對人類世界產生過好奇……祂是先看到我,才燃起興趣的。”

阿黛爾慢慢說:“本來,我並在乎棋子這樣的身份……可我想到你。”

“你究竟有沒有特殊性,蕾拉?”

“如果你有,你為什麼會想要去死?如果你沒有,‘利非坦’這樣的高維生物,如神祇般可怕的存在,為什麼竟然能通過你的精神烙印短暫躋身與此……你必然是特殊的,不管你的存在,還是你對這個世界的意義。”

“我想了很久,才確定,你比一切人都要特殊。”

“因為你選擇了我。”

“你選擇了我。”

“你在跟著池淵走過一段路之後,你又停下了腳步,你轉過身來擁抱我。”

阿黛爾在微笑,然後眼淚稀裡嘩啦落下來。

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還在笑:“我的姐姐,你選中我成為救世主。”

蕾拉溫和地看著她,然後說了第三個:“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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