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愕然,都不知道該震驚這混蛋居然在識海中使用“彩畫師”,還是震驚他微笑著說出的話。
‘你是女主人,你決定風格。’
阿黛爾緊張得都沒控製住表情:‘你在乾什麼?!’
‘重建識海。’他輕描淡寫道,‘你還沒說你喜歡什麼。’
色彩凝集成色塊,絢爛初初暈染,拆掉自己整個識海的家夥一副打算認真建築的模樣。
‘有話好好說——你動什麼能力!!’
‘我很緊張啊。’說著急卻又是一副慢悠悠的語調,‘我得抓緊時間啊。’
他居然是笑著補充的:‘你馬上要跑了吧。’
極度的危險讓阿黛爾的警覺提升到了極點,但比起探究他話語中意思,阿黛爾更崩潰的是他在這裡用“彩畫師”——什麼毛病啊——他到底有什麼被人圍觀的喜好!
扭曲的識海還不至於讓她跑,但如果這場麵被直播出去她就很難忍。
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管什麼卡尼特魯,管什麼深藍戰場,中央總督都瘋成這樣了,還怎麼溝通?!
‘果然要跑啊。’他慨歎道。
泛濫的色塊凍結了識海。
主場優勢被他玩得明明白白,陡然變換的空間規則讓她想要徒手撕裂空間變得很艱難。
‘冷靜點。’阿黛爾說。
‘我沒有瘋。’他說,‘我很努力克製、忍耐、計算、布局……但總要有些獎賞的吧?’
彆說一個瘋子作出自己沒瘋的判斷到底有沒有說服力,他重點強調的“獎賞”就足夠叫人悚然。
‘你到底想做什麼?’阿黛爾一手下垂,一手揣在胸前,五指張開,虛虛按著心口,就仿佛胸痛一樣。
她構建意識體的時候,比起頭部,更喜愛強化心臟,所以按在這個部位讓她更容易調動精神力。
‘留下吧。’他回答道,‘留下白獅之主不可能,但留下一個意識體——應是我該得的獎賞。’
這話簡直有石破天驚的效果,完全將她的意識體與本體割裂成不同個體!
但阿黛爾的意外程度卻有限。
她甚至心裡想,破案了。
所以識海的狼藉,所以金穗花宮的廢墟,所以他長時間的無聲蟄伏——原來一開始打的就是這主意!
當然忍不了。
意識體的直接破滅帶來的負麵影響有限,要是被囚禁或者桎梏,那惡性作用才是源源不斷的。
她冷笑:‘做什麼夢呢。’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一道霹靂自她手下刺出,仿佛箭光般劃過識海,就仿佛裂帛般撕開天際的色彩!
它在轉瞬間就散裂出無數樹狀分叉,就像是識海龜裂一般,雷霆電光隱隱附著其上,帶著能夠衝破一切的宏偉氣勢。
指揮不是缺乏攻擊手段,而是常規的手段在這種識海中根本沒法用。
瘋都瘋得超凡脫俗的人,已經完全不能用“瘋狂”來定義了,然而阿黛爾還是不缺攻擊手段。
模擬自尤利安新進化的“電磁力場”天賦,就攻擊力而言,在現實世界就強到所向披靡,在精神世界更是有絕妙之用。
樹狀電流劈開虛空,每一道分叉都是利刃,將色塊切得零碎。
阿黛爾根本就沒衝著再予交流的目的走,抬手就是完全要將這片識海給破壞掉的架勢,她抓著仍在不斷瘋漲的電流,就像握著一把霹靂的刃,徑直刺向了麵前的人形。
亞撒臉上露出冷笑,就算是逼近的雷電,也沒有叫他露出絲毫驚慌之色。
‘到處都是野男人的痕跡,是吧。’
他任由霹靂而下,竟無躲避。
身形轉瞬撕裂,閃爍的色塊卻又在另一端集合成人形。
‘像個人樣吧!’阿黛爾咒罵道。
她橫手一擊,又將人形打散。
身後,再度凝聚。
‘一個意識體,’他說,‘我就要一個意識體。’
‘對白獅之主來說,完全算不了什麼吧。’
與其說他在說服阿黛爾,不如說,他就是在炫耀自己的計劃與手段:‘損失的精神力,很快就能補足……損失意識體對你來說,不是常態嗎?’
‘你瘋彆帶上我,混蛋!’
色塊與雷電之間的碰撞將一切撕扯得更為渾濁。
阿黛爾已經完全顧不上跟他廢話,她怕自己也跟著瘋!
扭曲的空間規則讓“貪婪之門”根本沒有成立的機會,那就隻有轟開識海一個選擇,阿黛爾直接奔著自爆去也要離開這兒的目的。
因為這家夥完全已經不在乎開“彩畫師”——她相信他的精神一定已經崩潰,所以才不在乎再一次崩潰。
但是精神都崩潰了,還有那麼“清醒”的行動力,這不是更可怕嗎!!
她害怕自己被拉到瘋子的世界,被瘋子同化思維!
然後在雷霆將世界切割時,聽到對方的話。
‘留下吧。敵人,囚徒,死敵,仇人……這一切都無所謂。’他有些玩味地念叨著幾個字眼,‘我不在乎它們跟所愛並存。’
阿黛爾的大招按在指尖,通身一震。
為了搞到智芯鎖的密鑰,她另辟蹊徑,挖掘了總督某個深層潛意識,以非正常的手段,從意識體那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曾對他說過話,現在從中央總督口中說出來,就顯得格外毛骨悚然。
‘說你呢,’他說,‘——拜你所賜。’
阿黛爾靈光一閃,愕然道:‘所以你把人格拆解重組了?!’
她難以置信,聲音也不可避免地尖銳起來:‘你現在究竟是怎麼個構成?’
亞撒·盧恩斯又笑了笑。
他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而這個人金發披肩,藍眼純粹,渾身上下有種莫名的乾淨,即使在渾濁的色彩之間都仿佛清流。
‘你好,小姐。’他說,‘你依然如此可愛。’
阿黛爾悚得連手下的武器都掉了。
頭皮發麻,汗毛直豎。
下一秒,對危險的極度直覺讓她不再保持含蓄,拚了命地把力量釋放出去!
有著青年亞撒氣質的總督隻是看著她輕笑,慢慢揮了揮手:“可能有些粗暴……但我絕對絕對不能給池淵攪局的機會。”
渾濁的色彩仿佛被凝固,在上麵升起新的色塊。
這色彩更生動,更鮮豔,更充溢活力。
如果這都不是重點還有什麼是——雙層——雙層“彩畫集”啊!
無論他是什麼構成,那使用天賦的存在都達成了鮮明共識:把她留下。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
深藍,至高權杖
糟糕,有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
她在聖者手上怎麼也死不掉的時候……那家夥是不是同樣這麼惡心?
隔著直播,阿黛爾都覺得頭皮發麻。
倒也不是同情,就是一種轉移注意力的聯想!
她可以說,總督完全不是在異想天開,因為自己就是那個被“留下”的半獨立的意識體!
他想做的事是有這個先例存在的!
雖然分離出她這麼個奇怪的玩意兒,但本體不知道這一點啊,她想,本體寧肯自爆。
可是現在的局勢,好像自爆都玄乎!
想要吐槽的欲望都快爆炸了。
“怎麼回事?”她很快轉向這裡唯二的智慧生命體,“他是怎麼回事?!”
好奇心促使她去找聖者搭話:“他的情況絕對有問題!”
“厲害。”而聖者居然真答了,他的眼中居然有對總督的讚許,“奇妙的創意,‘本我’與‘自我’的疊加態,不融合卻又互為支撐……倒也是一種維持理性的方式。”
阿黛爾:“???”
呃,那她怎麼辦?!
阿黛爾看到識海大爆炸……不,識海,阿黛爾,亞撒,沒炸到任何一方。
雙重的“彩畫集”幾乎已經窺到這個世界的本質,它輕易定格流竄的電磁力,曝白洶湧的精神力,短短瞬間,原本混沌的識海就完全變換了模樣,就像那個重新還原成金穗花宮的廢墟一樣。
仿佛它之前的模樣隻是為了作偽裝,用以按計劃俘虜目標一樣。
好樣的,阿黛爾木然地想,她現在可算是分裂成三個了。
到底是誰分裂啊!混蛋!!
執政官分了嗎?雖然千萬片,但又重新粘好了!
聖者分了嗎?雖然本體出意外變作不可名狀,但他的理性依然可以借生態網作主導。
中央總督分了嗎?雖然有瘋,但那所謂的“自我”與“本我”居然能疊加能融。
可是她貨真價實被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