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能用‘貪婪之門’，也能直接使用小淵給的坐標，但實際上，你開出的通道與‘貪婪之門’有本質上的區彆。”
他盯著阿黛爾的眼睛，強調：“這其實是兩種不同的天賦能力，知道嗎，兩種。”
聖者能通過執政官的坐標，反向開門進來，而她在把那個坐標覆蓋掉之後，就變成了她的能力的一部分——紅向陽的意思是，聖者能夠窺探“貪婪之門”，卻沒法解析她的能力？
她一向覺得自己是特殊的，現在是聖者也得被迫承認她的特殊性？
阿黛爾愣了愣，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這是不是也就暗示，聖者想要得到她的知識，重新開出回去的坐標，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還真是“甕中捉鱉”？
他真被困在她腦子裡了？
……等等，他把甕搞壞了怎麼辦！
阿黛爾警惕地看著不靠譜的紅向陽：“你要怎麼做？”
少年糾正道：“應該是你要怎麼做。”
她抿著嘴唇：“我能怎麼做！”
“好像確實不大好應對……”紅向陽摸著下巴思忖，過了一會兒嚴肅道，“把你的姘頭們搞進來？”
阿黛爾差點魂飛魄散：“你說什麼？！”
“反正你能連接他們的吧。小淵現在情況應該有很大好轉，把他搞進來兜底，實在不行，坐標亮出來，再把客人強行送回去……還有中央星域那位，他瘋得一向有水準，沒準跟客人正麵拚都不會落在下風，讓他們在你腦子裡打一架，總不會比你精神力跟意識層被吞噬掉更糟糕了。”
……其實瘋得最厲害的是紅向陽吧？
阿黛爾不想跟這家夥解釋什麼了，越描畫越亂，很容易把她自己又給搞崩潰，且不管這破主意到底有幾分可取，就算打死她都不可能乾這種事。
她就是深吸一口氣：“你不是說你壓陣嗎？”
紅向陽無辜地指指身後的迷宮：“我隻是一個柔弱的精神印記而已，我都已經死了！我也就幫你鞏固鞏固戰場了，想我正麵殺敵，可饒了我吧。”
還真是“壓陣”啊……到底是她理解錯誤，還是這家夥過分狡猾？
“哦。”阿黛爾麵無表情道。
“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你彆跳出來找存在感了，”她腦殘了才指望他，“一邊去。”
怎麼在保全自己的基礎上，搞死聖者呢？
汙染有用，但也不是太有用，說到底讓聖者帶著汙染回去其實是最坑他的，可聖者確實已經被困住了——就像紅向陽說的，除非把執政官再給叫回來開門，否則連阿黛爾自己都不大能再搞出原先那個坐標。
放任聖者在此，又有完全被黑海吞掉的風險。
現在的處境對兩人來說都是僵局。
阿黛爾很懊惱，她怎麼老是搞出這種收拾不了的局麵。
但也……不是一點都沒有辦法。
聖者不是將她的大腦深處某個區域織成黑海了麼，紅向陽不是在區域外搞出迷宮封鎖住黑海了嗎……癌細胞不會擴散了，那她切瘤子行吧？
她又看了眼紅向陽。
一臉虛弱的少年慢慢地、輕輕地後退了一步。
這家夥甚至朝前攤了攤手，一副“你請你發揮”的姿勢。
她是真的控製不住，翻了個白眼。
沒讓紅向陽撤迷宮，她自己摸索著坐標，又往之前開過的通道，反向切入黑海。
第三個意識體了，都第三個了！
她走出門，一腳跨入濃密的黑霧。
汙濁瞬間將她淹沒。
她幾乎隻維持了幾秒鐘的自由，就被黑霧中某種意誌發現，然後四麵八方的黑霧就都成了繩索，將她死死網在其中。
與之前那回是同樣的處境，困人的方式都不帶變的。
阿黛爾沒有看到聖者的影子，或許那家夥連出現在她麵前都不屑，她隻是對著前方喃喃自語：“我想到處理你的辦法了。”
腳痛切腳，頭痛切頭吧。
還能怎麼著！
“你不該找上我的，”她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那麼多底氣。”
聖者並不在乎她在黑海中開門，或許認為這更適用於他解析她的能力，但他絕想不到，她在被黑海限製的基礎上，還能開一扇門，穿過層疊的精神，直通現實！
……
白獅中央艦上，正密切關注著戰士的指揮官猛然一顫，快速轉頭。
他確信自己看到了用手撐著頭靠在椅子上沉睡的阿黛爾睜眼！
那雙藍色的眼睛暴露在空氣中，並沒有神光——而下一秒，她的身形隱沒於虛無，就像是某種崩塌的像素，霎時就不見了蹤影。
她消失了！！
但是座位上有一閃而逝的紅色能量，像是火焰卷集又熄滅。
他又勉強放下心來。
那是“猩紅之門”殘留的痕跡，她曾經使用過執政官的能力，這並不是秘密……
應該沒事吧？
指揮官抱著遲疑的態度，暫且轉移注意力，繼續落在戰場上。
阿黛爾帶著自己的身體，切開一扇通往兩境戰場的門。
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一片黑暗之中。
這是極其徹底的黑暗，濃度極高的東西將宇宙壓得嚴嚴實實的，它們不會被稀釋，也不會反射光，一切事物在其中都是死寂的、無聲的、靜止的。
歡迎回到暗物質樂園——她在心裡慢慢地說。
在梅樂絲星曾崩潰的地點，代謝物充實得能讓人窒息，光輝聯盟想方設法解決擴散的問題，但絕沒有能力處理擴散的中心。
而她隻是忽然想起來，自己就是一個坐標啊。
她吞下了界點，成為梅樂絲連通緯度的坐標，她不可能突破維度，開一扇直達梅樂絲所在緯度的門，但與她牽係最深的這個所在，她是能借助通道再回來的。
“我們可以慢慢耗，”她閉著眼躺在黑暗中，喃喃地說，“是你吞食得更快，還是我把你切出來更快。”
她周身，沉寂的代謝物忽然開始湧動起來，就像寂靜的深海忽然掀起層浪；她腦中，黑海之間，形容完美的身影傲慢地抬起頭。
“我會，一點一點，把你撕碎。”
阿黛爾說。
……
“北極星號”
“他們瘋了！他們瘋了！！”
“不，是那個影子——是影子！！”
“不要再研究了！停止啊！！快停下！！”
實驗室內一片混亂。
研究本來在按部就班，經過無數個人大腦“稀釋”過後的影子，更清晰，也更接近於常態，但一瞬間，情況惡化，陡轉急下。
前兩批次的實驗目標儘數死亡，後幾批次的實驗目標不同程度地迷失與瘋狂。
所有親眼目睹過精神圖示中那個影子的人，精神都有被扭曲、混亂的跡象。
就好像見到那個影子就意味著被汙染，而現在，累積的汙染忽然爆發。
覆潮軍主艦幾乎癱瘓，因為所有指揮官、主事人都或多或少看到過實驗室的報告，都接觸過那個具現化的影子。
很快，更糟糕的事出現了。
生態網完全活化……它好像也瘋了。
它開始主動捕食獵物……
它在屠殺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