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黎明82(2 / 2)

因為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半昏迷狀態,在醫療艙裡人事不省,這就導致了為數不多的真正睡眠反而顯得更糟糕。

那天她莫名覺得胸悶,也不是說出現什麼病態的指證,就是跟鬼壓床似的,在睡夢中出現四肢沉重的無力感,醫療艙裡讓人安眠的睡眠氣體產生了負麵效果,短時間內睡睡醒醒反而叫她更為疲憊。

過濾裝置沒那麼快起效,她從內部打開艙門,艱難坐起來。

那瞬間仿佛有什麼東西推著她的背,擺正她的胳膊和腿,叫她不用費力就完成了想要的動作。

她要坐在那裡,茫然發了會呆之後,遲鈍的感覺才猛然反應過來,房間中還有另一個人。

先是真切地被嚇了一跳,然後才意識到那是誰。

阿黛爾用手撫了撫額,籲氣的同時,飆升的腎上腺素減緩,抑製激素飛快分泌,將她內臟狀態又調整回原本狀態。

但大起大落的情誌還是叫她覺出一些不適。

她愣了愣,然後把手往下挪,用力撫了把臉。

這家夥明顯是記錄了她基本正常的生理狀態,遇到問題就調整回去,相當於在給她的身體刷新還原,這就意味著他並不需要真正透析人類生理學、也不需要時刻關注她的詳細情況,就能把控住她的生命。

怪不得對她這麼放心。

阿黛爾再度轉頭看過去,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也正平靜地注視著她。

他的位置並未沐光,但即便是陰影都不曾掩去他一分容色——他隻一張臉,就叫這房間中所有冰冷的器械都有了些許溫度。

“你就那麼閒?”阿黛爾鬱悶道。

習慣了不用應對他的生活,再看到他都覺得厭煩。

總督大人沒有說話,俊美至極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然後很快她就知道對方的情緒了。

機械臂自動運轉,將她從艙室中托起來。

她雙腳落地,站起來倒還順暢,但挪步就艱難了,這個動作調動的肌肉與骨骼顯然超過了對方的預計——或者說她比他所能想到的還要孱弱,這一腳都沒踩到實處,她就失了平衡,整個人都向下摔去——然後霎時間,周身的空氣都有了實質,像是棉花糖一樣包裹住她。

相對於操作她的軀體,控製空氣顯然要方便得多,她被氣團托在空中,然後一點一點擺正軀體。

失去自控能力又在毫無預料間被返回主動權的阿黛爾,憤怒地抬起頭,沒等她質問,椅子上的人已經出現在她麵前。

空氣中無形的力道全然放開,她就像個玩偶一樣撲入他的懷中。

暈得她許久都清醒不過來。

她從喉嚨深處發聲,幾乎都是氣音:“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顯然對方是不知道的。

他抱著她坐回到椅子上,慢條斯理地撥弄著她的頭發,很有耐性地等著她緩過來。

她本能地揉著額頭,想要緩解腦袋裡的疼痛,因為不適,控製不住顫抖;乾燥又柔韌的手指在她的臉頰邊慢慢摸索,似乎是雕塑家正在觀摩自己的作品,還是充滿難以修改的瑕疵般的,會叫人無比糾結的遺憾。

“大晚上的……你又……發什麼瘋?”

估計是這句話刺激到了對方。

最初時低下頭隻是唇與唇相貼,但很快他就壓重了力道。

阿黛爾死死抓著他的頭發,恨不得將他抓禿,以行動來表示自己的憤怒。

這家夥似乎還笑了那麼一下,胸腔的微微震動帶著幾分好整以暇的意味,慢慢地親吻她,不急不躁的頻率,偶爾的話音竟然一點也不含糊:“我找到柯冬了。”

阿黛爾確實被轉移了注意力。

“我很少會遇到想與我談判的人,”亞撒斷斷續續地說,“現在一下子冒出那麼多。”

中央總督很少遇到違逆他的人——這句話的意思跟“不怕死的人一下子冒出來那麼多”沒什麼區彆。

阿黛爾作為其中之一,對此沒有任何表示。

“我現在更想知道她藏著什麼秘密。”親吻的動作很輕柔,但捏著她後腦的手指卻似鋼鐵一般強硬得不容許任何拒絕。

那些頑固的、偏執的,又隱含著幾分縱意與唯恐天下不亂的本質,往往會在他的言行間滲透出來。

“她既然敢出現在我麵前,說明她有足夠的倚仗。”

他終於抬起頭,深深地凝視了她片刻,又湊到她臉頰邊,耳鬢廝磨。

聲音低低,帶著說不清楚的意味:“她的天賦名為‘恐怖敘事詩’,據說那可是——‘讀心術’啊。”

讀心術。

確實恐怖。

這年頭什麼逆天的天賦都有。

但是總督本人的“彩畫師”明明更逆天!

精神天賦的名字不是亂取的,大多數類型的天賦因為常見,固有名稱已經約定俗成,而少數稀有天賦會給自己取名——它們的主人在透徹它們規則的同時,也就得知了它們的名字。

這樣說起來,好像力量也是具備靈性的一樣。

阿黛爾的思維很遲鈍,她要理解對方所說的每一句話並發散思考,需要耗費很長時間。

以至於她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換了身衣服,清潔儀掃乾了她身上滲出的汗液,有個人正要把她放回醫療艙裡。

阿黛爾忽然抓緊他的手臂,亞撒停頓了一下,就這麼抱著她又站了一會兒。

她剛張開口,就嗆了口空氣,咳得說不出話來。

緩過這口氣,她已經在艙室裡。

“柯……冬!”她抓著他的衣袖艱難地說道。

這兩人究竟談判了什麼,她實在好奇。

“她說,她有辦法控製你的基因病,能夠減緩你的細胞過快衰敗的問題。”

阿黛爾定神,看到對方的眼睛,比起他話中透露的信息,她更在意自己窺探到的另一種真實。

這家夥並沒有他外表所展現得那麼遊刃有餘。

一旦長時間神經衰弱再加無法入眠的負麵狀態累加,再過清透的眼眸也會沾染上足夠的戾色,這至少說明他所遇到的事很麻煩,叫他不能輕易解決——各種事——也包括她。

這不由得讓她惦記起一直在懷疑的事,那場即將發生的鬨劇,他知道嗎?

“你可以睡了。”

總督將手臂抽出來,站在艙外俯視她,束縛帶穿過來的時候,她腦袋裡又產生了另一種想法。

是什麼叫他忽然又有了麵對她的自信?

上回氣他個半死之後,他有很長時間對她都是回避態度,既怕見她會忍不住跟她起衝突,又有克製自我遠離她情緒影響的意圖——但他現在怎麼就從容起來了?

他不氣了?

還是說……他有了占據上風的篤信?

很不妙啊!

她還想套點什麼話,但是艙門在她麵前無情地關上了。

重新填充的睡眠氣體起效極快,這回,隻片刻就將她拉入了黑色的混沌。

……

阿黛爾一連兩天都在思考總督這個人。

直到主腦跟她說,計劃馬上就要施行,並告訴她接應人、路線、撤退方式、去向乃至種種。

這不是場簡單的襲擊——沒有襲擊會是簡單的——更何況,這其實是場戰爭。

信號塔的轟然倒塌成為戰爭的序幕,金穗花宮沒有假設天網的固有節點,由於隔絕了主腦影響,信號塔更多地是作為內網運轉的媒介與路徑,它一倒,內網也就停擺了。

阿黛爾還有些意外,老實說,這“煙花”很凶殘,但還沒有達到星艦爆破的恢弘。

隻不過因為在地麵上,且近距離,所以難免帶出幾分緊張。

然後,她曾篤定水很深的鬨劇——果然脫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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