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那麼多乾什麼，成功了她解脫，不成功主腦遭殃，總督盯她那麼緊不就防著她搞小動作麼，應該早有她逃跑的預算，問題不大——而主腦拋出的關於蕾拉的大坑她還沒填上，又何必非要探究清楚它的目的？
“你想怎麼幫我離開呢？”阿黛爾冷靜問道。
……
在安妮公主跟黑薔薇家主之間，主腦的傾向竟然是後者。
但它確實是在認真為她考慮。
主腦的解釋是：“柯冬非常危險，這是個隨時遊走在反人類反社會邊緣的瘋子，為了探究她所謂的真理她什麼都有可能做出來。”
幫助柯冬逃脫了中央總督的追捕之後，主腦確實想方設法去挖掘、接觸柯冬的秘密了，但是反饋回的情報卻讓主腦這樣的存在都感覺悚然。
它掌握的能量雖大，但也不是沒有限製的方式，對於智能生命來說，無法移動的現實載體就是個巨大的弱點，而且它從沒想過與人類交戰——然而柯冬的研究，是真的有可能毀滅全人類的。
實際上就算沒有主腦暗地裡的遮掩，這家夥也好像隨時做好了自己的研究敗露、然後潛逃消失的準備了。
由於現在的狀況還沒到那麼危機的程度，僅僅隻有主腦窺到了異樣，柯冬還沒在現實中暴露，所以她並沒有啟動自己的最終方案，僅僅隻是應急避險，打算藏到總督不得不求助她的時候再談判。
這家夥有絕對自信自己會被求助。
基於這種前提，主腦不想把逃跑路線規劃到安妮公主那也就情有可原了。
至於黑薔薇……
雖然阿黛爾一直將他視為姐姐的便宜未婚夫，有種本能的抗拒與躲避，但她現在身為“蕾拉”，繼承黑薔薇家族的這個契約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而且不得不說，主腦的情報工作做得確實好。
“我查到，諾蘭·羅薩司離開過凱撒軍團的駐地，前往另一條防線——雖然不知道他們商談了什麼，但是他與您的下屬達成某種協議的可能性非常大。”
阿黛爾吃驚：“所以他確實是從邊境而來的？”
她之前跟總督打嘴仗，說黑薔薇家主從邊境而來、要向他詢問邊境的消息，她是基於梅樂絲之戰後，尤利安跟凱撒軍團被她搞得很糟糕，諾蘭·羅薩司對這個外甥向來很寵愛，他跑去邊境給外甥收拾爛攤子的可能很大。
當時總督默認了她就覺得有些奇怪，現在被主腦證實……
阿黛爾馬上做出了新的猜測——她的身份在那個人麵前，應該不是秘密了。
白獅軍團與黑薔薇家族之間終究是不同的，阿黛爾不知道蕾拉與她未婚夫之間的相處方式，但是能用利益維係到今——或許後來還沒利益關係了——彼此之間一定具備某種特殊的默契。
諾蘭直接跑到金穗花宮跟總督要人，這應該就是他的態度。
主腦說：“與他合作更保險。黑薔薇家族有信譽，守規則，那位家主最清楚您最大的價值在白獅軍團，扣住您不放的幾率極小。”
評價中央星域最大名鼎鼎的軍火商“有信譽、守規則”，這是最大的讚譽了——當然，軍火領域的眾多集團、個體商、黑商乃至黑市，肯定是不認可這樣的評價的，諾蘭·羅薩司的聲名在地下世界絕對是紅到發黑的那種。
“你要怎麼聯絡它？”阿黛爾問道，“以什麼身份？”
她很好奇主腦有哪些馬甲。
更好奇主腦在隱瞞真實身份之下會使用什麼方法、合情合理地接觸諾蘭並營救她。
“我有合適的貴族身份，”主腦說道，“黑薔薇家主並不會與總督為敵，他要回您的唯一方式就是遵循總督的遊戲規則，但總督本人既是參賽選手又作為裁判，有多不公平顯而易見——那位家主需要一個攪局者，一個與總督存在矛盾且絕不會倒向總督那一方的攪局者。”
主腦慢吞吞補充：“既方便他利用，又方便他隨時甩鍋。”
它強調：“沒有比這更適合的了。”
這倒確實是阿黛爾的知識盲區。
關於作為曆史遺留問題的貴族們與中央總督之間的相殺與共存。
阿黛爾被困在總督身邊，了解信息的渠道有限，更深層次的因果關係還真不清楚。
隻不過時間有限，她也沒空讓主腦多八卦八卦。
“可以嘗試。”她說道。
她一直關注著平台的時間，覺得交談已經夠久了：“總督現在在乾什麼？”
主腦沉默了一下子：“正在旁邊看著您。”
阿黛爾就算在虛擬世界都感覺後背一涼。
“……”
“您放心，我會適當修改係統記錄。”
阿黛爾點點頭，對主腦的能力沒有任何懷疑：“謝謝，我出去了。”
登出平台的阿黛爾倏然睜開雙眼，接駁器脫離皮膚，遊走著縮回遊戲艙，她轉過頭，果然看到坐在一邊的身影。
金發的總督麵無表情地凝視她。
她就像看到什麼臟東西一樣，閉上眼，躺回原地。
片刻後睜開眼，他居然還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動都不動。
“你就沒有工作嗎，總督大人？”她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沒有應答也不在乎，自顧自從遊戲艙內爬出來，覺得有些冷，拿起之前丟在一邊的毯子又把自己裹起來，慢吞吞走出去的時候也沒見他動。
亞撒看著她走開，眉宇微皺，但也沒什麼動作。
他能夠看到遊戲艙的各項記錄，隻是這麼長時間內記錄一直沒有任何更新，始終是空白，於是他就用外接程序看了眼。
結果發現，她一直就坐在虛擬平台中不曾動彈。
AI安靜得像是壁畫一樣，她坐在沙發上也安靜得像是壁畫。
沒有人，沒有聲音，她表情也是寧和的，並非思考，也沒有苦惱。
亞撒意識到，她其實就是在享受一個安靜、寧和，沒有任何人存在的空間——最重要的就是，沒有他。
……
放任主腦攪事對於阿黛爾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反正無論怎麼密謀，最後總會舞到總督麵前來的，目的還是為了帶走她——也是在變相增加她與總督“接觸”的機會。
沒準就給她搞清楚腦袋裡那道關於總督名字的禁製。
確實，她一直表現得很想離開——但是誰說，她的目的就是逃離中央總督了？
她的目的明明是用各種方式接觸“阿妮婭·迪勞倫斯”跟“亞撒·盧恩斯”，破解梅樂絲給她的精神禁製！
在這片星域中，她能相信誰？
誰都不敢信，她隻信自己。
但凡她恢複能力，身體問題就不複存在，沒有人能再挾製她——光明正大離開中央總督、他卻不能攔阻哪怕一下——這不香嗎？
她現在已經有些開始期待即將發生的事故了。
不知道他們會以怎樣的方式跟總督杠上？
然後心懷叵測的阿黛爾就被總督拎走，離開了高研所。
“我們去哪裡？”
她沒聽到總督交代目的地，隻能開口問。
“金穗花宮。”對方頭也不抬地說。
阿黛爾覺得他的態度不大正常，有種漠然、死寂的平靜，但她並沒有探究的欲-望。
等等……某位家主是不是還等在那呢？
現在回去是不是正好撞見他？
他居然是要帶她去見她的便宜未婚夫？！
……
小芙爾忒，浮夢園
某一個小彆墅花園裡，身穿墨綠色長裙的女士慢吞吞拿起茶杯，隻是低頭瞥了一眼，原本涼透的茶水又冒出升騰的白霧。
嗯……要喝熱的。
不需要養生但是窮講究的主腦在自己的虛擬遊樂場中，一邊喝茶，一邊測算。
探究人性，或許真是數字智能生命的局限。
而很不巧，中央總督與白獅暴君，實在又是人類中都還要究極複雜的存在。
希望黑薔薇家主稍微簡單一些，能給它編導的劇本捧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