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能吸收、掌控,那毋庸置疑這刀子會是她阻止任何精神侵害的利器,但現在的她,貿然動用,隻會先傷到自己。
師鴻雪沒在挑釁這柄刀,直接施展“幻世錄”。
此等刀山血海的包圍下,他也未嘗試閱覽那些被藏起來的記憶,因為進入多一分,這些刀子無差彆造成的損傷就越大,他隻是憑經驗抽出已標記的記憶線路。
將“梅承望”從她的記憶裡抹消。
“幻世錄”飛快流轉,有如白駒過隙、光怪陸離,然後在某個畫麵時,他操縱法訣的手猛然停頓了一下。
還是凡女的她全身是血坐在地上,懷中死死抱著琴,仰頭看人,眼睛裡噙滿淚水。
無依無助,卻又有極端的倔強。
那些被淚水掩埋的尖銳的東西,從她的眼睛裡刺出來,將她自己刺得遍體鱗傷,卻也如此張揚又決絕地衝擊著命運。
命運哪裡是這麼容易擺脫容易抗拒的東西啊。
可沒有人不會為這樣的眼神動容。
梅承望本就對女性毫無抵抗力,又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被這樣一個人打動,有後來種種舉動也就可以預料了。
而這也恰恰就是他最喜歡的那類學生。
“真是個犟脾氣……”師鴻雪又輕輕歎了口氣。
他到底是往前走了一步。
“他已阻了你的路,所以我必須拿走他。”師鴻雪伸出手,用袖子斂住她,不是擁抱,卻也穩穩地護住了錯雜刀鋒之中的身影。
刀子有了更為威脅的攻擊目標,具現化得更為密集,如雨後的細草一般密密匝匝地生長出來,刺向他。
而意識主人所有的痛苦、憤恨、絕望——一切的負麵情緒也朝他洶湧而來。
他本該迅速拿走記憶離開,然後再想辦法彌補她擅自觸碰陽神遺藏帶來的損傷。
但那瞬間的眼神叫他意識到,梅承望竟然給了她如此大的安全感——梅承望保留了她的倔強與無畏,這就是叫她潛意識如此信任他的緣由——而抹消它,毋庸置疑會令她道心受損。
這樣一個頑固自我、心比天高之人的道心中,竟然也有梅承望存在的蹤影。
確是種有趣的羈絆。
他不介意付點小代價。
*
常真默默地待在一旁,一動不敢動。
山長把人放進了“朝聞道”,估計是覺得她用著順手,也將她從鶴居拎到了這裡。
常真什麼想法都不敢有,甚至覺得這樣的機會可以給更多一點,憑本事蹭的修煉資源,絕對不能讓給彆人!
山長從床榻邊起身,這副看似靜止的畫麵終於開始有動靜的時候,常真眼神震動,因為她看到山長的衣袍上竟然出現了血痕!
然後連血痕都飛快淡褪。
仿佛有什麼混濁的氣流沾染上他的衣物,令衣上的顏色忽然之間失去了鮮麗,好像存放了數年的陳布舊料一般灰暗汙穢。
常真有些焦急:“山長?”
他慢慢抬手,掌心中漂浮著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這也太好看了吧!
常真瞬間挺直了背。
越是濃烈情感的記憶,能凝聚出來的幻夢珠也就越漂亮。
但山長本人不至於有損啊。
師鴻雪手一招,丟在床頭的扇子被牽引著飛起來。
他看了一眼,難免嫌棄:“粗製濫造。”
可到底還是伸手,將手中的珠子投入其中。
被封印的扇子毫無動靜,珠子綴在扇柄上,凝聚出實質,變作柄上的一顆裝飾物,完美融入樣式華貴的扇子。
“看著她。”他道了一句,便快步走開。
常真隻來得及看到他的背影,轉瞬即逝。
她回頭看床上安詳睡著的人,還來不及鬆口氣,又是渾身一凜。
千葉忽然蜷縮起來,整個人都好像處在劇痛之中,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發抖——常真隻感覺無數看不見的刀子從她身上刺出來,連她的眼睛都要被挫疼。
她剛起身,未來得及有任何表情,就見著眼前一花,山長又出現在了眼前。
他的手一按在千葉的額上,她身上的異象便逐漸消失——這麼短的時間,山長已經換了身衣袍,未束的長發迤邐,還攏著水汽。
常真隻看了一眼,心臟就砰砰直跳,低頭不再看。
作者有話要說: 1.29
1.字數少,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