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生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期待意外。
感覺像是害怕,但一天天的平靜下去,他又覺得莫名不舒服——那種懶洋洋毫無振奮之意的無聊感。
然後事兒來了。
那天中午忽然下了場大暴雨,雨量十分大,醫生看著地麵一時消退不下去的積水還想著,野外的那撥人得受大罪。
結果雨停了,地麵積水消失,烈日又掛到了頭頂,他打了個哈欠準備午睡,醫療中心的警報忽然拉響了。
震耳欲聾的嘯聲讓大樓都有些震動,接到任務的醫生以最快的速度行動起來,若非緊急趕往目標地點,就是趕忙準備手術條件,梅格醫生留在基地,雖說也不空閒,但畢竟病人還未送到,救援並未展開,他乾好準備工作之後拚命調轉通訊頻道打探發生了什麼。
——確實是大事。
沒準要引起整個堪底士徹查的大事。
今天大部隊在北部山丘進行紅藍對抗,劈頭蓋臉挨了場暴雨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人中彈!
這就是大問題了。
作為反恐專項特訓的精英基地,各式各樣的武器隨處可見,中小型軍械、大型裝甲車,乃至於炮彈、導彈,都不稀奇,而且隨著課程的加深,學員需要經手的武器培訓更多——但這並不代表現在的學員就能接觸到真槍實彈。
野戰與紅藍對抗所有的子彈都是特製的帶彩粉的空包彈,打人略疼,卻不至於受傷。
對抗開始後,學員與督戰的教官滿山頭跑,掛滿油彩的學員到處是,但發現真中彈的傷員,事件性質一下子就變了。
誰開的槍?
為什麼開槍?
從哪搞到的子彈?
意外還是故意殺人?
公共的通訊頻道亂糟糟的到處是雜音、電流與近乎於嘶吼的指令,梅格醫生聽了一會就覺得耳疼,轉頭看看,同事們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
傷員不少,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槍傷。
暴雨導致小規模的山體滑坡,因為斷木殘枝眾多,避之不及而受傷的人不少,但中槍者隻有一位,並且已經當場斃命。
目前還有幾位學員失蹤,總控正在緊急調集人手與器械進行大搜查。
梅格醫生都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更彆提他人了。
“中槍者是什麼身份?……是謀殺吧!”醫生們都在竊竊私語。
“私仇還是泄憤?到底是怎麼搞到彈藥的?”
所有人都願意相信是私藏,進入基地時未查徹底,或者他用什麼手段避免了被檢查出來,但這又沒什麼說服力,一來,學員進入基地什麼都不能攜帶,各種身體檢查比最高級彆的監獄還苛刻,絕不可能夾帶私物,二來,就算僥幸避過這樣苛刻的檢查,如何能保證他所攜帶的彈藥一定是符合規格的?
堪底士的演習與野戰訓練專用的槍械型號並不特殊,但種類並不少,總不至於對方能夾帶一匣子子彈隨意挑選?
但如果不是從外夾帶的……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有內鬼。
內鬼幫忙提供真彈,協助完成這一次謀殺。
這是他們能夠想到但絕不願意相信的一點。
“不至於啊……”
“彩虹計劃這才剛開始,如果是快結束的時候,乾掉競爭對手以爭取名額這種,倒還是能說通。”
“私仇吧私仇。”
“私仇搞到彩虹計劃裡?真當審核是開玩笑的?”
“那還能有什麼解釋?”
“等等,我們連死者什麼身份都還不知道!”
最後所有的問題都彙集到一點:“到底是誰乾的?”
梅格醫生很想要聯絡千葉,大概是距離太遠,私人頻道沒有信號……實話說,他不為槍擊事件乃至有內鬼的事感到焦慮,他就是純粹的好奇,這位女士在這個事件裡摻和了多少。
*
千葉正飛快地在山林間跳躍、行進。
會導致滑坡的山體本身就存在問題,至少腳下的土壤飽食了水分之後顯得十分鬆弛,山風穿過林子的聲音支離破碎,地表裸露的岩石也顯得格外不穩定,明明是山地,都有那麼點沼澤地的感覺。
這場暴雨本來在預料之內,甚至,就是挑著會導致環境惡化的因素舉行的這次對抗,但沒想到雨量完全超過了預想,並且導致了滑坡——這不是難題,無論教官還是學員對此都有一定的經驗,發生災難後的救援也很及時,隻是後續發展就完全出乎意料了。
死者並不是她發現的,西蒙斯到的比她要及時。
按理說,西蒙斯負責的區域離事發地點更遠,就算溜達也不可能溜達到這裡,但他就像是嗅到了死神光臨過的氣味一般,來得比誰都早——他甚至在泥土將屍體掩埋之前,將其帶了出來,這才能叫那觸目驚心的槍傷直接暴露於眾。
不可能有這種程度的巧合……除非這是精心計劃的刻意。
“你盯著我的眼神讓我以為我就是凶手。”西蒙斯整個人都很振奮,當時那場暴雨還沒下完,整個山林都顯得晦暗,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淌下來,將他的臉頰與衣服都打得濕透,但帽簷底下那雙眼睛卻極其明亮。
他在轉悠著檢查屍體,聲音透過密集的雨水有些失真,但那股子慵懶與興奮之意卻足夠叫人膽戰心驚。
他說道:“我可以確信,剛才現場是沒有凶器的。”
短暫的停頓之後,千葉就衝了出去。
“阿黛爾!”後麵人紛紛呼喊,不知是因為浸潤著雨水,還是內心過於緊張,聲音發顫。
西蒙斯還蹲在那觀察,隻是望著她跑去的方向勾起嘴角:“凶手沒丟下武器……這說明說明?再遲一步,他估計就能離開堪底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