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腦袋，將自己盤坐起來，沒有聲響地凝視著他。
片刻後塔塔中斷了自己在做的工作，轉過頭看著這個智腦擬態。
∞慢吞吞說道：“您的精神力已經重度透支，中樞收到了紅色警戒，您不能再服用恢複劑了，它對您身體造成的負麵影響太大了，再這樣下去您很快會出現幻覺、幻聽……我覺得您還是休息一會兒比較好。”
塔塔揉了揉自己的臉，放下自己挺直的脊背，靠坐在床頭：“是這樣嗎？”
既然他離開了危險的帝星，他就是帝國目前實際的掌權人，他的話語權淩駕於所有人之上，整個帝國重要事務彙集到他這裡接受裁決也理所應當，但是曾統治帝國的是整個帝星啊，喪失了帝星議會與執政官，也沒有大貴族參議院，軍方警方最高掌權人都一並陷落阿西諾瓦，他再怎麼強大也沒辦法將方方麵麵都抓緊並處理妥當。
塔塔唯一的助手就是加拉赫。
X被他留在了阿西諾瓦，他覺得比起自己，它更能幫助她徹底封鎖帝星。
將加拉赫喚醒是他臨行前對於阿黛爾的唯一請求，他不需要加拉赫的戰力，但是出身世代執政官的基恩家族的他，確實是一個很合適的助力——加拉赫經受過足夠的政治教育，在政治方麵的嗅覺與手腕擁有基恩家族與生俱來的天賦，而且，並未從政的他沒有被任何勢力的思想汙染，他也不屬於任何勢力，是他現階段最好的助手，或許會成為他繼承皇位最合適的助力也說不定。
加拉赫沒辦法違抗這位殿下，更何況這是阿黛爾選擇的人……做不到拒絕的他隻能被迫拉上這艘船，做這些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
多日未眠的塔塔都已經精神力飄紅，隔壁的加拉赫是什麼狀態可想而知。
“沒有時間了。”他閉著眼睛說，“我必須構架好足夠的基底，迎接未來的震蕩。”
就如X所預測的，他的小夥伴在隕落之前會為他掃平前路，她會放過阿西諾瓦，但會有很多人隨同她一起喪命。
在他看來，等同於帝星半個權利階層都沒了，處理不妥，帝國還是會陷入劇烈的政權動蕩，而且由於帝國太過於龐大，一旦分裂割據，再度集權會是一件何其艱難的事。
他必須在那一刻到來前，做好足夠的準備。
——自始至終，他都未考慮自己有可能葬送在噩夢碎星帶的可能。
他有強烈的無理由的自信，為她達成夙願的渴望甚至超過了他對於自己生命的重視，更何況，對於塔塔來說，他現在也是在她為他規劃的道路上行走。
“愛這種東西，在旁人看來，多麼沒道理，但在愛者看來，比或許什麼都有道理。”∞忽然感慨道。
帝國尊貴的皇子殿下睜開眼，然後定定地注視著上方，很久都舍不得眨眼。
“您已經出現了幻覺？”∞警覺道。
“沒關係……並不嚴重。”塔塔再度閉眼笑了笑。
“你說得沒錯，”他說道，“沒有她，我的世界已經是永夜。”
多麼幸運啊，那一年，能夠遇到她。
漆黑無聲的宇宙裡忽然就綻放出了璀璨的星光。
那樣的光芒，讓他覺得，就算她終將離開，都會讓他的生命光明許久。
“我們將至噩夢碎星帶？”
∞說道：“是的，兩個小時候能源條補充完畢，再經曆一次大遷躍就到了目的地邊緣，第三軍已經派遣了相當大數量的隊伍進入碎星帶展開搜索，雖然仍然沒有目標的消息，但他們的探索經驗能為我們省卻不少岔路。”
塔塔在沉默良久之後說道：“路賽亞能找到他？”
“理論上可以，”∞說道，“他適應了菲爾法特的力量——博士多年的研究，析出了血液樣本中過於‘非人’的成分……源晶的能量對人體的增幅實在恐怖，你看阿黛爾就知道效果了……如果路賽亞都找不到他，那就誰都找不到了。”
塔塔注視著前方，好半天發出一聲歎息，然後關閉了身前所有的光屏，慢慢躺到床上。
“我休息一會，”他說道，“彆給我用深海藥劑。”
“好的，殿下。”鑽石的小蛇如是回應。
*
∞回到了指揮艙。
他們依然在光與暗的宇宙中航行。
來自帝星皇家競技場的信號仍舊清晰無比地被轉播，指揮艙中兩位閣下或立或坐，靜靜注視著那畫麵的中心，為無數銀白色的藤蔓細流所環繞的身影。
她越來越呈現出“非人”的姿態。
甚至可以辨認，她的皮膚已經開始結晶化。
也許最後，她會變成一座晶體般的雕塑；也許她會碎裂為塵埃，泯滅於虛無。
誰都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11.28
1.下篇番外要結束這個單元，估計有點長，我不確定明天能不能寫完，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了。
2.我在想這卷要用什麼詩作為番外提高的時候，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拜倫這首更適合。一般我不會重複用詩，而這首在其他文中已經用過……但就是適合啊。
“你那永不泯滅的精神，
通過威嚴、幽晦的“永恒”，
終於回到我心間。
你已葬的愛情勝過一切
——隻除了愛情活著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