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44(2 / 2)

魏秀喜茶,不拘一種,來嘉燕宮都會帶些新得的好茶,因此千葉宮室中囤積的珍品茶葉種類著實繁多。

魏皇後從未如此喜愛一個人,所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當她真心喜愛一個人時,是恨不得將自己所能給予皆與之分享,當然,丈夫並非她所有、也非她能乾預意誌,她與千葉交往時向來將這一位拋之腦外,大概是很清楚殷氏女對於她丈夫那種從不說出口但深之重之的怨艾,所以她更刻意地避免去提到他。

這一日有雨,光線昏暗,兩人坐在殿中品茶聊天,也未點燭火,就這麼於晦色之中靜坐。

千葉多披了一件外衣,身骨還是弱了些,血肉沒有記性,但是骨骼對於曾遭受磨難的記憶沒那麼快消失,或者說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消失,每逢陰雨天,寒氣就縈回在骨縫間,直刺痛得她左立難安。

當然,她有著極大的毅力與頑強的決心,所以縱使身如針紮,她也能不動聲色。

“似乎是反了……”魏秀歎息道,“越是亂局,越是見真相,誰能想到呢,陛下行的是王道,虞相行的竟然是霸道……”

自古帝王治世之策有三,帝道、王道、霸道。

好民之所好,惡民之所惡,天下共舉,依然辭讓,仆人之出,天下慶幸,此為帝道。

一心行仁,澤及百姓,萬國景仰,莫不願為平民,征伐一地,多地盼王師,此為王道。

修刑厲法,富國強兵,使民懷刑畏威,以法服人,此為霸道。

帝道誠於天、重於禮,道法自然,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王道以仁義治世,以德政撫民,儒家為核心;霸道則是以武力、刑法、權勢等統治天下,以法家為核心。

世有民亂,帝者之道不複出,當世秉承之治策莫過於王道與霸道,前者重德後者重術,皆有優劣。

恒襄一個亂臣賊子,行的是王道,雖興兵舉亂,卻不能否認他禦下的理念有仁德;虞相匡扶大夏,還是世族出身,雖挾成帝於扶搖城,卻以極大之努力延續蕭氏正統,試圖中興大夏,隻是法相苛刻,嚴刑峻法加身,十足的“霸道”。

這種話題當然是不能對人言的,魏秀再得恒襄信任也不能背後評判他之作為,因此與千葉聊天時連自己的近侍女官們都遣出去了,屋中隻有兩人,以及一個啞巴婢女阿薊。

千葉並沒有反駁魏秀的論斷,虞禮的假象做得實在太完美,而她是不可能說出虞禮的真實樣貌的,也不可能透露對他的看好,否則她怎麼坑大錦國?

她隻是慢慢道:“王道期百載,霸業二十年可成。”

以仁德治國必須要有上百年的積累,而行霸道,用二十年就可以稱霸。

恒襄如何能行王道?

還不是前康樂國以百年時間已經走完了早期的社會轉型,所以他要造反都造得比彆人來得高端有底氣。

魏秀苦笑,她捧著茶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你所承何道呢?”

她看到對麵的女子靜靜注視杯中漣漪,許久之後才輕笑——她極少見到殷氏女笑,那是足以叫人神魂顛倒的動人之色,以至於有那麼一晃眼她都沒聽到對方說了什麼。

然後才慢慢記起對方說了什麼,魏秀驚愕地反問:“人道?”

*

開戰之前,大概連虞禮與恒襄這兩位都沒想到,中州會成為一個巨大的絞肉架。

有世族盤踞因而昔日風雅絕倫的州域,徹底陷入戰火,恒襄算謀沒成,倒也不願遷怒中州世家牆頭草左右搖擺,他清楚世族的底蘊,還等著打下中州後化這些世族為已用,手下留情意圖另辟戰場,但沒想到虞禮如此狠戾,麵對處處駁逆自己的世族,打的是讓這些勢力熬得過便苟且偷生熬不過就斬草除根的主意,烽火一點,千年積累毀於一旦。

僥幸得存的世族對虞禮恨到了極點,就算將之扒皮抽筋都不解恨。

兩方都在這一道戰場耗去了大量的兵力,虞禮勢弱之象越來越明顯之際,奉主命預備著雪中送炭的褚赤前往興州,與虞相對壘。

作者有話要說:  1.5

1.回老家大吃大喝年飯了所以沒空更新,就是樂極生悲,魚刺梗喉花了一大筆錢……OTZ

2.明天補更!!

3.關於帝道王道霸道的說法最早見商鞅三會秦孝公,文中那三句文言非獨創,出處不曉得了。

4.準備踹老康跟虞大大來對手戲了,不過這麼看起來的話,老康竟然是被騙身(大小姐其實並不想),魏秀才是被騙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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