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07(2 / 2)

大到說出這樣的話來時,依然輕描淡寫得像是在講一件最普通的事:“大廈將傾卻未傾呀——”

她唇角微翹,拖長了語調道來時更有種嬌俏的可愛,但是說出話語卻有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戰栗感:“所有人仰頭都看到它還矗立在那,怎叫人安心轉往他處新建高樓呢?”

“貴人不想想如何將其推倒嗎?”

桓襄有一瞬覺得眼前這少女是窺到了他的身份,因而以放肆之言挑起他的興趣,但是以他犀利逼人的眸光掃來,無論如何都看不到那天真美麗的外表下任何他意。

昨日之前未見過她,由此可知,她當是新來此地,若說不曉得他是誰情有可原,隻不過光憑匆匆一眼便跑過來說下這一番話,倒是值得探究了。

同時,好奇與疑惑也無可避免地繚繞在他心間,怎麼有人會對於大夏朝有這般純粹的惡意?

這世上生有反心之人多了去,便是冷酷專斷如他,也不敢將此等言論掛在嘴邊,為何她便能說得此般肆無忌憚?

不是沒有尋求出仕機會之人在他麵前危言聳聽大發厥詞,但那也要百轉千回拐著彎子地旁推側擊,哪敢直白到這份地步——於是康樂王的侍從們無比震驚地看到王上麵有舒緩,當真是配合地問了一句:“願聽高論。”

雖說王上不能稱是“和顏悅色”,但籠罩了一早上的低氣壓確實正在漸漸散去。

小小少女於是更加高地抬起下巴來,且看她負著雙手挺著胸趾高氣揚的姿態,當真有種博學之士在發表策論般的氣度,也不知是學了誰人。

“貴人可曾見過,當日月還懸掛中天時,有群星閃耀之地?”

她慢慢道:“天下都在廣積糧、築高牆、靜觀其變,請恕我直言,等他大廈傾大概也隻是妄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有人在等,也有人在扶,有人釜底抽薪,也有人添磚加瓦,到頭來那人仍是坐擁天下,仍是一言九鼎,仍是一句話能叫人生、叫人亡,叫我說,貴人們豈不是找錯了問題的根本——日月不死,如何看到群星?”

語聲含笑,但字字帶殺。

桓襄都有些驚異了,這究竟是誰家養出來的女兒?

那少女說到興時一拍掌,開心道:“雖說樹大招風,高處不勝寒,但是不先下手為強怎知這非自己可動之利?貴人想見高處之風景,徐徐圖之恐落後一步,既然怕被天下針對,那麼就手握大義,師出有名就好了。”

桓襄眉毛高挑,呼吸都是一滯,許久才陳勝道:“何謂師出有名?”

再野心勃勃的梟雄也要局限於時代的認知,但對於一個生來就為“禍國妖孽”的人來說,龍椅上之輩是她之敵,她眼中壓根就不具備對於皇權的絲毫敬畏。

所以她才能這樣坦然又無畏地嬉笑:“清君側呀~”

跟隨在康樂王身邊的侍從們當然知道利害,在這少女屏退婢女說下第一句話時就知道接下去的話有多震撼,在王上一句“願聽”之後,恐接下去之言是自己都不能聽的,因此他們早已在閃身散開,守衛在院落附近,隔絕任何人靠近。

隻有桓襄聽得這番陰毒的計謀:“勤王救駕也不是難事。”

“反正天底下的蠢貨隻要名義足夠,就能繼續心安理得地龜縮下去,編造名義還不簡單嗎?或者說,坐實了名義又有何難?”

“我觀貴人額生紅雲,身有紫氣,想來非常人,且聽……”

……

澹台鶴聽聞康樂王正在彆院,唯恐自家小師妹衝撞了不該衝撞之人,匆匆趕回來。

遙遙看著齊齊整整低頭肅立在廊下的婢女們就覺得不對,倒也未冒然拔出腰間劍,隻是不顧攔阻冷著臉直闖入內,還未入院,便見得院中樟樹冠蓋如陰,樹下一高一矮正在辯駁著什麼的模樣,瞬間眼都紅了。

“千葉!!”

千葉猛然回過頭,看到鶴師兄的冷臉,眨巴了眼睛有些畏懼,頓時停住不說了。

想要攔路的侍從停頓了一下,就被他驀地穿過封鎖線,大步流星入內。

立刻就有隱蔽在院中的護衛閃身擋在主人身前,桓襄眯著眼看去,來人豈止是風姿卓絕,這般名士氣度著實叫人見之忘俗。

那剛才還在他麵前誇誇其談的小少女,瞬間就崩了她自信篤實的策士姿態,啪嗒啪嗒跑過去,牽著來人衣角,著實一副乖巧的模樣,討好地仰頭笑:“師兄~”

素衣的青年將她往自己身後一擋,銳利的眼神猛然一抬,直麵他的眼睛:“在下雁陽澹台鶴,請問閣下是?”

雁陽……

桓襄倏地眯眼看過去,那小少女還在師兄身後探出個腦袋,悄悄對著他眨了眨眼。

他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25

1.康樂王打響了第一槍

2.雖說身份是“禍國妖孽”,但某種意義上,咱們大小姐也成了官方驗證的神棍,她還很會忽悠……

3.今日犯懶無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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