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能叫天下宣揚的名。
是的,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這些法子藏著捏著。
正相反,她要以式微的腳疾為因由,以為子祈福將這些方法傳遍天下,務必要達到能活多少人就有多少人頌揚她與式微的程度。
短時間內或許沒辦法看到多卓越的成效,但經年累月,這必然是一筆很可觀的支持力量,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也可以說是造勢的一個步驟。
江滄海並沒有細問,也不知道這件事之後她竟會藏著這樣的算計——走一步看百步的能力確實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備的,就算是如江滄海這般睿智明白之人,麵對不熟悉的領域,也無法多說什麼。
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那就好。”
既然做娘的信心滿滿,自然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江滄海停頓片刻,還是開口問道:“夫人在此地尚還覺得可否?”
千葉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直覺得要講到正事了,倒也是實話實說:“不錯。”
她微微笑道:“妾身對於環境並無多少要求。”
並非是山穀底部那等貧瘠窮苦拉低了她對於環境的容忍度,而是真切地對於置身之地無所要求,雕欄畫棟華服美飾她坦然接受,布衣荊釵粗茶淡飯她也安之若素。
江滄海凝神看那平和靜謐的麵容,美人如花隔雲端,捉不著摸不透,但因著這笑當也有了幾分似乎近在咫尺的真實感。
那一瞬的蠢蠢欲動,叫他控製不住想伸手去觸摸那臉頰是否真實,但他果斷按捺住這種衝動,隻是略微恍惚了一下。
片刻之後,他徐徐道:“出穀多日,夫人對於西武林也無所問詢……不知夫人何意?”
這才是他真正好奇之處。
以他的想法來看,她被困多年,好不容易重見天日,不可能不對自己的家族與故人不焦急心切,他甚至早已命人整理這些年來西武林的情報以備她問詢,但看這多日來她一心撲在式微身上,竟無絲毫它顧的態度,這便叫他覺得有趣起來,倒像是對於自己的親朋故人絲毫沒有在意與留戀一般……
這可能嗎?
或者,隻能說那些對於她來說已經不重要,就如俠刀一般,是她注定要拋棄的過去,所以她不打算再回首?
千葉抬起頭,直直地望進對方的眼睛。
太過平和自然的氛圍,絲毫沒有曖昧可言,或許對於雙方而言,皆是極其擅長克製情緒壓抑衝動的人,喜怒不形於色,或者說,微笑看不出愉悅,顰蹙瞧不出糾結,無論什麼表情都無法分辨有什麼確切的情緒——偏偏這還不是假麵,隻是對於一切都過分淡漠的心理。
“倘若盟主想知道緣由的話,妾便不得不自恨開始說起了。”
“盟主可知,寂寞會逼瘋一個人的?”她輕笑道,眼瞳中的幽泉在輕輕流淌的時候,更有一種叫人怦然心動的魅力,“抬頭低頭隻有你自己,睜眼閉眼還是隻有你自己,為人所棄,妾也並非無所觸動,女人總是要磨光了恨,才會對一切大徹大悟。”
她容顏帶笑,那是一種平靜的、淡淡的,就像是在敘述彆人的經曆般直白又無畏的腔調:“要想不瘋,妾身便忘記了很多東西……很多記憶,很多情感。”
“這世上總有些東西,當你以為它不存在的時候,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對方願不願意信她也不知道,畢竟媚術對於他來說能起到的效果好像著實有些小,反正她已經把“失憶”的情況說出來了,也示了足夠的弱,對方要怎麼理解就憑他自己了。
“夫人的意思?”
千葉的眼角眉梢都勾著莫名的笑:“妾既身在天義盟,這便是妾身的家,除此以外的一切與妾身有何乾係?若哪日盟主對西武林有意,妾當是不惜為馬前卒、掌中刃,為盟主綢繆一番。”
江滄海先是沉默,再是心中大歎。
確實是沒什麼好留戀的。
人間絕色,卻落得何其倉皇半生。
未婚夫青梅竹馬多年,未果,後又為魔帝覬覦,灰心,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隨俠刀出走,被棄穀底七年,萬念俱灰。
所有人皆負她,她不信任何人也是正常。
“夫人既願嫁我,自是我之幸事。”他慢慢說道,“我當日說過,願以天義盟為托,此言是真——日後倘若夫人不負,當唯夫人之命是從。”
“至於成婚一事……”他停頓一下,“夫人有何想法?”
千葉為他前句話的分量之重安靜了片刻,這貨,是真的不戀權,還是說他對他自己有那般的信心,自認她不會逃出股掌?
但無論如何,這種沉重的沒來由的信任感,實在叫人說不出話來。
隨後才意識到對方說的下一句話,成婚?
嗯,這樁婚姻對天義盟的確有大利可圖。
她微微思索,輕笑道:“夫君的意思?”
改變的稱呼叫江滄海都是猛然間心神一怔,眸光遽沉。
對麵女子神情柔緩,輕描淡寫,從善如流,似乎道出的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名詞。
“自然是遍發請帖,廣邀賓眾。”
作者有話要說: 10.13
啊,就是這麼乾脆。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感情務必是你來我往才好——當然前提是自己利益不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