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這麼大,一定很抗揍吧?(二合一?)(1 / 2)

“這些該死的妖魔!”

盧晟趁著爬坡的功夫歇口氣。

持續一天的勞作讓他有些吃不消,一手扶著背後裝著石板的背簍,一手在那發絲花白的額頭擦拭了下滾落的汗珠。

回頭望著不遠處山下拿著鞭子吆五喝六的詭物,滿布血絲的雙眼之中,除了對這些亡魂惡詭的憤恨之外,剩下的便是對自己未來的擔憂。

他本是附近村鎮裡的一家農戶。

家裡生活雖然算不上富足,但好歹父母雙全,又有兩個姐妹,平日裡一家人靠著種田跟縫縫補補的活計,一年到頭除了溫飽,也算是小有存餘。

原本父母已經給待嫁閨中的妹妹說和好了親事,甚至於自己再等個兩年,在家中隔壁起一間房屋,就能跟隔壁村的翠花成親,下一代的事情基本算是安排完畢,之後便是父母安享天年了。

但誰曾想,碰上了妖魔劫掠這等破事。

當然,說是妖魔劫掠,不過是官吏為了自身聲名而向朝廷傳達的借口罷了,實際上這等妖魔劫掠的事情,每隔五年就會發生一次,甚至還美其名曰上供!

過往還好些,雖然這等壞事兒頻繁發生,但至少村鎮裡交一兩個肢體殘缺的村人就能蒙混過關。

但近幾次,這些妖魔們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不僅僅把每五年一次的上供縮減到了三年一次,而且肢體殘缺的“次等貨”也無法再拿來糊弄這些妖魔,貪心的它們索性通傳各鄉,讓每個村莊每次準備五個壯勞力來應付差事!

不是殘缺,不是女子,而是那些能下地乾會兒,外出扛包的成年男子。

至於說女子跟孩童,乃至於那些殘缺的人,他們也有各自無法避免的困境。

一年到頭,詭神們保佑村民風調雨順,闔家安康,總得上供一些新鮮血食來吧?

三牲算是標配,而村內牲口不足,亦或是不願貢上牲口的,自然得拿村民頂賬,而女子大多被消耗在了這裡,至於孩童們,大多都是乾旱,洪澇時請詭神們出手所必然的代價。

當然,你要說不供奉詭神,而去乞求正神那也不行。

不是仙神們不搭理,而是普通的百姓沒有資格供奉這些知名的神靈,就是一些普通的黔首,膽敢跟士門一個層次,憑什麼?

如果要是被傳出去,縣令,大族立馬就會著人來查探,抓到一例就亂棍打死,剝皮剔骨送給詭神祭祀。

當然,要是仙神們主動普降甘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這在這個時代而言,再正常不過。

盧晟因為自身眼光的局限性,痛恨詭神,乞求上蒼憐憫。

但他卻不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在於,數千年前的商周之戰。

當時的出發點,或許確實是為了分割人神,使得人間跟百姓不至於因為神人們的衝突而遭受無妄之災,但與此同時也確實割裂了神與人的鏈接,使得仙神們高居天穹之上。

站的高了,能俯瞰全局,但卻再也看不清了。

而後,千年的春秋,百年的大秦,無數的死傷滋生了海量的邪異之氣,也使得大地之上詭邪叢生。

漢雖有任俠,也有方士斬妖除魔,但人力終究是有其局限的,小妖小詭他們尚有餘力,但麵對牛詭蛇神們卻有些力不從心了。

如此,在潛移默化的變更下,詭神逐漸深入人心。

而至於盧晟之遭遇,卻是因為山中詭王想要建造城池,意圖搞一個人間詭國出來。

這麼十多年下來,城池的主體早已經建造完畢,隻剩下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尚且需要打磨,而至於他們這些被征辟來的農夫,也並沒有被放歸的機會。

畢竟,城池建好了,也得有居民,有城衛需要海量的妖魔詭怪來填充空虛的城池,而這些農夫,知根知底的,恰好就是最合適的,詭國居民的人選。

為了能讓他們好好乾活兒,沒有哪個詭物曾提起城中大王的想法。

隻是所有詭都默默的看守著這些人口,防備他們逃跑。

月上柳梢。

結束了一天的勞作之後,在詭兵的看守下,散落在城外的農夫們被搜集到一起,分散在幾個城門外排隊進城。

而每個進入詭城的農夫,在臨進門前,都會被門口的詭兵分發一小串赤金色的銅板,共計十枚。

這是他們辛勞一天的工錢。

看起來或許感覺闊綽,覺得待在這詭城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哪怕是在山外的村鎮裡,勞作一天也未必能賺到手裡的一半兒薪水。

但對這些詭物仁慈的舉動,盧晟卻嗤之以鼻。

在詭兵惡劣的催促下,盧晟不情不願的接過了這些銅板,轉身走入城門。

一進城,周遭的環境宛如天壤之彆。

如果說城外是百裡無雞鳴的荒山野嶺的話,那城內便是魚龍百萬,自舞其行。

城內隨處可見的商鋪店麵,往來的人海密集,雖然達不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放眼望去也是人潮如海,四處都是招攬客源,攀談交流的聲音。

隻是,周遭繁華如畫,可盧晟卻提不起一點兒興趣,甚至隻覺得它們吵鬨。

曾記得,三個月前,自己剛來此的時候還覺得這裡的詭神終於大發善心,是個真誠的。

不僅僅白日勞作的時候,不像徭役那樣要命的催促,鞭撻,甚至於晚上下工之後還有工錢拿著。

但真等下工了,拿上工錢到城內準備喝碗熱湯,找個地方貓一覺的時候,才知道這世間的險惡!

當胡餅跟熱湯被端上來的時候,他差點吐了。

那飄散著熱氣的湯水散發著一股濃鬱的鐵鏽味,鮮紅的湯水裡零零散散漂浮著一些肉末,甚至於在湯底還有一些大塊的內臟。

當然,到這裡還隻是有些獵奇,真按照農戶的秉性,味道再難喝,為了不浪費他們也吃的下去。

可當盧晟撕開一張胡餅準備入口的時候,卻看到了藏在餅裡的一截兒手指。

當驚慌無措的他,壯著膽子召來掌櫃問詢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副滿不在意的神情,甚至於對方還帶著一副不識貨的口氣,在嘲諷盧晟:“這是本店特色的脆骨啊,筋肉軟爛,內骨酥脆,廣受好評,這要放在往常,起碼得十張餅才能吃出一根脆骨來,客人你第一次來就幸運的點到了有脆骨的餅,不趕緊吃,還懷疑個什麼勁兒呢?

莫不是.你要挑我家餅子的不是?

就算有不是,你也得吃一口嘗嘗再說。

吃啊,你為什麼不吃!!!”

看著轉瞬間麵色鐵青,甚至於眼珠都從眼眶裡跳出來的掌櫃,盧晟根本不敢停留,一溜煙兒的就逃出了店外。

當然,事後他還是被掌櫃捉了回來。

畢竟,還沒結賬呢!

至於最後,湯餅盧晟肯定沒吃,但也付出了兩枚銅板的代價,這才免得被巡邏的詭兵以挑釁的罪過抓走處罰。

至於休息的地方,也是一般無二的情況。

客棧裡麵單間以他的工錢根本住不起,而大通鋪則全都是些窮困的妖魔詭怪,他曾經看到有人在半夜把自己爛了的大腿拽下來擦洗,也看到有人閒著睡不著嚼自己的眼睛玩兒,前一刻咬的稀巴爛,下一刻眼眶裡再長出一顆新鮮的眼睛,而後又是一個輪回。

一連折磨了兩天,實在忍不住去外麵藏匿的盧晟,半夜驚醒卻看到自己被一群流著口水的妖魔圍觀。

有了這麼一番經曆,盧晟再不敢自己嘗試了,從之前被抓到山裡來的那些老人的口中得到了晚上能安全休息的場所之後,第四天他帶上之前攢下的餘資,進入了勾欄。

恩,沒錯,勾欄。

整個詭城之中,留給這些農夫安穩度過的有且僅有兩個地方,一是場,二是勾欄。

都能提供正常人吃的食物,甚至有酒有肉,但準入的門票卻高的離譜。

吃食休息不需要掏錢,但前提你得在裡麵消費十個金銅板才能享受到這一切,至於什麼消費,看這兩個場所的名字便略知一二了。

相比於那些贏贏輸輸,反複橫跳,最後把自己折磨的滿腦子隻剩下了翻盤,人不人,詭不詭的怪物,盧晟還是覺得後者好一些,雖然勾欄裡的娘子們都要癡纏大半夜,繳足了儲備糧之後才準休息.

走到熟悉的勾欄門前,下意識的扶了下自己的後腰,摸了下自己斑白的頭發,盧晟歎了口氣。

即便明知道在這裡度過的每一天都是在燃燒自己為數不多的壽命,但又如之奈何呢?

所有妄圖逃跑的都被抓回來,變成了城裡新鮮的肉豬,而不願意遵循規則的,隔天或許能在一些妖魔的嘴裡看到被唆乾淨的骨頭.

揣著某種無奈且愧疚的心思,盧晟拿出了銅板交給了門外的小廝。

而後,麵目奸詐且猥瑣的小廝立馬弓著腰做出了邀請的動作:“爺,今晚來的早,芸娘跟翠兒都尚在閣中,您看是我去通知二位姑娘來找您呢,還是您自己上樓去?”

聽著對方的詢問,盧晟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彆叫人了,我自己去找芸娘!”

據說,城裡火熱的勾欄,都隻有客人太多姑娘不夠用的情況,但到了這詭城裡卻恰恰相反,反而是姑娘太多,客人不夠用了。

隻要你有那個能力,十個銅板不僅僅能得到一桌酒肉雙全的晚餐,還能得到多對一,無上限的陪伴。

當然,代價便是,每多一個姑娘,付出的辛勞都是不一樣的。

曾經有一位沒見過世麵的前輩,便是一夜召集了二十位娘子,雖然有補藥相助,但第二天卻變成了一具乾屍,至此之後,即便是沉迷此道的,也隻敢兩人陪伴,每日換人,再不敢這麼狂野。

但即便如此,也少有能撐過三年的。

山下三年搜羅一批人,山中三年榨乾一批人,何其可笑!

而芸娘跟小翠算是盧晟的老相好了,陪伴了三月多少也算有些感情?

反正彆的不說,至少每晚會少兩次,讓他多睡一會兒,也許自己能多挺一些時日,等城池修好,或許仍能去山下侍奉爹娘?

當然,前提是得單獨陪伴,若是二人一起,反而會引發女人女詭的好勝心?

結果,自然是一整夜都無法入睡。

熟門熟路的越過大廳,在角落的樓梯繞上二樓之後,推開了其中繡著一朵紅梅的房間。

剛一進門,身後的房門就自動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