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1 / 2)

真是作孽

陸安又捏了一塊塞進嘴裡, 才把碗給他們,“拿去吧。”

陸康和陸珊拿到碗,趕緊一人捏了一塊豬油渣吃。

濃鬱的油香在嘴裡迸發, 他兩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煉豬油的味道特彆香, 能傳出?去好?遠。

江喬在家裡煉豬油, 隔壁幾戶人家都能聞到。

陸安他們三又拿著碗站在院子裡吃,那大快朵頤的模樣, 可把周圍幾家的小?孩都給饞壞了。

小?孩子最受不了這個了。

隔壁黃森和黃林立刻鬨了起來,“我也要吃豬油渣, 我也要吃豬油渣。”

範玲度量了一下自己跟江喬的關係, 真做不出?上門找江喬要豬油渣的事。

但一時半會的, 去哪把豬油渣變出?來給雙胞胎吃, 隻得發火道, “吃吃吃,我看你們兩一天天的,就長?了吃的心眼,遲早把我跟你爸吃窮,也不看看人家什麼條件,我們家什麼條件。”

黃森不服氣, 撅嘴道, “陸叔叔是參謀長?,我爸也是團長?啊, 憑啥陸安他們有豬油渣吃, 我跟弟弟就沒有。”

黃林拉了拉黃森的袖子,小?聲道, “可是江阿姨有工作,咱媽沒工作……”

他自覺很懂事, 能體諒大人的難處,還以為會得到他媽的誇獎。

沒想到卻是戳到了範玲的痛處,她其實是很羨慕江喬那份高工資高福利的工作的。

她臉色變了又變,“好?好?好?,我沒工作,我買不起豬肉給你們煉豬油渣吃。”

不一會,黃家傳來劈裡啪啦的打孩子聲和此起彼伏的哭鬨聲。

再說斜對?門的周家。

黃家能聞到煉豬油的香味,他們家自然也能聞到,尤其是這麼香。

但周安國和周佳言、周佳美已經習慣了。

每到飯點?,陸家總會傳來各種?各樣的香味,不習慣也不行?啊。

周安國嗅著香噴噴的煉豬油的味道,麵不改色地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周佳言和周佳美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羨慕。

但羨慕又能咋樣,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吃不到的。

隻能低下頭?,味同嚼蠟似的吃著自己碗裡的飯。

李甜甜暗暗咬牙,心想,江喬就是故意的,不然好?端端的,大中午的,煉什麼豬油啊,肯定是故意饞彆人。

真心機!

甭管周黃兩家咋想,江喬有條不紊地將兩斤豬肉都煉成了豬油和豬油渣。

三小?隻抱著一大盆豬油渣,吃得開心的不行?。

江喬剛想問他們三要不要喝口水,省得膩味,就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巴在院牆外?邊,隻露出?半張臉。

那小?身影看見?江喬看到她了,嚇得瑟縮了一下,趕緊躲到院牆後麵。

過了一會兒,又探出?半個身子。

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喬——前麵三小?隻手裡拿著的豬油渣。

江喬愣了一下,頓時有些心軟。

這是哪家的孩子,應該是給豬油渣的味道吸引過來的吧,拿了一塊豬油渣哄她,“要吃嗎?”

她突然出?聲,把小?身影嚇了一跳,又縮到了院牆後麵。

這回隻露出?一隻眼睛了。

眼裡滿是期盼,估計是很想吃的,可是又不敢上前。

這一番動靜,三小?隻自然是注意到了。

陸珊歪了歪頭?,拿了一塊豬油渣,朝小?身影招了招手,“過來。”

小?身影咽了咽口水,猶豫片刻,還是抵抗不住豬油渣的誘惑,快速跑進院子裡,從陸珊手裡‘搶’過豬油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她剛才躲在院牆後麵,隻露出?半個身子,看不大清,現在站在陽光底下,江喬才終於看到了她的全貌。

這是一個小?女孩,年齡大約三歲。

她極度消瘦,臉上泛著不正常的黃,頭?發稀疏,手腕纖細的跟蘆柴棍似的。

身上穿著一條灰撲撲的衣服,以及一條灰撲撲的褲子,這套衣服明顯不是她的尺碼,袖子長?的蓋過手腕,褲腳更是拖地了,看著很不合身。

而且因?為瘦,小?女孩顴骨高高突起,更顯得眼睛大的異於常人。

許是因?為餓了,她眼睛冒著綠光,那雙手抓著豬油渣,大口大口吞咽的動作,更像是初生的野獸一般。

看的江喬心底一陣陣泛酸。

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呢?

江喬忍不住問:“老三,你認識她?”

不然為啥她給豬油渣,這小?女孩不肯吃,陸珊一給,她就敢出?來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是大人,所?以小?女孩害怕,而陸珊是小?孩,同樣是小?孩子,小?女孩才敢從她手裡接東西。

陸珊想也不想便道,“認識啊。”

說完,她又拿了一塊蘸了很多白糖的豬油渣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接過,這回她不舍得幾口就吃完了,而是拿在手裡,一點?一點?地將豬油渣舔軟,將上麵的白糖舔掉,等到舔到沒味了,才將豬油渣吃進肚子裡。

江喬奇了:“那這是誰家的孩子。”

看著怪可憐的。

陸珊還沒說話,陸安接嘴道,“媽,你不認識嗎,她是鄭叔叔和吳阿姨家的小?女兒啊。”

鄭叔叔,吳阿姨?

江喬愣了一下,一時沒想起來。

這不怪她,軍屬大院住了這麼多戶人家,男主人姓鄭,女主人姓吳的,還真不少。

陸衍在一旁提醒道,“鄭德勝和吳來娣。”

他這麼一說,江喬就想起來了。

鄭德勝和吳來娣一共生了四個女兒,大女兒招娣,二女兒盼娣,三女兒念娣,四女兒女停。

當?時在產房,江喬還吐槽呢,說鄭德勝和鄭德勝他媽還有吳來娣要是這麼想要兒子,給女兒改名招娣盼娣念娣沒用,倒不如?自己改名叫迎娣、想娣、盼兒,可能作用還大點?。

然後,鄭德勝給剛出?生的女嬰取名叫女停,他實在是不想再生女兒了。

也許是他的心聲被老天爺聽到了,也有可能是因?為女停的這個名字起效了。

當?然,最大的原因?是吳來娣傷了身子。

自此之後,吳來娣就再也沒生過女兒,當?然,也沒生過孩子了。

看這歲數,小?女孩應該就是當?年吳來娣被方秀梅推倒,然後早產生下來的四女兒,鄭女停了。

陸衍:“老大,你咋認識她的?”

陸安:“你們是十萬個為什麼啊?咋這麼多問題。”

陸衍把手摸向皮帶,“大人問你就說。”

陸安舉手投降,“我說,我說還不行?嗎。”然後道,“平時我們出?去玩的時候,不是會在供銷社買零嘴分著吃,吃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著,一來二去,不就認識了。”

他們一幫小?孩買了零嘴,鄭女停就在旁邊看著,極其的饞,口水都快要滴下來了,看著怪可憐的。

陸安他們三見?著心酸,每回買了零嘴,要是看見?鄭女停,都會給她分一點?。

所?以剛才鄭女停一看是陸珊投喂,她就屁顛屁顛的過去了。

感情還是熟人啊。

也有一些心眼不好?的小?孩,拿著零嘴,故意糟踐鄭女停,吃剩的也不分給她,故意當?著她的麵,扔在地上,滾了一圈泥,然後起哄說,“你吃啊,你吃啊。”

鄭女停年紀還小?,分不清好?賴,隻知道有東西吃了,抓起沾滿泥土的零嘴就想往嘴裡塞。

給三小?隻瞧見?了,趕緊攔住,把臟了的零嘴從她手裡拿出?來扔掉,再把那些不懷好?心的小?屁孩揍一頓,給鄭女停重?新買了乾淨的零嘴。

一來二去的,鄭女停跟他們三也就認識了。

平時在外?,一見?著三小?隻,就跟在他們屁股後麵轉悠。

但也不靠近,隻有在有零嘴的時候才上前。

陸衍:“我說呢,你們零花錢咋花的這麼快,敢情在外?麵還養了一個。”

江喬: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陸康轉了轉眼珠,趕緊轉移話題,“還沒說完呢,鄭叔叔和吳阿姨,好?像不怎麼管她,也不怎麼給她吃的,所?以一到飯點?,她就在各家各戶門口轉悠。”

“在咱家門口轉悠的時間比較多。”陸安接嘴道。

“為啥?”江喬奇了。

陸珊:“還能為啥,因?為你做飯好?吃唄。”

說完,她又往鄭女停手裡塞一塊豬油渣,“沒了。”

鄭女停拿到最後一塊豬油渣,沒舍得吃,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裡,不死心地又看了看碗,指著碗“啊”了幾聲。

陸衍皺了皺眉頭?,“她不會說話?”

鄭德勝和吳來娣都高,鄭女停隨他兩,雖然才三歲,但個子在同齡人中,還是很高的。

所?以雖然她瘦,但是江喬還是能一眼看出?她的年紀。

不過,都這個歲數了,怎麼鄭女停還不會說話?

聰明的小?孩,八九個月就能開口說話了,一歲就可以喊爸爸媽媽了。

三小?隻也不曉得。

平日裡,鄭女停跟在他們後頭?要零嘴的時候,也隻是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什麼“啊”或“哦”的,他們也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說話。

陸安撓了撓頭?,“不知道。”又道,“她該不會是啞巴吧?”

江喬看了鄭女停兩眼,搖搖頭?,“不太像,應該是開口比較晚。”

她心裡對?鄭德勝和吳來娣兩口子的評價,又低了一層。

孩子生下來就好?好?養啊,怎麼這個歲數了,連話都不會說。

鄭女停見?沒人理她,又指著裝著豬油渣的碗,“啊——”了幾聲。

陸珊把碗翻過來,倒了倒,“真沒了。”

鄭女停抿了抿嘴,轉身就想跑。

江喬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靈光一閃。

該不會,昨天偷豬油拌飯的‘賊’,就是鄭女停吧!

她趕緊攔住鄭女停,問,“是你偷的豬油拌飯?”

鄭女停歪了歪頭?,表示不解。

江喬不厭其煩地又重?複了一遍,還指了指窗台,“就是擱在上麵的碗,裡麵裝了一碗飯,是不是你拿走的?”

鄭女停這回想起來了,她眼睛一亮,昨天偷的那碗豬油拌飯,是她吃過最最最好?吃的東西了。

也正因?為如?此,今天她才在這附近轉悠,想看看還能不能摸到,像豬油拌飯一樣好?吃的東西。

轉悠著轉悠著,突然聞到一股極其饞人的香味,也不知怎麼的,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走到陸家小?院外?邊了。

鄭女停點?點?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好?、好?吃。”

陸康很驚訝:“你會說話啊?”

鄭女停撇撇嘴,她又不是啞巴,當?然會說話了,隻是她不想說罷了。

正說著話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哎呀,你在這啊。”

陸衍扭頭?一看,一個跟鄭女停長?的有幾分相似,大概上小?學?三年級模樣的女孩,正站在院子外?邊,指著鄭女停道。

新來的女孩,江喬就認識了。

這是鄭家的二女兒,鄭盼娣,之前在吳來娣生產的產房就見?過了,平日裡也是見?過幾次的,所?以認得。

鄭盼娣皮膚也是黃黃的,嘴巴乾燥起皮,眼神閃爍,看著很不安的樣子。

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大一號的。

難怪江喬怎麼看這姐妹兩怎麼彆扭呢,她們估計都是撿的上頭?姐姐的衣服穿的,所?以衣服才會大了不少。

鄭盼娣快跑兩步,跑進院子,抓著鄭女停的胳膊就往外?拖,“你怎麼跑這來了。”

她一邊拖,一邊不住地跟陸衍和江喬鞠躬道歉,“不好?意思,陸叔叔,江阿姨,給你們添麻煩了。”

江喬彎彎嘴角,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沒事,女停很乖,沒給我們添麻煩。”

沒想到,鄭盼娣看到江喬的笑容,更吃驚了,就像見?著洪水猛獸似的。

江喬:……

也不知道鄭德勝和吳來娣平日裡在家裡怎麼編排她的。

陸安重?複一遍:“我媽說,鄭女停拿了我們家的豬油拌飯。”

他說的好?聽,是拿。

不問則取,其實是偷。

鄭盼娣一下就聽明白了,臉上頓時失了血色,變得蒼白,抓住鄭女停的胳膊,給她狠狠來了一下,“都讓你不要偷東西了,怎麼說了不聽呢!”

鄭女停挨了一下,吃疼的喊出?聲,對?著自己的親姐姐,她的話也多了一些,嘀咕道,“可、可是我餓嘛。”

因?為不怎麼張口說話,她說起話來,也是磕磕巴巴的,聽著挺像結巴的。

陸康覺得很有幾分熟悉感,忍不住問陸安,“我之前說話也是這樣的?”

陸安想了想,點?點?頭?,“差不多。”

陸康真想揍他。

鄭盼娣也沒轍了,她也變不出?東西給鄭女停吃。

她吸了吸鼻子,空氣中還殘留著濃濃的豬油渣香氣。

鄭盼娣忍不住想,若是她,也會忍不住來討食的吧?

她到底懂事一些,拉著鄭女停說,“快給陸叔叔和江阿姨道歉。”

鄭女停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要道歉。”

鄭盼娣抿了抿嘴,“因?為你偷了人家放在窗台上的豬油拌飯。”

她雖然年紀也小?,但還是比鄭女停多懂一些事的,至少知道,偷東西會被扭送進局子裡。

想到鄭女停會被抓去蹲籬笆,鄭盼娣嚇得臉都白了,代替鄭女停連連道歉,“陸叔叔,江阿姨,對?不起,女停她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抓她去蹲局子啊。”

“對?不起,對?不起。”小?女孩連連鞠躬。

江喬趕緊將她扶起來,“彆鞠躬了,也不是啥大事,一碗豬油拌飯,能金貴到哪裡去。我問你妹妹,是因?為那碗豬油拌飯不知她是幾時摸去的,因?為放窗台上擱了一宿,怕她吃了鬨肚子。”

鄭盼娣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抓她妹妹去蹲局子啊。

而且竟然還會關心鄭女停會不會鬨肚子……鄭女停詫異地望了江喬兩眼,總覺得這個姨姨,跟自己媽媽說的不太一樣。

既然江喬不追究了,鄭盼娣拉著鄭女停趕緊撤退,跑得飛快,就像後頭?有什麼洪水猛獸追著她們似的。

臨走前,鄭女停還回頭?多望了兩眼,想必對?豬油渣還是十分依依不舍的。

送走鄭家姐妹二人,江喬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時間不早了,準備吃午飯了。

午飯吃的是羊肉打的火鍋,羊骨頭?熬的奶白色鍋底咕嘟咕嘟冒泡,片好?的羊肉往鍋裡一涮,粉白色的肉片慢慢變成灰白色,再蘸上特製的麻醬料碟,微微咀嚼,油脂在口腔裡迸發。

陸衍連帶著三小?隻大快朵頤,把幾盤子羊肉吃了個乾淨。

羊肉吃多了怕上火,還好?有白蘿卜做的涼調蘿卜絲下火。

咬一口,酸甜爽脆,極是解膩。

陸安一連夾了幾筷子涼調蘿卜絲,讚道,“這蘿卜真好?吃。”

“好?吃吧,冬天的白蘿卜正水嫩著呢,哪怕不做菜,生吃也好?吃,汁水很多,跟水果?比,也不差什麼了。”江喬道,“蘿卜丸子也好?吃,外?酥裡脆,還帶著一股子蘿卜的清甜味。”

陸珊:“那啥時候做呀?”

江喬樂了,“你們這是吃了上頓,又想下頓呢?”

陸安理直氣壯地道,“我們這叫,吃著鍋裡的,還看著碗裡的。”

江喬愛憐地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臉。

三小?隻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貪吃些是正常的。

蘿卜丸子又不是什麼金貴玩意,做起來頂多費些蘿卜,也不費什麼功夫。

江喬便應了,“下午就給你們做。”

橫豎煉豬板油煉出?不少豬油,拋費一些,炸些蘿卜丸子還是可以的。

吃完午飯,休息了一會,江喬邊著手開始做蘿卜丸子了。

蘿卜擦成細絲,擠去水分後拌入麵粉,再灑上一點?蔥薑末,江喬還彆出?心裁地切了點?馬蹄,也就是荸薺放進去,這樣吃起來就脆脆的。

麵團揉好?,用擠魚丸的方式,將麵團從虎口擠出?來,用勺子一挖,往油鍋裡一放,“滋啦——”一聲,蘿卜丸子就變成了金黃色。

炸好?的蘿卜丸子一個個浮在油鍋上,江喬用爪籬一撈,蘿卜丸子就跟下餃子似的擠擠攘攘地團在白瓷大碗裡,甚是可愛。

三小?隻早都等急了,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個蘿卜丸子就往嘴裡塞,也不怕燙。

江喬炸了很多的蘿卜丸子,他們三跟比賽似的,你吃一個,我吃一個。

陸衍樂了,“淨憨吃。”

陸安擺擺手,“大過年的,就讓我們儘興這一回吧。”

他轉頭?一看,江喬沒吃蘿卜丸子,倒是裝了一盤子放進籃子裡,“媽,你不吃嗎,你這是要去哪?”

“去你劉奶奶家一趟。”江喬頓了頓,“給她送蘿卜丸子。”

“哦。”陸安應了一聲,便不再問了,專心致誌地跟碗裡的蘿卜丸子做鬥爭。

江喬快步走到劉大嫂家,“嫂子,我做了些蘿卜丸子,給你們嘗一嘗。”

劉大嫂把江喬迎進屋,“這大過年的,送什麼蘿卜丸子啊。”她往江喬身後看了看,“安安他們沒來麼,我這還準備了紅包呢。”

“沒來,在家裡吃蘿卜丸子呢。”江喬也不跟劉大嫂見?外?,“紅包等過幾天他們上門拜年的時候,你再親自給他們,總得討聲新年快樂吧。”

軍人是沒有過年這個概念的,趙師長?今兒個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部隊有事。

趙靖也是,他今年高二了,學?業自然比高一繁忙,好?不容易過年放假能休息了,也是一大早就呼朋引伴地玩去了。

隻剩劉大嫂一個人孤伶伶地在家,還巴不得有人上門找她說話呢,所?以江喬一來,正合她意。

劉大嫂:“讓我嘗嘗你做的蘿卜丸子。”

她從廚房裡拿出?碗筷,還拿了一碟醋,她吃蘿卜丸子就愛蘸這個。

劉大嫂夾了一個蘿卜丸子,蘸了一點?醋,然後放進嘴裡,咬了兩下,“你裡麵放了啥,怎麼吃起來甜甜脆脆的,這不像是蘿卜的味道。”

“放了馬蹄。”江喬隨口道。

她來找劉大嫂,倒不是為了送蘿卜丸子的,這隻是順帶。

她頓了頓,不知道如?何?開口,索性從豬油拌飯開始說起,“……昨兒個從大禮堂回來,陸衍他們跟我說沒吃飽,我就做了一鍋豬油拌飯,吃完以後,還剩了一碗的量,我隨手就放在了窗台上,想著明兒個給他們炸鍋巴吃。”

江喬看了看劉大嫂的臉色,繼續道,“結果?,今天早上我一起床就發現,放在窗台上的豬油拌飯,找不著了。”然後道,“嫂子,你說說,真是奇了怪了,這豬油拌飯,還能長?了翅膀飛了嗎。”

劉大嫂一邊吃著蘿卜丸子,一邊聽她說。

聽到江喬說大禮堂、做豬油拌飯的事,她隻當?是拉家常,沒想到江喬話音一轉,話裡話外?的都是在暗示,有人把她家剩的豬油拌飯偷了,一顆蘿卜丸子差點?噎嗓子眼裡,“咳咳,咳咳咳。”

江喬趕緊給劉大嫂倒了杯水,“快喝口水,彆嗆著了。”

劉大嫂接過水,三兩口喝完,總算把卡在嗓子眼的蘿卜丸子給順了下去。

她歎息一聲,“真是作孽。”

貼冬膘

話音剛落, 劉大嫂似乎意識到自個說漏嘴了,趕緊找補道,“也不知道這豬油拌飯是咋沒的, 興許是被老鼠偷去了吧, 一到年節就鬨老鼠, 家家戶戶沒少丟東西。”又道,“我前陣子, 也丟了些晾在屋簷底下的臘腸呢。”

江喬:“嫂子,你就彆瞞我了。”

她緩緩道, “這小老鼠, 是鄭營長和吳來娣的小女兒, 鄭女停吧?”

劉大嫂驚訝地張大嘴, “你知道了?”

“猜到的。”江喬道, “中午我們家炸豬油渣,又把她引來了,我還給她分了幾塊,就是那時候猜到的。”

劉大嫂又歎口氣,“也不是故意瞞你。女停她吧,嘴巴有點饞, 鄭德勝和吳來娣那兩口子好像也不怎麼管她, 她餓起來,便四處找吃的。她年紀小, 也不怎麼懂事?, 看到什麼便拿什麼吃了,也不管這是自己家的, 還是彆人家的。反正,看著怪可憐的。”

劉大嫂聲音有點低:“這麼小的小孩, 哪能跟她計較啊。我見她可憐,偶爾她來我們家摸東西,就裝作看不見,她想拿便拿吧。我們家就我和老趙還有趙靖三人,吃喝上也不短缺,有時候家裡?東西做多了,見著她了,也會給她分點。”

江喬恍然大悟,難怪呢!

鄭女停‘偷’東西的行為,估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劉大嫂被偷過,軍屬大院的其他人家,自然也不會幸免,江喬她們家,隻能算是晚遭殃了一些。

軍嫂們大都心軟,看鄭女停可憐,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像劉大嫂那樣做法的,不在少?數。

也不會特意聲張出去,鄭女停雖然年紀小,又是個?女孩,但是愛小偷小摸的名聲若是傳出去了,以後還咋做人。

所以,受害的人家,都默契地選擇了共同?隱瞞此?事?。

劉大嫂被偷以後,也隻是提點江喬,讓她看好東西,鎖好門窗。

沒把鄭女停的事?捅出來,也算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難怪劉大嫂這麼支支吾吾的,那反常的表現,頓時有了解釋。

隻是沒想到江喬聰明?,一下就猜到了。

江喬皺了下眉:“那鄭營長和吳來娣兩口子就不管管嗎?對了,他兩知道女停偷東西的事?嗎?”

再者,放著鄭女停這樣偷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難不成就讓她這樣,今天偷一點,明?天偷一點,吃百家飯嗎?

倒不是在乎那點吃食,鄭女停年紀這麼小,又那麼可憐,饒她一點吃食,軍屬大院裡?,大部分人都會這麼做。

隻是長期這樣下去,萬一她養成了習慣可咋整?

老話說得好,小時偷針,大時偷金!

孩子從小不教育好,以後長大了,更?容易染上大毛病。

提到那兩口子,劉大嫂就來氣,也沒了好臉色,“他兩要是會管孩子,女停哪至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女停偷彆家東西吃的事?,我估計那兩口子是知道一些的,隻是不說罷了。”

凡事?做了就有痕跡。

鄭女停經常去彆人家偷東西吃,她又是小孩子,不懂隱瞞,總會露出那麼一點兩點出來的。

彆的不說,要是忘了擦嘴,也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江喬眉頭都能打結了,“他們知道,那還不趕緊攔著。”

真搞不懂這兩口子咋想的,難道鄭女停偷東西吃,他兩就有好名聲嗎?

劉大嫂:“這兩口子打的什麼主意,我用屁股想都知道。”

劉大嫂不屑地撇撇嘴,把自己的猜測緩緩道來,“我估計啊,一開?始,鄭德勝和吳來娣是不知道的。但是時間一長,他們肯定發現了。見我們不聲張,就抱著有便宜,能占一點是一點的想法,放任女停偷吧。”

還彆說,劉大嫂真把吳來娣的想法,猜了個?一清二楚。

吳來娣一開?始確實?沒發現,她生?了四個?孩子,而?且都是丫頭片子,不是各個?都能照顧到的。

鄭女停開?始偷吃後,偶爾嘴上會沾上一些食物殘渣,還會拿出一些家裡?沒有的吃食。

吳來娣慢慢的也就發現了。

但發現了就發現了,她又不打算阻止,反正劉大嫂等?人也不聲張。

吃到就是賺到,四舍五入,相當於彆人家幫她養孩子呢!

而?且養的還是個?丫頭片子、賠錢貨,簡直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所以,吳來娣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而?且察覺到有人幫她養女兒之後,吳來娣連給鄭女停吃的飯,都做的少?了。

反正吃不飽,她自己會去外麵尋摸的,何必費那個?糧食。

至於鄭德勝和他媽孫紅麗,丫頭片子的事?,他們才懶得管,一心隻卯足了勁,想生?男孩。

努力了幾年,吳來娣都生?不出孩子,彆說男孩了,連女孩都生?不出,孫紅麗都想著效仿舊社.會,給鄭德勝娶個?二房了。

也就礙於是在部隊,上頭還有大領導盯著,自己兒子大小也是個?官,才沒敢實?施罷了。

孫紅麗平日裡?對待四個?孫女的態度,連草芥都不如。

讓她關?心鄭女停?簡直是癡人說夢!

就這麼著,在鄭家人的視而?不見和默許下,鄭女停才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劉大嫂:“一個?這麼丁點大的小女孩,能吃多少?東西,能花多少?錢,鄭德勝和吳來娣兩口子,連這點錢都舍不得,真是黑了心肝啊。”

江喬:“鄭營長一個?月工資不少?吧。”

劉大嫂:“他工齡長,雖說是營長,一個?月的工資和補貼加起來,跟副團長、團長比,也不差什麼了。”

那就更?不應該了。

而?且鄭德勝和吳來娣生?的還是四個?女孩兒,女孩兒飯量普遍比較小,其實?吃不到啥東西。

他兩連養孩子的錢都不舍得,難怪鄭家姐妹,一個?塞一個?的瘦。

想到鄭盼娣和鄭女停那瘦骨嶙峋的小身板,江喬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就跟劉大嫂說的一樣。

造孽啊。

兩人就著鄭女停的事?,又閒話了幾句。

一盤蘿卜丸子被分吃了個?乾淨,劉大嫂提起了另一件事?,“小江,過幾天,咱們去山上摘鬆果吧。”

“摘鬆果?”江喬問?。

“對。”提起這個?,劉大嫂很高?興,“前兒個?我去山上撿柴,發現了幾棵鬆樹。”又道,“對了,小江你見過鬆樹沒?”

“見過的。”江喬道,“以前跟人家一起打過鬆果,我還會炒鬆子。”

鬆果,就是鬆樹結的果子,也就是鬆塔,咋叫都可以。

“那太好了。”劉大嫂一拍大腿,恨不得現在就把江喬拉到山上去,她看著那幾棵鬆樹上結的鬆果,可眼饞了,可是又不會摘,於是就想到了江喬。

江喬還會炒鬆子,這就太好了。

“對了,嫂子,一共有幾棵鬆樹?”江喬問?。

劉大嫂想了想,“七八棵吧。”

“那再叫上林芳、方大嫂和劉蘭吧,人多力量大,光是我們兩人,怕是不夠摘的。”江喬道。

“也好。”劉大嫂說,“林芳跟我提過,她會爬樹。”

鬆樹高?,得爬樹摘鬆果。

說乾就乾,年初七,下午,江喬等?人換了一身簡便的衣服,背上背簍,帶上手套、紮著鐵鉤的長竹竿……等?工具,浩浩蕩蕩地進了山裡?。

方大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山上真有鬆樹嗎,我來了這麼多回,咋沒發現呢。”

劉大嫂:“有的,我那天要不是絆了一跤,也發現不了。”

她站在山頭上望了望,“哎,看到了,看到了,就在那。”說完,她指給江喬她們看。

江喬她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了七八棵鬆樹。

林芳興奮的亮了眼睛,擼起袖子,鄉音都出來了,“哎呀媽呀,好久沒摘鬆果了,可把我想的。”

幾人快步跑到鬆樹底下。

方大嫂看著十來米高?的鬆樹,嚇得腿都打顫了,“這、這麼高?啊,咋上去啊。”

劉蘭:“咋上去,爬上去唄。”

她跟林芳一樣,都是東北人,爬樹的一把好手,“這幾棵鬆樹還算矮了的,你是沒見過俺們那嘎達的鬆樹,長到三十米的都有。”

三十米,可有十層樓高?了。

還沒來海浪島隨軍之前,劉蘭和林芳也是經常爬上鬆樹摘鬆果的,這一點高?度對她兩來說,簡直是小事?一樁。

兩人當即把褲腳紮緊,戴上棉布手套,把彎鉤鐮刀往腰間一挎,三兩下就爬上了樹。

江喬環顧鬆樹一圈,樹乾都能一人合抱了,樹枝也有成人手臂粗細,想來還是很好攀爬的,但還是提醒道,“踩樹枝的時候,先彆踩實?,先輕跺兩下。”

劉蘭和林芳兩人應道,“曉得嘞。”

雖然覺得江喬有些太過小心了,但她兩還是依言照做了。

林芳爬到快兩米高?的時候,看到一隻延申出去的樹枝,她剛想一腳踩下去,但想到江喬的話,還是先跺了跺。

這一跺不得了,原本?看著粗壯的樹枝,裡?麵竟然是腐爛鏤空的,輕輕一踩就折斷了。

林芳臉色頓時白了,還好聽?了江喬的話,不然這一腳踩下去,非得踏空不空,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劉蘭也一樣,兩人再也不敢大意了,每一步都踏得結結實?實?的。

方大嫂看著劉蘭和林芳的身影,一眨眼都爬了好幾米高?了。

反正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左看右看,看到鬆樹底下有一地的鬆塔,撿起一個?,跟江喬說,“我還是撿這個?吧,撿這個?比較穩妥。”

江喬笑道,“嫂子,這些鬆塔都是鬆鼠啃過的,你搖一搖,看看有沒有鬆子掉下來。”

方大嫂撿起一個?褐色的鬆塔,鬆塔就像一層層棕褐色的鱗片一樣,往外張開?,但是裡?麵一顆鬆子也沒有。

方大嫂不信邪,又撿了幾個?鬆塔,仔細翻找,還是沒有鬆子掉下來,這才相信這樹下落了的鬆塔,都是鬆鼠吃剩的。

“我說吧。”江喬笑道,“這地上落的鬆塔,本職員由蔻蔻群四二貳二霧糾一四七整理不光是鬆鼠吃剩的,也有自然成熟掉下去的,要有鬆子,也被其他小動?物撿走了,哪還輪得到我們。”

她指了指鬆樹上麵的綠色鬆塔,“我們要想吃鬆子,還是得靠自己打呢。”

方大嫂服氣了。

正好,劉蘭和林芳也爬到結了鬆塔的那一片,喊道,“快來搭把手,我們開?始摘鬆果了。”

江喬和方大嫂、劉大嫂趕緊應了一聲,拿起背簍,往鬆樹底下一放,然後離遠了些。

劉蘭和林芳見準備就緒了,抄起鐮刀和棍子就開?始打鬆塔了。

綠色的鬆塔猶如下雨一般,稀裡?嘩啦的落下。

一小半落在了背簍裡?,大半落在了地上。

打一片鬆塔,兩人就歇一會。

江喬和方大嫂、劉大嫂趁著空隙,將落在地上的鬆塔撿進背簍裡?。

兩組交替協作,不一會,幾個?大大的竹背簍都裝滿了,這才摘了兩棵鬆樹。

江喬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冬天太陽落山得快,估計過一會天就黑了,“時候不早了,今天先到這,咱們明?天再接著來吧。”

林芳看著剩下的幾棵鬆樹,很是不舍,“要不再摘一會吧。”

鬆子可是好東西,後山大家都能來,若是被其他人發現了,可就沒她們的份了,所以林芳想著能摘就跺摘點。

江喬道:“沒事?,我看這地方偏,要不是劉嫂子做了記號,咱們還不一定找到呢,明?天再來也是一樣的。”

劉蘭:“那我跟林芳把剩下這點摘了吧。”

江喬:“我們摘的夠多了,留下一些,給樹林裡?的其他小動?物吃,它們也需要食物過冬。”

就跟網魚用的漁網一樣,上麵的窟窿眼大多疏密,就是為了把小魚放掉,讓它們繼續生?長繁衍,來年才有更?多的魚,這其實?是一個?道理的。

劉大嫂很是明?白這個?道理,“聽?小江的。”

“那就這樣吧。”其他人無可無不可,再說,她們今天摘的鬆塔已經夠多了。

一行人趕忙加快腳步下山了,晚上山上就危險多了,有野獸不說,天黑看不見,也很容易就踩到坑。

緊趕慢趕,總算回了軍屬大院。

幾人商量了一下,打算把摘下來的鬆塔先放在劉大嫂家。

劉大嫂家的院子大,又是冬季,沒種什麼蔬菜,把摘下來的鬆塔暫放在她家正好。

又忙活了幾天,江喬幾人總算把後山這幾棵鬆樹上的鬆果打了個?七七八八。

爬樹可是個?體力活,劉蘭和林芳都覺得,腿都不是自個?的了。

劉蘭攤在劉大嫂家的藤椅上,摘一個?黃瓜藤上的黃瓜,折成兩半,給林芳一半,另一半塞自己嘴裡?,“我們家老汪問?我,乾啥去了,怎麼天天早出晚歸,還弄的一身土的,是不是偷雞摸狗去了。”

“那你咋說的?”林芳接過黃瓜咬一口,汁水四溢。

“我才不告訴他呢,就說,我就是偷雞摸狗去了。”劉蘭得意道,“然後過幾天把鬆子拿回去,嚇他一跳。”

方大嫂拿著一個?鬆塔,“這就是鬆子嗎?”

她沒見過鬆子,摸了摸綠色鬆塔硬硬的外皮,很是疑惑,“這能吃嗎?”又道,“是煮著吃,還是炒著吃,看著不像很好吃的樣子。”

她這番話把劉大嫂她們都逗笑了。

江喬笑道:“嫂子,這是鬆塔,鬆塔裡?麵結的果子,才是鬆子,鬆塔殼硬,得用棍子打,再戴上手套剝,才能將鬆子給剝出來。”

她示範給方大嫂看,拿起一個?鬆塔放在地上,用劉大嫂家的棒槌敲打鬆塔,裡?麵跟板栗一個?色的鬆子劈裡?啪啦地掉落出來。

長成熟的鬆子粒粒飽滿,磕來一個?都是油光鋥亮的。

江喬拿了一粒鬆子遞給方大嫂,“這就是鬆子了。”

“這就能吃了?”方大嫂接過鬆子,在太陽底下看了看。

這都沒她小指大吧?

“還不成呢。”林芳拿過方大嫂手裡?的鬆子,用力捏開?,小小的果仁出現在手中,“這就能吃了,吃的時候可以像搓花生?皮一樣,把外麵的皮搓掉再吃,也可以直接吃。”

方大嫂半信半疑地將鬆仁塞進嘴裡?,咀嚼兩下,鬆仁的油脂在嘴中迸發,同?時帶著一股子特彆的清香,“味道還不賴嘞。”

“那可不。”劉蘭也捏了一個?鬆子嘗嘗,味道確實?好吃。

這幾棵鬆樹很少?被人發現,以前隻有樹林裡?的鬆鼠、小鳥來光顧,結的鬆子個?個?顆粒飽滿,吃起來味道特彆地好。

好吃歸好吃,方大嫂還是有些惋惜的。

畢竟一個?鬆塔,也才能收這幾粒鬆子,她以為整個?鬆塔都能吃呢。

方大嫂:“原本?還覺得我們打的鬆塔多呢,敲出鬆子一看,其實?也沒多少?。”

江喬心算好,她算了算,“十斤鬆塔,能敲出將近一斤鬆子。”

她們攏共就摘了八十斤的鬆塔,也就能得八斤,最多十斤鬆子,再按人頭分,委實?不多的。

方大嫂心疼極了,可是想到鬆子那香噴噴,油乎乎的味道,又覺得這幾

依誮

天的辛苦都值了。

劉大嫂招呼道,“咱們快點弄吧,趕在日落前,應該能把全部鬆子敲出來。”

“還得留點時間,我得炒鬆子。”江喬道。

炒的鬆子,味道自然比生?的鬆子要好上一些,也能儲存得更?久一些。

五個?人忙了一天,才將鬆子全部敲出來。

然後輪到江喬出馬了,她找劉大嫂要了一個?大鐵鍋,鍋裡?放著鐵砂,將剛摘的新鮮鬆子都倒進去翻炒。

炒鬆子可是個?力氣活,炒了一鍋,江喬手都抬不起來了,但也總算炒好了。

炒好的鬆子分一分,一人也就分得兩斤,最後還剩一些,誰都推脫不肯拿。

最後,劉大嫂說,“給小江吧,她還負責炒鬆子,出力最多。”

方大嫂和劉蘭林芳很是同?意,炒鬆子這樣的體力活,她們看著都累,再說了,陸家有三個?小孩,小孩多,兩斤多鬆子,分一分就不剩什麼,於是都說要給江喬。

江喬推辭不過,將多的鬆子收了下來。

方大嫂看著地上敲完的鬆塔殼,“這個?拿去哪扔?”

“不扔。”江喬道,“這個?拿回家當柴禾燒。”

方大嫂驚訝道:“這還能當柴禾燒呢?”

“嗯。”江喬道,“鬆塔油多,這個?特彆好燒。”

方大嫂:“之前我還覺得這些鬆塔殼沒用,可惜了呢,能當柴禾燒正好,還省的我上山撿柴了。”

這個?劉大嫂她們也是頭一回聽?說,“小江,你懂的真多。”

江喬搖搖頭,謙虛道,“書上看的。”

於是,幾人又將鬆塔殼分一分,一人拿了一大麻袋鬆塔殼和一小袋炒好的鬆子回家。

江喬提著大包小包,推開?門,“孩兒們,我回來了。”

三小隻屁顛屁顛地跑出來。

江喬指揮陸安,“去,把麻袋拎到廚房。”

過完年,陸安虛歲也有十歲了,能乾不少?活了,現在一些小的力氣活,江喬都指揮他乾。

陸安拖著麻袋,呲牙咧嘴道,“這裝的啥啊,咋這麼沉。”

江喬一邊把炒鬆子放到桌上一邊道,“鬆塔殼,當柴禾用的。”

陸康和陸珊圍過來,拿起一粒鬆子,“那這個?又是啥?”

“鬆子,炒的,可以吃的。”江喬甩了甩大臂,“老二,老三,幫我揉揉肩,你們不知道,我為了弄這些鬆子,費了多少?功夫。”

陸康和陸珊一人一邊,幫江喬捏肩。

按摩這活,兩人都是熟練工了,還挺上手的。

江喬眯著眼睛,享受著兩小隻的服務。

陸衍從部隊回來,就看到桌上放著的鬆子。

這東西他是吃過的,拿起一粒,輕輕一捏,就捏出了裡?麵的鬆仁,往嘴裡?一扔,“這玩意哪弄來的啊。”

“劉嫂子在後山發現了幾棵鬆樹,喊我們去摘的。”江喬道。

“我說你這幾天怎麼早出晚歸的,感情是去搞鬆子去了。”陸衍道。

“可不嘛。”江喬道,“我們忙了幾天,才得了這點鬆子,鬆子油多,正好給他們三貼貼秋膘。”

聽?到是給三小隻吃的,陸衍收回拿鬆子的手,改為捏了捏陸安肉嘟嘟的小臉,“瞧瞧,你媽多疼你們。”

陸安很得意地叉腰,哼聲道,“那可不。”又道,“嘻嘻,羨慕吧。”

陸衍拍他一下,敷衍:“羨慕,羨慕。”然後讓他去吃鬆子。

三小隻還是第一次吃鬆子呢,都不大會剝,陸衍就幫他們剝,他動?作利索,沒一會就剝出了一大碗,還細心地把皮給搓了,露出裡?麵白玉一般的鬆仁。

三小隻捏著鬆子,吃得噴香。

陸衍樂了:“這都冬天了,還貼秋膘呢。”

“一樣。”江喬道,“那就貼冬膘。”

這年頭,能弄點好吃的不容易,何況是鬆子這樣的金貴玩意。

江喬不怕他們吃,就怕他們不夠吃。

“明?天,我拿鬆仁給你們做一道鬆子炒玉米。”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道響亮的口水吸溜聲。

江喬愣了一下,扭頭一看,就對上一張瘦黃乾巴的小臉,那一雙熟悉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兩個?字:想吃。

又來

陸衍挑了挑眉, 這鄭女停,怎麼又來?了。

這是賴上他們家了?

鄭女停對兩大三小的目光毫不在?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放在桌上的炒鬆子。

陸衍:……

算了, 跟小孩子計較啥。

他招招手, 讓鄭女停進來?。

鄭女停含著手指, 猶豫了一會?,還是抵不住炒鬆子的誘惑, 一步三挪地走了進來?。

江喬從碗裡抓了一把剝好的鬆仁放她?手心裡,“給。”

鄭女停接過鬆仁, 很舍不得一口?吃完, 一粒一粒地吃。

先扔一粒進嘴裡, 嚼巴嚼巴, 等嘴裡充斥著油脂清香和鬆子特有的一絲甘甜, 消失殆儘,才吃第二?粒。

鄭女停個子矮,又低頭吃東西,江喬一眼就看到她?那稀疏發?黃又亂糟糟的頭發?上長?了虱卵,還有白色的頭皮屑。

江喬頓了頓,還是道, “回去記得跟你媽說, 讓她?幫你抓虱子。”

鄭女停專心致誌地啃鬆仁,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江喬:“你要?是忘記說了, 下回我們家做東西, 就不分給你了。”

鄭女停這才抬起頭,說一句, “知道了。”

許是來?陸家蹭了幾回吃的,她?也不怎麼認生了, 歪歪頭道,“什麼是虱子啊,吃的嗎?”說到吃的兩個字,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子都亮。

“不是,虱子不能吃。”江喬道,“你平日裡有沒有覺得頭皮發?癢。”

鄭女停:“有。”

“有就對了。”陸衍道,“就是因為長?了虱子的緣故。”他也看到了鄭女停臟兮兮的頭頂。

“哦。”鄭女停應一聲?,嘀咕道,“那說了也沒用,我跟我媽說過我頭上癢,她?沒理我,說癢就癢唄,撓撓不就行了。”

她?年紀小,說話還帶點小奶音,話裡的內容聽著卻叫人格外心酸。

陸衍和江喬同時沉默了。

鄭女停終於?把手心裡的鬆仁都吃完了,她?抿抿嘴,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謝謝……”

江喬愣了一下,眼裡閃過驚訝。

這孩子,還是懂禮貌的。

先前偷東西,隻是因為餓壞了吧。

這也難怪,人一旦餓起來?,什麼事都能做到出來?,再早些年,還有易子而食的事情發?生呢。

彆說鄭女停這樣的小孩了,換做是大人,餓起來?,也難保有定力不做出偷食的事。

鄭女停道完謝,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又跑了。

江喬還想再給她?拿點鬆仁呢,沒想到她?跑得挺快,一下就沒影了。

陸安還是有些不懂,於?是便問了,“所以為什麼鄭女停會?長?虱子啊,長?虱子了頭發?就會?癢嗎?”

“因為她?沒有洗頭,很長?時間不洗頭,頭發?上就會?長?虱子和虱卵,頭皮屑也會?亂飛。”陸衍道。

“那吳阿姨為什麼不幫她?洗頭呢?”陸珊脆生生地道,“她?都說她?頭發?癢了,癢了就洗唄,能費多少水。”

“就是。”陸康揚著小臉道,“要?是怕冷又怕麻煩,白天?洗就好啦,打一盆水在?院子裡曬,從早上曬到中午,水就變得暖暖的,就相當於?洗熱水了。”

冬日裡,洗澡一般兩種法子,一種就是陸康說的這種曬水法,另一種就是燒柴禾煮水洗澡了。

平常人家,用的都是第一種法子,第二?種太拋費柴禾了。

當然,海浪島冬天?天?氣沒有北方這麼冷,耐寒的話,直接衝冷水也是可以的。

江喬也不知道怎麼跟三小隻解釋,鄭德勝和吳來?娣兩口?子重男輕女的想法,支吾道,“總之,你們引以為戒,一定要?勤洗頭。”

三小隻想象了一下自己頭發?上長?了虱子的場景,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應了。

炒鬆子能放好久,三小隻沒舍得一下吃完。

隻分吃了半斤,就央著江喬把炒鬆子放到五鬥櫥裡,明兒個再吃。

臨睡前,陸安還不忘提醒江喬,“媽,明天?記得給我們做鬆仁玉米啊。”

“成。”江喬道,“明天?叫我起來?,我起來?就給你們做。”

她?今天?太累了,估計會?睡得很沉,不叫醒不來?。

陸安拍拍小胸脯,“包在?我身上。”

回屋前,又叮囑了幾聲?。

江喬看著好笑?,“有那麼喜歡吃鬆子嗎。”

陸衍:“孩子們沒吃過,貪新鮮嘛。”

貪新鮮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因為這年頭沒啥好東西,幾斤鬆子就足夠讓三小隻魂牽夢繞了。

江喬盤算著,若是有機會?,還得再弄些鬆子回來?。

翌日,天?剛蒙蒙亮,江喬就隱約聽見旁邊有動靜。

她?睜開眼,就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嚇了一跳。

“老大?”江喬一邊試探性地問,一邊努力睜開眼,想借著朦朧的日光看清楚。

“是我,是我。”陸安推推江喬的胳膊。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喬頓時放鬆下來?,差點嚇出一身冷汗,捏了捏這小子的臉,“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她?抬頭看看窗外,打了個哈欠,“這才幾點啊。”

又往陸安身後?看了看,果然,陸康和陸珊也跟來?了。

這三隻,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三小隻齊齊站成一排,陸珊把鞋子一脫,爬上床,往江喬懷裡鑽。

江喬拍了拍小丫頭,“怎麼起這麼早。”

陸安仰著臉,雙手環胸,理所當然道,“媽,你忘了,是你讓我喊你醒的啊。”

陸康在?一旁提醒:“喊你起來?做鬆仁玉米。”

江喬扶額:“讓你們喊我醒,沒讓你們這麼早喊我醒。”

三小隻嘻嘻地笑?,都不接話。

陸安也沒想醒這麼早的,但一想到江喬說,要?給他們做鬆仁玉米,就饞的睡不著了。

嘴巴裡仿佛還殘留著鬆仁的香味,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見一粒一粒又一粒的炒鬆子,像下雨似的,稀裡嘩啦地落下,將他整個人都給埋住了。

他一邊努力掙紮從鬆子堆裡爬出來?,一邊高?興地大喊,“好多炒鬆子啊。”

這一興奮,腿一蹬,就醒了。

醒了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索性拉上陸康和陸珊,來?喊江喬起床了。

本來?還準備晚點再喊的,但是三小隻一碰頭,一交流,發?現大家想的大差不差,都饞鬆仁玉米饞得睡不著。

得嘞,去喊人咯。

然後?江喬就被喊醒了。

江喬聽完前因後?果,一人捏一次小臉蛋,“知道了,這就起來?,真是生了三隻討債鬼。”

三小隻吐了吐舌頭,陸安趕忙獻殷勤,“我幫你燒火。”

江喬應了一聲?,“成。”又喊陸康和陸珊,“我去洗漱,你兩先幫我剝玉米粒。”

陸康和陸珊手小勁不足,等江喬洗漱完,這兩也才剝了一半玉米。

江喬樂了,把玉米棒子拿過來?,指點他兩,“要?順著這樣掰,就快了。”

說著,她?三兩下就將玉米棒子剝好了。

江喬先挖一勺豬油放進鍋裡,用鍋鏟推開,等到鍋底都被油浸潤了,再舀一勺鬆仁進去炒。

鬆仁剛入鍋,就爆出一陣香味。

三小隻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江喬彎彎嘴角,等鬆仁炒得微微發?黃,再倒入玉米、黃瓜丁、胡蘿卜丁,繼續翻炒兩分鐘。

不一會?兒,一道鬆仁玉米就做好了,白色的鬆仁、金黃色的玉米粒,綠色的黃瓜丁,紅色的胡蘿卜丁,相□□綴其間,讓人看了不禁食指大動。

陸衍晨跑回來?,聞到一股濃香,看到桌上的鬆仁玉米,先舀一勺放嘴裡嘗了嘗,再道,“這才幾點啊,就做鬆仁玉米了。”

江喬:“你問他們三。”

陸康和陸珊隻嘿嘿笑?,就不說話。

陸安:“爸,你把勺子放下再說話。”

“切。”陸衍又舀一勺吃了,才放下勺子,“大早上的吃這個,也不怕油膩。”

江喬把粥端出來?,“所以煮了青菜粥,給他們刮刮胃。”

三小隻就著鬆仁玉米和青菜粥,吃得好不愜意。

陸珊見江喬沒動筷子,問,“媽,你不吃嗎?”

“大清早的,實在?沒胃口?,我晚點再吃。”江喬道。

反正也沒事乾,家裡還有不少玉米棒子,索性把玉米粒剝出來?,給三小隻榨玉米汁喝。

陸衍給她?幫手,等三小隻吃完,玉米汁也榨好了。

三小隻一人捧著一個搪瓷缸子,裡麵裝了滿滿的玉米汁,喝一口?,清甜無比,又帶著一股子玉米特有的香味。

喝完,一人嘴上留了一圈白胡子。

陸衍把他們三薅過來?,用手帕幫他們擦乾淨。

三小隻打了個哈欠,吃完飯就開始犯困了。

江喬樂了,拍拍他們三的小屁股,“去樓上睡去吧。”

他們三走了,江喬先喝了一杯玉米汁墊墊胃,才開始動筷子。

還彆說,鬆仁玉米特彆下飯,鬆仁的油脂香和玉米的清香交雜在?一塊,還有清脆爽口?的蘿卜丁和黃瓜丁添彩,委實香得不行。

就著鬆仁玉米,江喬喝了一大碗青菜粥。

鬆仁玉米炒多了,中午三小隻睡醒,吃的也還是這道菜。

但他們三一點意見也沒有,好的就是這口?。

再說了,雖然玉米多的是,但家裡就這麼點鬆仁,吃完可就沒了。

陸安小心翼翼地將盤子裡最後?一點鬆仁和玉米撥到一塊,然後?一勺舀掉,慢慢品嘗,“媽,下次再吃鬆仁,得等明年了吧?”

陸康和陸珊齊齊望過來?,江喬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三,含糊道,“興許吧。”

三小隻頓時情緒不高?了。

見狀,江喬趕緊轉移話題,問陸衍,“今年元宵節,軍屬大院還組織看花燈不?”

陸衍笑?著搖搖頭,“不組織了,往年清了一條街出來?放花燈,人擠人的,差點形成踩踏事件,花燈還危險,稍不留神?,就著火了。”

家家戶戶挨得近,要?火災了,可是燒一片的房子。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今年就讓各家各戶自己弄花燈了。

陸珊扁扁嘴,“咋就不弄了呢,去年那個小兔子花燈,可好看了。”

“沒事,不弄就不弄了。”陸衍笑?道,“不過,倒是有另一個好消息。”

“啥好消息?”江喬問。

陸衍說,“今年雖然不放花燈了,但是會?放露天?電影給大家看。”

“看電影?!”三小隻齊齊亮了眼睛。

陸衍:“你們三不是看過電影嘛。”咋這麼興奮,“還是在?電影院看的。”

電影院看電影的體驗,可比看露天?電影的體驗要?好得多了。

尤其是現在?是冬天?,天?氣又冷,陸衍都能想象得到,一群大老爺們,大姑娘小媳婦,大孩子小孩子,穿著厚衣服,提著板凳坐在?空地上吹冷風的場景了。

陸康擺擺手,“那不一樣。”又道,“反正有電影看就是好事。”

這年頭,有電視的人家是極少數,反正陸家是沒有的,有電影看,那是相當高?興的一件事。

反正三小隻都是極喜歡看電影的,尤其是看露天?電影還不要?錢。

見他們三喜歡,陸衍就多說了幾句,“聽說會?兩片連放,而且放的都是新電影呢。”

這回三小隻更興奮了,吃過午飯,一抹嘴,就出去找小夥伴們玩了,估計是討論馬上要?看露天?電影的大事了。

江喬收拾完碗筷,打理了一下院子,拾了剛長?成的茄子、黃瓜、西紅柿放在?籃子裡,去找了劉大嫂。

劉大嫂一見著江喬,就跟她?閒話起來?,“那炒鬆子你吃了沒?”

“吃了。”江喬道,“早上還給他們炒了一道鬆仁玉米,陸安他們三愛吃得不行,我也就可著他們吃,鬆子那玩意油脂多,營養足,吃了補身體。”

劉大嫂點點頭,“我吃了也覺著好,趙靖也愛吃。”

江喬:“趙師長?喜歡嗎?”

說到這個,劉大嫂就好笑?,“我讓他帶點到部隊吃,他就是不肯,說吃這玩意跟吃瓜子有啥區彆,娘們唧唧的,抓一把鬆子在?那磕,跟村口?閒聊的三姑六婆有啥區彆,他堂堂一個師長?,可不能這麼丟臉。”

劉大嫂嗤一聲?,“就是要?麵兒。”

江喬樂了,追問道,“然後?呢,然後?呢。”

劉大嫂:“然後?我就幫他剝了一個,死活讓他嘗嘗……”

這一嘗,趙師長?就吃出滋味來?了,吃得比趙靖還多。

惹得趙靖跟他叨叨,說這是劉大嫂辛苦弄來?給他補身體的,咋能都給趙師長?吃了。

趙師長?給他後?腦勺一巴掌,“你吃你老子我的,吃的還少嗎?”

然後?爺兩就拌起嘴來?了。

邊拌嘴,吃東西也沒落下,這兩斤多的鬆子,一晚上給他們吃掉一半。

反正趙師長?現在?挺愛吃的,但還是不肯帶去部隊,說是在?家偷偷吃。

就是要?麵兒。

劉大嫂其實也不是非要?他帶去部隊,帶去部隊,要?是給其他戰友們看到了,總得分一分吧,尤其趙師長?又是師長?,不給下屬們分一分,真說不過去。

可鬆子本就不多,這一分,哪還剩啥啊。

江喬總結:“還是東西少了。”

劉大嫂深以為然,“可不是。”

要?是鬆子多了,哪還要?像現在?這樣,摳摳搜搜的,恨不得數著粒吃。

劉大嫂忍不住道,“要?不,過幾天?,咱們再去山上看看有沒有鬆樹,再打點鬆塔?”

江喬也是這樣想的,“擇日不如撞日,咱們明兒個就去。”

正好還是過節期間,山上沒什麼人,再過幾天?,人多起來?,難保不泄露出去,到時候跟她?們搶著摘鬆果的人多了,可就弄不著多少鬆子了。

說乾就乾,隔天?,江喬和劉大嫂就拉上方大嫂、劉蘭和林芳,說了再去山上摘鬆果的事。

幾人一拍即合。

方大嫂:“可是,去哪還能找到鬆樹?”

劉蘭,“要?不,咱們把之前打剩下的那些鬆塔都給收了吧,零零散散的,估計也有幾十?斤。”

林芳搖搖頭,“不行,小江說了,得留點給過冬的小動物。”

劉大嫂道,“再找找吧,鬆樹一般是一片一片長?的,挨著都不遠,去咱們前幾天?去的那片鬆樹林瞧瞧,附近說不定還有鬆樹。”

五人又上了山,找了大半天?,果然如劉大嫂所說,在?鬆樹附近,有另一片鬆樹林,但樹與樹之間隔著都不近,畢竟鬆樹生長?要?陽光,挨得近了容易搶奪資源。

找到這片鬆樹林,又找了一圈,實在?找不到其他鬆樹了。

好在?,這一片鬆樹林,比之前江喬她?們摘的那片要?大些,鬆樹也多,上麵好些鬆塔呢。

功夫沒白費,跟之前一樣,五人帶著摘鬆果的工具,又打了兩百來?斤鬆塔。

江喬她?們幾個軍嫂,天?天?早出晚歸的,這一番動靜,自然瞞不過彆人。

但最先發?現的,不是天?天?盯著陸家的範玲和李甜甜,而是方秀梅。

原因無他,方秀梅家離軍屬大院的門口?最近,她?因為之前推吳來?娣早產的事,每天?起早,掃了好幾年大街,生物鐘早就形成了。

大家都趁著春節這個時間,好好休息的時候,她?怎麼也睡不著,依舊早起,又借著位置便利,一下就發?現了江喬她?們天?天?去後?山的事。

本著八卦和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思,方秀梅偷偷跟在?江喬她?們後?麵。

後?山地形錯綜複雜,方秀梅又不敢靠太近,生怕被江喬她?們發?現了。

於?是跟著跟著,就跟丟了。

方秀梅頓時罵罵咧咧,生起氣來?,也不注意看路了,腳下一個踩空,不慎跌落。

方秀梅剛想罵人,詛咒詛咒江喬她?們,一抬頭,就看見了好幾棵鬆樹。

“我滴個乖乖。”方秀梅圍著鬆樹轉了幾圈,鬆樹上的鬆塔已經被打掉了大半,隻剩下了零星幾個鬆塔。

她?又不是傻子,一下就想明白了。

原來?江喬她?們每天?早出晚歸,偷偷摸摸的,就是為了摘鬆果!

方秀梅也是吃過鬆子的,那玩意又稀罕又金貴,小時候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拿出一小盤來?分。

方秀梅家裡小孩又多,分到每個小孩手裡也就一兩顆,都是舔了又舔才吃進肚子裡,那香噴噴的滋味,她?記憶猶新。

方秀梅點了點樹上的鬆塔,估算了一下,江喬她?們最少都摘了幾十?斤鬆塔。

這能得多少斤鬆子啊,她?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不行,這便宜不能光讓江喬她?們幾個占了去。

方秀梅擼起袖子就往鬆樹上爬。

還彆說,她?爬樹也是一把好手。

不一會?,就把幾棵鬆樹上的鬆塔,全都給摘了個乾乾淨淨。

江喬和劉大嫂她?們辛苦了一天?,總算把最後?一棵鬆樹上的鬆塔打完了。

劉大嫂擦了把汗,“摘鬆果這活,真是太累人了。”

不僅爬樹累,要?手腳並用,撿鬆塔也累,不停彎腰低頭。

這幾天?乾下來?,劉大嫂覺得腰都快斷了。

劉蘭接話道,“可不是,還好,總算忙完了,要?想再摘,得等明年了。”

江喬:“但是收獲也不少呢。”

她?看了看地上的幾個麻袋,打下來?的鬆塔,比她?估計的都多,這回至少摘了二?百五十?斤鬆塔。

第二?回摘鬆果,她?們有經驗了,把打鬆塔用的棒槌和曬木屑用的網篩一並帶上了山。

打下來?的鬆塔就用這兩樣工具處理好,隻剩下鬆子,這樣便隻用將鬆子帶下山,輕鬆不少呢。

五人扛著麻袋,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往回走。

林芳:“我家那點鬆子,也快給小虎吃完了,他還纏著我問,啥時候再買鬆子。”又道,“我跟他說,這玩意可買不著。好在?,又打了一些,這次的量,也夠吃上小半個月了。”

“何止呢。”方大嫂道,“省點吃,吃上兩個月都成了。”

“小江不是說了,這玩意吃了補身體。”劉蘭摸了摸肚子,她?還指望著補一補身體,看能不能再要?個女兒,一兒一女,湊個好字。

“吃多了也補不進去。”江喬道,“吃這玩意,還是得適量。”

說著說著,就走到了她?們第一次摘的那片鬆樹林。

“呀!”劉大嫂停住腳步,指著鬆樹道,“你們快看,咋沒了呢?”

“啥沒了?”林芳抬起頭。

“鬆塔沒了。”江喬也奇怪了,“我們之前不是留了一些鬆塔在?上麵嗎。”

現在?鬆樹上麵光禿禿的,一個鬆塔也沒剩下。

方大嫂道,“是不是被小動物給摸走了。”

“不會?。”劉大嫂篤定道。

她?指著鬆樹,“你看,這有爬樹的痕跡。”

江喬:“還有腳印!”

這鬆塔一定是被其他人給拾去了。

“到底是被誰給摘走了。”林芳忍不住道。

江喬搖了搖頭,“不曉得,不過摘的挺乾淨的。”

她?幾棵鬆樹都走了一圈,上麵一個鬆塔也沒剩下。

簡直是奉行三光政.策。

江喬想了想,道,“估計是有人發?現我們在?後?山摘鬆果的事了,然後?就跟在?後?麵,發?現了這幾棵鬆樹……”

不得不說,她?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江喬看著幾棵光溜溜的鬆樹,忍不住歎息一聲?。

這人把鬆塔摘的這麼乾淨,小動物一來?,看啥都沒有,估計明年沒什麼鬆鼠、小鳥的來?做窩了。

鬼賊

而且這人估計不太會摘鬆塔, 地上隨處可見被踩爛的鬆塔,真?是浪費,可惜了。

幾人用樹枝翻了翻地上的鬆塔, 撿了一些沒被踩壞的帶殼鬆子放到麻袋裡, 才下了山。

照例去劉大嫂家炒鬆子、分鬆子, 江喬才扛著麻袋回家。

剛到家門口,三小隻聽見腳步聲就衝了出來, 幫江喬拎東西。

他們三都知道,江喬這麼辛苦, 天天去後山, 就是為了給他們弄鬆子?補身體?。

三小隻還提議要跟江喬一起去撿鬆塔, 被江喬否決了。

摘鬆果這事, 本就是避著人的。

陸安提了提麻袋, “弄了不少呢。”

這得有?十斤重了吧,他一個人提不動?,得跟陸康一起提,陸珊還得在後麵?托著。

“差不多吧。”江喬灌了一大口水,才覺得緩過勁來了,“過幾天元宵節去看露天電影, 裝點鬆子?帶過去, 邊看邊吃。”

一邊看電影,一邊磕鬆子?, 好不愜意?, 三小隻一想到這副場景,恨不得明天就是元宵節。

看電影要吃東西, 光磕鬆子?可不夠。

陸衍說過,兩場電影連放, 一場電影最少兩個小時?,要在那坐四個小時?呢。

四個小時?,如果把十斤鬆子?都帶過去吃,雖說也是夠了,但光吃這個,還是有?些單調的。

再說了,鬆子?金貴,也不舍得看個電影就給吃光了。

於?是,江喬抽時?間去了趟糧食站,跟人家換了點花生和?瓜子?,又去菜市場買了毛豆。

花生加點鹽做成了水煮花生。

瓜子?用鹽、白糖、花椒、大料、桂皮、小茴香、香葉等香料做成的香料包煮上三十分?鐘,晾乾之後再加點鹽翻炒。

做出來的五香瓜子?,甜鹹適中,五香味十足,比店裡賣的還好吃。

毛豆跟花生一樣加鹽做成水煮毛豆,不過做的時?候多放了辣椒,吃起來除了鹹味還多了幾絲辣味。

水煮花生、五香瓜子?、辣毛豆一做好,還沒等著晚上拿去看電影的時?候吃呢,剛上桌,就被陸衍和?三小隻吃了小半。

江喬扶額:“現在吃完了,晚上看電影吃啥。”然後道,“喝西北風啊?”

陸安快速一剝花生殼,兩粒飽滿的花生蹦了出來,他把花生往嘴裡一扔,嘻嘻笑道,“媽,彆?生氣嘛,誰讓你做的東西這麼好吃。”

陸珊磕了一粒瓜子?,鹹香中帶著一絲絲甜味,忍不住嘗了一個又一個,應道,“就是。”

江喬嚇唬她:“瓜子?磕多了,門牙容易留縫。”

陸珊看了看手裡的瓜子?,糾結了一會?,破罐子?破摔,“瓜子?這麼好吃,留就留吧。”

江喬到底還是將水煮花生、五香瓜子?和?辣毛豆收了起來,“先收了,晚上再吃。”

陸衍:“聽你媽的,這玩意?吃多了就不想吃飯了。”

陸安不同意?,抓一把水煮花生往兜裡塞,塞完就想跑。

江喬薅住這小子?的後脖領,“回來。”

將水煮花生一粒一粒地從他的口袋裡翻出來,每翻一粒,這小子?的嘴就往上撅一分?。

剛把水煮花生掏完,轉頭一看,陸康和?陸珊,各自?抓了一大把五香瓜子?和?辣毛豆,正準備開溜呢。

江喬扶額:“上哪去啊。”循循善誘道,“這東西我可就做了這點,還是那句話,吃完就沒了,你們要想現在吃也行,晚上就不能邊看電影邊吃了,你們說說,是現在就吃香呢,還是邊看電影邊吃香呢。”

陸安想了想,現在吃也就吃完了,但是晚上邊看電影邊吃的話——

他們吃東西,彆?人看著饞得流口水。

隨即道,“晚上再吃。邊看電影邊吃。”

說完,就把江喬沒翻到的兩粒水煮花生,主動?地交了出來。

還沒完,他抓住陸康和?陸珊:“聽到咱爸咱媽說的話沒,把五香瓜子?和?辣毛豆交出來,真?是不懂事。”

陸康朝他做了一個豬鼻子?的動?作,“就你懂事,誰先藏著水煮花生開溜的。”

陸安抬起拳頭想揍他。

陸康倒是不怕陸安揍他,但是他怕陸安不帶他玩,還是乖乖地把辣毛豆交了。

陸安和?陸康都交了,陸珊也就把五香瓜子?交了,交完還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

看他們三那饞貓樣,江喬樂了,“至於?嗎,晚上就吃了,許你們吃個飽。”

反正水煮花生和?辣毛豆也不能久放,放久了還會?變味,趁著味道最好的時?候,吃完正好。

江喬剛把水煮花生、五香瓜子?和?辣毛豆收進廚房的五鬥櫥裡,餘光就瞥見院牆上邊多了一個小腦袋。

她頓時?樂了,鄭女停這是循著味來的吧?

鄭女停直勾勾地盯著江喬,一雙因臉頰凹陷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充滿了期盼。

江喬到底心軟,打開五鬥櫥的櫃門,取了些水煮花生、五香瓜子?和?辣毛豆,放在簸箕上。

想了想,又裝了點鬆子?在裡頭。

把簸箕往窗台上一擱,江喬就閃身不見了。

過一會?,江喬去窗台旁一看,簸箕上的東西已經不見了,倒是多了幾朵白色花瓣黃色花蕊的小花,看著煞是可愛。

這小孩,怎麼跟小狗似的。她就像喂食的主人,把東西往盆裡一放,她就過來吃了。

還挺聰明的,又懂事的讓人心酸又心軟。

江喬彎了彎嘴角,將小白花插進了花瓶裡。

想著晚上有?好吃的,晚飯就隨便吃了點,隻下了幾碗清湯麵?,細麵?條漾在清澈的湯裡,上麵?臥了一個荷包蛋,一把小青菜,又鋪了一些榨菜,簡簡單單,卻很是美味。

天一黑,三小隻跟屁股底下有?釘子?似的,一個勁地朝外看。

陸衍說他們:“脖子?都扭成麻花了。”

陸珊吐了吐舌頭:“哪有?!”

七點半放電影,七點就得走過去了。

七點零一分?,陸安一下蹦起來:“看電影,看電影。”

江喬把他薅住,“急啥,先把衣服穿厚實了再去。”

說完,給三小隻一人身上套了一件厚大衣,再讓他們穿上厚襪子?。

穿多了,難免行動?不便。

陸珊難受地扭了扭身子?,“這穿的也太?多了吧。”

“一點都不多。”陸衍道,“要坐四個小時?呢,還是露天的,坐著又不能活動?身子?,沒一會?腿腳都凍僵了。”

陸珊轉頭一看,陸衍和?江喬也穿的厚厚實實的,這才不吭聲了。

安排好三小隻,江喬再用糊好的油紙袋,把鬆子?、五香瓜子?、水煮花生和?辣毛豆都給裝上。

臨走前?,她又拿軍綠色的軍用水壺灌了一大壺的紅糖水,又剪了一角薑片放進去,弄成紅糖薑茶,看電影的時?候可以喝。

軍用水壺挺大,裝的水,一家人喝都足夠了。

電影馬上要開始了,透過窗戶,能看到有?不少人提著馬紮,陸陸續續地往放露天電影的方向走。

江喬她們也趕緊拿了條長板凳跟上,晚了就搶不到位置了。

緊趕慢趕走到大廣場,幕布已經升起來了。

陸衍眼疾手快,搶到了幾個正好是中間的最佳觀影位置。

江喬把長板凳搭好,讓三小隻先坐下,她跟陸衍再坐下,將三小隻圍住。

畢竟人多眼雜,小心點好。

放映員看人到齊了,也不多說,就把放映機打開,把片子?投影到幕布上。

電影放的是《廬山戀》,不僅展現了廬山秀麗的風光,男女主的愛情故事更是讓人如癡如醉。

畫麵?一轉,穿著白色長袖繡花上衣,米色長褲,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齊肩發的女主,指著小石頭堆起的泉眼,含情脈脈地望著男主,“……會?不會?變心,就看他能不能多喝這兒的泉水。”

身穿亮黃色上衣,身姿挺拔,長相?俊朗的男主,二話不說拿起竹筒,舀了滿滿一大筒泉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咕嘟咕嘟。”

一個專心致誌看電影的小夥,正感慨著男女主的深情時?,突然聽見耳畔傳來響亮的“咕嘟咕嘟”聲。

他愣了一愣,還以為是電影的聲音。

然後又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音。

回頭一看,就見到陸安抱著大大的軍用水壺,咕嘟咕嘟地往嘴裡灌紅糖薑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誘人的茶香味。

見小夥子?看著他,陸安轉了轉眼珠,拿起壺蓋兒,倒過來晃了晃,示意?他沒有?了。

小夥子?哭笑不得,這小子?!他可瞧見了,這紅糖薑茶,至少還有?大半壺呢!

隨即,小夥子?忍不住羨慕了。

這大冷的天,坐在室外看露天電影,手腳都快凍死了,要是有?一壺熱乎乎的,燙口的紅糖薑茶喝,該是多美的一件事啊。

紅糖和?薑片,小夥子?家裡也是有?的,他後悔死了,怎麼就想不到帶上呢。

這還沒完,坐在陸安旁邊的陸珊,從油紙袋裡掏出一大把五香瓜子?磕了起來,嫌五香瓜子?吃多了膩,她又吃了點水煮花生和?辣毛豆,吃完的殼也沒亂扔,都放到了一個空出來的油紙袋裡。

這邊,陸衍已經將鬆子?給剝好了,陸安接過,就往嘴裡一扔,嚼巴嚼巴,吃得滿嘴生香。

他嚼一口,小夥子?就咽一口口水。

陸安這皮小子?,還笑嘻嘻地問人家:“叔叔,你看我乾嘛呀。”指了指幕布,“你看電影啊,電影多好看,我臉上又沒有?電影。”

小夥子?真?想揍陸安一頓,但沒法子?,人家爸媽在這杵著呢。

隻得忍受著後座傳來的嗑瓜子?、剝花生聲。

陸安他們吃東西的聲音其實不大,但是傳到小夥子?耳朵裡,就震耳欲聾了,誰讓他餓了呢。

看電影的時?候,有?吃有?喝,多是一件美事啊!

小夥子?羨慕的目光,都快把陸安身上戳出兩個洞了。

哪怕電影再精彩,他都看不下去了,心急如焚地盼著電影結束,他好回家好好吃一頓大餐。

跟他一樣心急如焚的,還有?一人。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方秀梅。

她好不容易一個人從山上,費勁巴拉地打了一袋鬆塔下來,因為炒鬆子?的技術不純熟,隻得了一小袋炒鬆子?,簡直寶貝得不行。

就這一小袋炒鬆子?,她可舍不得給彆?人吃。

給朱鬆分?一點倒是成,畢竟是夫妻。

可這幾天,朱鬆娘來海浪島看兒子?,就呆在朱家,這老太?婆刻薄寡恩得很,因為方秀梅生不出孩子?,就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還嘲諷她,是不下蛋的母雞!

還、還說什麼,村裡隨便找頭母豬,都比她能生!

方秀梅氣得不行,可又無法反駁,因為她就是生不出孩子?,不管去了多少大醫院,找了多少醫生,喝了多少苦湯藥,還是生不出孩子?。

最後看了一個名醫,這個名醫可不是之前?方秀梅找的那個裝神弄鬼,滿嘴胡言的‘名醫’,人家是國外留學回來,有?真?本事的。

名醫跟方秀梅說,她是什麼什麼管堵塞,以現在國內的技術,是治不好的,要想生孩子?,得去國外做手術。

去國外啊,得花多少錢,國外花的錢,跟國內的可不一樣,一張頂好幾張呢。

朱鬆隻是個副營長,年紀也不小了,瞧著也沒有?往上升的勢頭了,根本拿不出去國外做手術的錢。

名醫見狀,也隻能安慰方秀梅,把身子?養好,放寬心,興許哪天,就能生了呢。

最後那句,純粹是安慰,因為到底哪天,名醫也說不上來。

他最後還提點了方秀梅一句,生不出孩子?就不生吧,大不了領養一個。

名醫作為醫生,他看到的,不能生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哪個要死要活的,生不出孩子?第二天就得死了?

可名醫的一番苦心,方秀梅完全體?會?不了,她隻聽自?己想聽的。

‘把身子?養好,興許哪天,就能生了呢?’

是啊,生孩子?,就得先把身子?養好,要是身子?不好,就算哪天真?懷了,孩子?也不一定能順利生下來呢。

方秀梅下了決心,將養身子?作為第一目標。

方秀梅也是知道,吃炒鬆子?能補養身子?的。

所以就那一小袋鬆子?,她誰也沒告訴,瞞著朱鬆和?朱鬆媽,偷偷摸摸地將一小袋炒鬆子?,藏在了灶台的磚頭裡麵?。

今兒個看電影,就是個吃鬆子?的好機會?。

趁著朱鬆和?朱鬆媽在看電影,方秀梅借了個屎遁,說不看了,想先回家上廁所。

朱鬆媽是個愛占便宜,蚊子?飛過手縫都要刮下二兩肉的性?子?,放露天電影,還是兩片連放,這麼個看電影的好機會?,這傻兒媳婦居然不看了,說要回去拉屎,真?是蠢死了,難怪生不出孩子?。

怎麼說也攔著不讓走。

方秀梅急死了,今天要吃不到炒鬆子?,可就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有?機會?了。

朱鬆媽可是天天跟她一起作息的。

最後好說歹說,說是要先回去煮湯圓,燒熱水給朱鬆和?朱鬆媽洗腳。

湯圓什麼的,倒無所謂,今天不吃明天吃也行,但天寒地凍的,她年紀也大了,坐一會?手腳冰涼,要是一會?去就有?熱水泡腳,那該有?多舒坦。

朱鬆媽這才點頭放人了。

方秀梅可算鬆了口氣,兩條腿掄圓了往家裡趕。

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進了屋,可算到家了。

回到家,方秀梅迫不及待地跑進廚房,翻找起灶台來。

灶台側邊有?一塊磚頭是鬆的,輕輕一拉,就可以把磚頭拿出來,然後將東西藏進去,再把磚頭原樣蓋上,誰也發現不了。

以前?,方秀梅就是用這個法子?,藏一些私房錢的,但現在,她用來藏鬆子?了。

現在鬆子?在方秀梅眼裡,可跟生孩子?劃上了等號,寶貝得很。

方秀梅用力將磚頭往外一拿,心跳頓時?停了一下。

怎麼是空的?!

她的鬆子?呢!!!

“哢嚓、哢嚓。”

灶台的後麵?,突然傳來悉悉索索,好像嗑瓜子?一樣的聲音。

方秀梅嚇了一跳,還以為家裡遭了賊,趕忙從門後麵?拿了一個掃帚出來,舉在身前?,一點一點地往灶台後麵?挪。

朱鬆和?朱鬆媽都不在,而且軍屬大院裡的大部分?人,都去看露天電影了,現在沒什麼人在,方秀梅還是有?些慌的。

但轉念一想,她又不怕了,要是有?賊,也是偷鬆子?的小賊,她恨不得打死這個刮千刀的賊!

想著,方秀梅一股怒火湧上心頭,大喊一聲,“我打死你這個賊!”

一下衝到灶台後麵?,措不及防的,跟一個瘦不拉幾,灰溜溜的東西對上了眼睛。

方秀梅還以為鬨鬼了,差點背過氣去。

但定睛一看,這哪是鬼啊,這明明就是人!

這人穿著一身過長過寬,褲腳都拖到地了的衣服,像套著個灰色大麻袋似的。

廚房又沒開燈,黑不溜秋,那人蹲在那,看著可不跟個鬼似的嗎。

再看一眼,那黑影手上拿著的,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鬆子?!

好啊,好啊!

方秀梅怒罵一句:“你這個賤鬼,饞鬼,我打死你!”

說完,就高高舉起掃把,用力往黑影身上打去。

她一點都沒留力氣,打的黑影痛叫了一聲,然後嗚咽出聲,“嗚嗚嗚,我不敢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太?餓了……”

黑影出了聲,確實是個人。

方秀梅最後一點害怕也放下了,也有?心思打量起,這到底是個啥了。

透過月光,這黑影一點一點抬起臉,露出一張瘦黃乾巴,嘴唇起皮的小臉。

瘦骨嶙峋的小身子?,縮在衣服裡,看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

這張臉,方秀梅是認得的,脫口而出:“鄭女停!”

今天元宵節,放露天電影,吳來娣和?鄭德勝還有?孫紅麗,早早地就趕過去了,至於?四個女兒,愛咋咋地吧,想看自?個去,又不是沒長腿。

鄭招娣、鄭盼娣和?鄭念娣,都很喜歡看電影,吳來娣她們前?腳剛走,三姐妹就跟上了。

留下鄭女停一個人在家,她還沒到對看電影感興趣的年紀。

她就是餓,隻想吃東西。

沒錯,今兒個,吳來娣又沒有?煮她的晚飯。

鄭女停餓得肚子?咕咕響,滿軍屬大院地晃悠,跟孤魂野鬼似的。

她先晃到了陸家,但江喬她們都去看電影了,家裡沒有?一個人在,燈都是滅的。

鄭女停想進去找東西吃,但江喬她們,是軍屬大院裡對她最好的人,江喬不僅給她東西吃,還朝她笑,還讓她回家記得抓虱子?。

莫名的,鄭女停就不想沒經過陸家人的同意?,擅自?進去翻東西吃。

但肚子?又實在餓的不行,跟火燒似的。

鄭女停想了又想,還是轉身走了。

走啊走,走啊走,她不小心進了一個小院,這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院。

找吃的找了這麼久,鄭女停也有?些經驗了,直接就摸到了廚房。

先看灶台的鍋裡,有?沒有?東西吃。

把鍋蓋掀開,裡麵?空空如也。

鄭女停又轉了一圈,什麼也沒找著,她剛想離開,就一不小心碰到了個什麼東西,然後就聽見磚頭落地的聲音。

鄭女停趕忙蹲下來,想把磚頭放回去,卻給她看見了,放在磚縫裡麵?的一小袋鬆子?。

鄭女停實在是太?餓了,抓起鬆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就磕了起來。

鬆子?好香啊,真?的好香啊。

鄭女停正吃的滿嘴生香,入神之際,措不及防地挨了一掃把。

背上頓時?多了一道紅痕,打得她吱哇亂叫起來。

一抬起頭,就跟方秀梅對上了眼。

這個嬸嬸,鄭女停是認識的。

每次迎麵?撞見,總會?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她。

鄭女停不知道,方秀梅恨她是因為她覺得,要不是鄭女停,要不是鄭女停她媽吳來娣,她會?被罰掃幾年軍屬大院的大街,受人嗤笑和?冷眼嗎?!

方秀梅一點也不覺得瞪鄭女停不對,要是有?機會?,她恨不得給上兩巴掌呢。

這不,老天爺還是眷顧她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黑暗中,方秀梅一雙眼睛冒著綠光,跟狼似的。

抄起掃把,一下一下地往鄭女停身上打,一點也不留力氣。

這小婊子?不僅害得她掃大街,現在還來偷她的鬆子?吃,真?是天生的賤種,跟她媽一個德性?,就是該打。

新仇舊恨加起來,方秀梅打得越發起勁。

她一點也不害怕,打了鄭女停會?鬨出什麼事。

鄭德勝跟他媽還有?和?吳來娣,都是重男輕女的人,根本不可能為鄭女停出頭,再說了,是鄭女停偷她的鬆子?先的。

打賊,有?錯嗎?沒錯!

鄭女停被打的皮開肉綻,抱頭鼠竄。

但她一個三歲丁點的小孩,哪裡躲得過一個大人,瘦小的身上頓時?多了一道一道又一道的紅痕。

方秀梅總算打累了,鄭女停也出氣多進氣少了。

方秀梅把掃把往牆角一扔,提起鄭女停的後領子?,跟拖麻袋似的把她提起來,二話不說就往鄭家走。

現在,輪到跟鄭德勝和?吳來娣兩口子?算賬了。

一場大戲

十?點多, 電影放完了。

陸安看著放映員把幕布收好,感慨道?,“電影真好看啊。”

陸珊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好看是好看, 就是屁股都坐疼了。”

“咱還算好的, 媽準備了紅糖薑茶暖身子, 也就屁股酸了點,一點也不?覺得冷。”陸康道?, “坐我們後麵的姨姨說,她腳都凍麻了, 得回去衝了個熱水澡才能緩過勁。”

“咱們回去也得衝熱水澡。”江喬叮囑道?。

大冬天?的, 要是感冒了, 可不?是鬨著玩的。

“知?道?了, 知?道?了。”三小隻一邊應著, 一邊往回嘻嘻哈哈地打鬨著跑回家。

陸衍:“慢點跑,仔細摔了。”

江喬:“摔了正好,給他們三長點記性?。”

三小隻扭頭做了個鬼臉,到?底還是不?敢跑了。

回家的路是一段沒修整過?的土路,要真摔了,而且頭著地, 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回到?家, 陸衍去燒熱水洗澡,江喬去廚房下湯圓。

元宵節, 總要吃碗熱乎乎, 甜滋滋的湯圓,往後的日子才會團團圓圓, 和和美美。

有鬆塔做的柴禾,熱水很快就燒好了。

陸衍問:“誰先洗。”

“我先, 我先。”陸珊舉手。

“你先就你先。”陸安道?,“又不?是不?讓你。”

“略。”陸珊做了個鬼臉,“我要洗久久的,洗個二十?分鐘再出來。”

陸衍揉揉小丫頭的小腦袋,“一人隻許洗五分鐘。”

天?氣冷,水容易涼,洗久了容易感冒。

陸珊洗完,就輪到?陸安和陸康洗了,他兩?是一塊洗的,也不?敢玩水打鬨,趕緊抹了個身?子就出來了。

陸衍比他們都快,就衝了個戰鬥澡。

江喬喊陸衍舀湯圓,自己也去衝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整個人都舒坦了,再看桌上,已經放了五碗湯圓,兩?個大碗,三個小碗。

陸衍和孩子們都沒吃呢,就等著她洗完澡一起吃。

陸珊數著碗裡的湯圓,“一,二,三,四,五,六……隻有六個。”

她轉頭看了看兩?個哥哥碗裡,也是一樣的。

又扭頭看陸衍碗裡的,“一,二,三,四,五……哎呀,數不?清了。”撅起小嘴,“怎麼爸碗裡的湯圓比我們的都多。”

陸安:“真的假的,我看看。”

他探頭一看,“是比我們的都多,但是他的湯圓跟我們的不?一樣,比我們的都小。”

陸衍碗裡的湯圓,一個一個,猶如?珍珠大小,擠擠攘攘地挨在一塊,而他們碗裡的湯圓,各個都有乒乓球大小,顏色也比陸衍碗裡的深一些。

陸康:“這是為啥嘞。”

陸安:“咱媽搞區彆對待。”

“就是搞區彆對待。”江喬道?,“愣著乾啥,開吃啊。”

陸珊:“這不?是等你一起嘛。”

三小隻也饞壞了,白瓷碗裡盛著的甜湯冒著氤氳的熱氣,白胖滾圓的六個湯圓挨在一塊,就像一朵盛開的花一樣。

陸安舀了一個湯圓放進嘴裡,“好吃!是芝麻餡的!”

“不?止呢,還有花生。”陸珊接嘴道?。

咬一口香甜軟糯的湯圓,滾燙黏稠的芝麻餡就像噴泉一樣湧了出來,中間還夾雜著小顆的花生碎,芝麻和花生的香氣糅合在一起,在嘴裡彌漫開來。

太好吃了!

陸安嘗了自己碗裡的湯圓,轉了轉眼珠,拿起勺子,舀了陸衍碗裡的一勺小湯圓,“爸,我嘗嘗你的湯圓。”

“我也要嘗,我也要嘗。”陸康和陸珊鬨著也要。

陸衍樂了,一個小孩分了一勺。

陸安把又白又圓像彈珠一樣的湯圓吃進嘴裡,瞪大眼睛:“這湯圓怎麼一點也不?甜。”

陸珊咬一口湯圓,露出裡麵白白的切麵,“因為裡麵沒有芝麻花生餡。”

就是個素湯圓。

江喬:“你們爸不?愛吃甜的,嫌芝麻花生餡的湯圓齁膩,所以我就給他揉了沒餡的湯圓,糖也不?敢多放,嘗個味道?就行了。”

陸珊點點頭,脆生生地道?,“爸愛吃辣的,要是有辣湯圓,他能吃一鍋。”

陸衍忍不?住笑了,“哪有辣湯圓。”

江喬:“煎湯圓就有。”

湯圓去掉甜水,直接放在鍋裡煎成兩?麵金黃,也是一道?不?錯的美味。

今天?吃剩的湯圓,江喬就準備明兒個做一道?煎湯圓。

“怎麼就沒了,就看咱們想不?想做。”陸康道?,“把湯圓裡麵的花生芝麻餡,換成辣椒碎,不?就成了辣湯圓了。”

陸衍:“這樣做出來能吃嗎?”然後道?,“誰做誰吃啊。”

三小隻才不?理他,已經頭挨著頭嘀咕,開始商量起,做辣湯圓的可能性?了。

陸衍:真是孝死我了。

正說著話呢,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吵鬨聲。

軍屬大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這一鬨,半個大院的人都聽見了。

江喬愣了愣,眼裡閃過?一絲驚疑:“吵架了?”

“不?知?道?啊。”陸衍往窗外看了看,“這大半夜的,鬨啥呢。”

三小隻相互看了一眼,三兩?口快速把碗裡的湯圓吃完。

陸安套上棉衣,嘴裡還含著湯圓,含糊不?清地道?,“咱出去看看吧。”

扭頭一看,陸康和陸珊都在穿鞋了。

江喬扶額,跟陸衍說,“咱兩?也不?八卦啊,咋生的這三,一個比一個愛看熱鬨。”

陸安揮揮手,“爸,媽,趕緊的,跟上啊,再晚說不?定看不?著熱鬨了。”

江喬和陸衍也趕忙套上衣服。

其?實他們也納悶,這大好元宵節的,發?生了啥事,至於大半夜的又吵又鬨。

江喬循著吵鬨聲的方向,走了兩?步,吵鬨聲愈發?刺耳,一聲比一聲大,

本以為吵兩?聲就不?吵了,大多數吵架都是這樣,頂多鬨一陣,就偃旗息鼓了。

江喬和陸衍陪三小隻出來看熱鬨,就是陪孩子們玩的。

但瞧這架勢,都要把整個軍屬大院的人給吵起來了。

已是深夜,不?少人都已經睡了,在香甜的夢境中,被吵了起來,簡直惱怒得不?行。

軍屬大院裡,各家各戶的燈陸續亮起來,裡頭傳來罵娘聲。

然後,一個接一個的人,和江喬他們一樣,披著外衣往吵鬨聲發?出的地方趕。

走近了,終於聽清了,罵人的是一個女人,嗓音尖利刺耳,委實說不?上好聽。

再走近一瞧,那女人,馬臉大下巴小眼睛,不?是方秀梅又是誰?

方秀梅站在鄭家小院門口,像扔破布似的,將鄭女停往院門口一扔,破口大罵道?,“姓鄭的,姓吳的,趕緊給我滾出來,看看你們家這小賤蹄子乾的好事。”

鄭德勝和吳來娣早早就歇下了。

他們都去看了露天?電影,給凍的不?輕,連澡都沒洗就上床睡了,還是床上暖和。

臨睡前,吳來娣倒是發?現鄭女停不?見了,以為她不?知?道?上哪野去了,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了,想一想就拋到?腦後了。

從香甜的夢鄉中被吵起來,鄭德勝和吳來娣也生氣啊。

吳來娣外衣都沒穿,就趿拉著鞋子衝出院子和方秀梅對罵:“叫叫叫,叫魂呢。”又道?,“這大半夜的,你吵啥吵,知?道?彆人在睡覺不?,明天?我一定去領導那,狠狠告你一狀!”

鄭德勝也披著外衣出來了。

該說不?說,這兩?口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鄭德勝骨子裡,很看不?起女人。

先前江喬去學校食堂做廚師長的時候,鄭德勝就放言她肯定做不?好,彆把學生們毒死就算萬幸了,後來學校食堂門庭若市,吃飯要靠搶的,鄭德勝被打臉了,才算住了嘴。

吳來娣大半夜的,在人家家門口大吵大鬨。

她是個女人,鄭德勝很不?想跟她一般見識,冷冷瞪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搜尋著朱鬆的蹤跡。

他才不?屑於跟一個女人計較,有些話,還是男人說比較好。

再說了,他是營長,朱鬆隻是個副營長,自然壓他一頭。

鄭德勝的眼睛還是挺尖的,果然,在人群中,給他找到?了朱鬆。

鄭德勝冷冷道?,“朱副營長,來,你跟我說說,你媳婦這大半夜的,發?的是什麼瘋。”

朱鬆滿腦門是汗,他就不?明白了,到?底發?生了啥事,能讓方秀梅大半夜的,上鄭家鬨。

但方秀梅罵的太起勁了,被吵醒來看熱鬨的人,紛紛對她怒目而視,簡直犯了眾怒,一時半會的,朱鬆也不?敢上去拉仇恨。

被鄭德勝點名,朱鬆後背上的冷汗一下就出來,尤其?是圍觀的人,全都朝他投來惱火的目光,朱鬆就更慌了。

他磕巴著賠笑道?,“哎,哎,對不?起,鄭營長,我媳婦她、她腦子不?好使,發?了失心瘋,我現在就把她帶回去,好好管教。”

說著,就上前去拉方秀梅。

方秀梅就見不?得鄭德勝這點頭哈腰的模樣,鄭德勝不?就比他高半級嗎?都當了十?幾年兵了,連個團長都混不?上,至於對他這麼低聲下氣的。

她甩開朱鬆的手,往地上啐了口痰,“呸,你彆動我!”

當著一眾人的麵,被方秀梅下了臉,朱鬆的臉色也不?好看,手上使勁,沉著聲道?,“彆鬨了,快跟我回去!”

被拽疼了,方秀梅變了臉色,大喊道?,“我不?跟你回去,我才不?回去呢,我就要鬨,鬨得整個軍屬大院都知?道?他們鄭家養了個賊!”

朱鬆愣了愣,“賊,什麼賊?”

方秀梅冷哼一聲,指著鄭女停道?,“就這小賤蹄子唄,趁著我們都去看電影了,偷溜進咱家廚房,把我藏的鬆子翻出來吃了。”

“鬆子,什麼鬆子。”朱鬆媽撥開人群,走了出來,“咱家哪來的鬆子。”

方秀梅還是挺怕這個婆婆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囁嚅道?,“就,我自己上山摘的,山上有鬆樹,樹上有鬆塔,就,就摘了點鬆塔,炒了鬆子。”

人群中,劉大嫂和方大嫂對視一眼。

得,看來那個把她們故意漏的鬆塔給全打完的人找著了。

朱鬆媽膀大腰圓,一臉橫肉,抓著方秀梅腰間的細肉,狠狠擰了一下,“好啊你,弄了鬆子,居然敢瞞著我和朱鬆,敢情是想吃獨食啊。”

吳來娣樂得看這婆媳兩?的熱鬨,拍掌叫好,“擰得好,擰得好!”

方秀梅被婆婆擰得生疼,顧不?得找吳來娣算賬,連連往朱鬆身?後躲,“媽,我錯了,我錯了,你彆擰了。”

她餘光瞥見鄭女停,趕緊指著她道?,“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咱們得先找鄭家算賬啊,鬆子可全被他們家養的這個賊,這個小賤蹄子給吃了,我一口都沒吃上,算不?得吃獨食。”

朱鬆媽跟朱鬆對視一眼,冤有頭債有主,方秀梅雖然吃獨食,但是她有一句話說得對,這鬆子又不?是她吃的,是鄭德勝和吳來娣生的這個小賊吃的。

這才住了手,一家三口一致對外。

朱鬆媽擼起袖子,伸出肥厚的手掌,掌心朝上,“快,要麼賠我們家鬆子,要麼賠錢。”

方秀梅見婆婆終於不?跟她算賬了,可算鬆了口氣,朝吳來娣道?,“該天?殺的,要不?是你們母女倆,我至於掃幾年大街嗎,禍害我這麼多年不?夠,還要來偷我藏在家的鬆子,知?道?為了弄這點鬆子,我費了多大功夫嗎,你們必須得賠我十?倍,不?,百倍的鬆子錢。”

朱鬆也直起腰板,看向鄭德勝道?,“鄭營長,咱們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論職級,他是不?如?鄭德勝,但是,這事他在理啊!於是說話也硬氣了。

吳來娣心虛道?,“誰偷你的鬆子,你找誰算賬去,我就當她不?是我生的,我可沒生一個賊。”

鄭德勝本就看不?上女兒,更何?況,鄭女停居然還去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而且偷誰家的不?好,居然去偷方秀梅家的。

害得他理虧,得低鄭德勝一頭。

怎麼想怎麼氣,朝著地上的鄭女停,狠狠來了一腳,“我讓你當賊,我讓你當賊!”

鄭女停灰撲撲的衣服上頓時多了一個鞋印,她在家被打已經習慣了,雙手護著頭,一聲也不?吭。

她餘光瞥見鄭招娣三姐妹,小小聲地喊了一句,“姐……”

鄭招娣她們當然聽見了,可鄭德勝動手,她們三個也不?敢上前,這家裡,誰沒挨過?鄭德勝的揍。

尤其?是,孫紅麗這個奶奶還在一旁,怒目圓睜地站著呢。

鄭女停的三姐鄭念娣眼裡含著淚光,小聲道?,“四妹,你就讓爸打一下,等他出了氣就好了,忍一忍。”

鄭招娣撇過?臉,“你,你不?該偷東西的。”

吳來娣嚅動著嘴,想勸兩?句。

她倒不?是心疼鄭女停,隻是覺得,當著大家的麵打孩子有些不?大好看,臉上掛不?住。

可鄭德勝是信奉‘打出來的媳婦,揉出來的麵’那套的,彆說鄭女停她們四個了,吳來娣也是挨過?他幾下的。

吳來娣剛想張口,鄭德勝一個眼刀子過?來,她就住嘴了。

鄭女停眼裡的光漸漸熄滅。

在她眼裡的鄭德勝,就像一座巨大無比的高山,瞬間能將她碾壓得粉身?碎骨。

鄭德勝給完一腳還不?解氣,又來一腳:“咱家是沒給你——”飯吃兩?字沒說出口,鄭德勝卡殼了,因為確實沒給鄭女停飯吃,改口道?,“真是不?知?死活,你有本事當賊,你有本事彆被人抓著啊,咱家的臉全給你丟光了。”

這事鬨出來,鄭德勝都不?知?道?,以後他在軍屬大院還咋做人。

臉麵全給鄭女停丟光了!

鄭德勝可是個麵子大過?天?的人。

他看著鄭女停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帶了幾分陰狠。

“呀,鄭叔叔,你怎麼打人啊!”三小隻雖然跑得快,但是住的遠,前麵的話都沒聽著,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鄭德勝在踹鄭女停。

陸安瞪大了眼睛,他從來沒有見過?大人打小孩的:“你打人,我要告公安叔叔聽。”

鄭德勝揚起巴掌,瞪眼道?,“你再吵,我連你一起打。”

陸衍默不?作聲地上前一步,擋在三小隻前麵,冷冷地望著鄭德勝。

鄭德勝矮陸衍一個頭有餘,陸衍在他麵前,就像高山一樣,投射下來的陰影,將他整個人都給罩住了。

他有些害怕地收了手,但還是強撐著勇氣道?,“打、打自家小孩犯法嗎。”又道?,“我生的,我打她兩?下怎麼了。”

江喬來得晚,以為鄭女停身?上的傷,都是鄭德勝打的:“那你也不?能把人打成這樣啊,自己身?上掉的肉,自己不?心疼,難道?指望彆人心疼嗎?”

吳來娣:“喂喂喂,你可彆誣賴人,老鄭就踹了一……兩?腳,女停身?上這傷,都是方秀梅打的,公安要抓人,那也是抓她!”

她跟方秀梅,前有推搡早產的事,現在又鬨出鬆子的事,新?仇舊恨加在一塊,互瞪著對方,跟烏眼雞似的,估計再拌幾句嘴,就能動手了。

方秀梅又往地上呸一口痰,她大喊大叫久了,嗓子也是很乾的。

她指著自個,陰陽怪氣地道?,“哼,還報公安抓我,誰怕誰啊,走,咱們上公安局,讓公安評評理去,看這偷鬆子,要判幾年牢。”

方秀梅指著地上的鄭女停,恨聲道?,“先抓她,再抓你們這兩?個做父母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是小賊,你們兩?個就是大賊,一窩子賊!”

終於有圍觀群眾看不?下去了,一個軍嫂道?,“方秀梅,就這麼丁點的小孩,吃了你家一點東西,你跟她計較啥呢。”

方秀梅:“說得輕巧,敢情偷的不?是你家的東西,知?道?啥是鬆子不?,多金貴的玩意啊,都被這小賤蹄子給吃了,哎呀我這個心疼得喂,就跟刀割一樣。”邊說邊捶胸頓足。

另一個軍嫂忍不?住道?,“鬆子是金貴,可當初要不?是你推了吳來娣,她也不?會早產生了女停,算起來,你還欠女停一遭呢,這些鬆子,就當是賠給女停補身?子的吧,你也彆計較了。”

“就是,你都把人打成這樣了。”站在人群裡的一個軍官道?,“又不?是多大的事,再怎麼著,也該消氣了吧。”

鄭女停剛開始被方秀梅扔在地上的時候,大家都瞧見了。

被打成這樣,身?上青一道?紅一道?的,連衣服都被撕破了,多可憐啊。

有人心軟,想為鄭女停出頭,但一看,人家爹媽,鄭德勝吳來娣兩?口子都杵在那呢。

想著自家孩子被打成這樣,親爹親媽的肯定會出手,於是就沒管,都站著看呢。

沒想到?,鄭德勝和吳來娣,一個倒好,直接不?認鄭女停是她女兒了,另一個更好,還給鄭女停兩?腳,傷上加傷。

大家實在看不?過?眼,紛紛出口,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說道?。

“都讓一讓,讓一讓。”島上衛生所的吳醫生,提著藥箱撥開人群。

原來,早在鄭德勝踹鄭女停的時候,江喬就給陸康使了個眼色,讓他跑去門口喊哨兵找醫生了。

吳醫生大半夜被叫起來,睡眼惺忪,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但一看鄭女停身?上的傷勢,就被嚇醒了,一邊上藥,一邊指著鄭女停道?,“這誰打的,誰打的,知?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而且才這麼小的孩子,還沒我孫子大呢,打成這樣,得在床上躺多少天?啊,一個不?好,起不?來了都有可能。”

起不?來了,說的就是死了。

吳醫生當醫生的,多少有些忌諱,不?想當著鄭女停的麵,咒她死。

畢竟這小孩也太可憐了,吳醫生多少有些心軟。

被吳醫生這麼一說,想到?自己有可能把鄭女停打死,方秀梅也有些慌了,但還是強撐著硬氣道?,“我、我也就打了幾棍,誰讓她偷我家東西來著。”指著鄭德勝道?,“他,都是他打的,他踹的那兩?腳才狠呢。”

鄭女停偷了方秀梅家的東西,被方秀梅狠打了一頓,然後又被鄭德勝踹了兩?腳,說來說去,都是一筆爛賬,兩?方都不?占理。

趙師長巡視一圈,在場的人,就他官職最大。

出來主持公道?這事,舍他其?誰?

趙師長歎口氣,上前一步,“朱副營長家的,這事,你到?底想咋辦?”

方秀梅也拿不?定主意,朱鬆和朱鬆媽一來,她就沒啥說話的餘地了,於是就拿眼睛去瞟朱鬆和朱鬆媽。

朱鬆媽手一伸:“要麼賠鬆子,要麼賠錢。”

鬆子,鄭家肯定是沒有的。

鄭德勝想了想:“你們要多少錢。”

Tip:网页底部有简繁体切换,我们会帮您记住选择。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