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矢站在原地,垂著眼簾,風撩動他的發絲和衣擺,星空低垂。
額前一暖,桃矢抬頭,就見雪兔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的身前,手心捧著他的臉,眉眼彎彎地問他:“堅強了一整天的哥哥怎麼突然就哭了?”
桃矢定定看著雪兔幾秒,身體完全放鬆栽進雪兔懷裡,將臉埋進雪兔的脖頸間,悶悶道:“哥哥堅強了一整天,現在很脆弱。”
雪兔笑著抱住脆弱的大魔王,穩穩支撐著愛人,低頭親了親桃矢的額頭:“那這樣呢,還難過嗎?”
桃矢感受到額頭溫軟的觸感,刻意停頓了一下,慢慢道:“還是有一點想哭。”
“這麼嚴重啊。”雪兔低低笑著,將賴在懷裡的大魔王微微退開了一點,而後抬頭吻上了大魔王的唇瓣,唇齒交融間,溫柔好聽的聲音輕聲揶揄道,“好吧,再給想哭的哥哥一個吻。”
桃矢低頭,和愛人在這棵承載著無數人願望的樹下接吻,手指緩緩回握住愛人的腰身。
半晌,唇分。
雪兔十分明智地和桃矢拉開一些距離,笑吟吟問:“現在呢?”
桃矢的唇角勾起,嗓音微啞:“如果我說,還是有一點呢?”
“唔,那就沒有辦法了。”雪兔抬手,手指摩挲著下巴,“情況太嚴重的話,就隻能采取非常手段。”
桃矢挑眉。
“比如,讓月狠狠揍你一頓,把腦袋裡的難過全部打散掉,怎麼樣?”雪兔笑得十分溫柔。
桃矢:“……我好了。”
不就是嫁了妹妹,他很堅強的。
雪兔注意到桃矢手裡的紅色緞帶,接過來看了看,也笑了一下。
“這樣的習俗,其實就和我們在神社祈願是一樣的吧。”
桃矢點點頭,停頓了好一會兒,忽然道:“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在看到他們牽著手走上台的時候,心裡空落落的。”
“嘖。”桃矢抬手將額前的碎發捋過去,搖頭低笑了一聲,“說不定以後,家裡如果有精靈要獨立出去,我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雪兔聽了,眼中銀紫色的光芒一閃而逝,若有所思著看著手裡的紅色緞帶,閉了閉眼睛。
感覺到身邊魔法的波動,桃矢轉頭看向月。
月卻抬頭看向麵前的參天巨木,輕聲道:“這棵樹在李家還沒有來到香港之前,就已經在這裡了。”
“因為它紮根在這裡,見證了太多的感情和曆史,所以這裡的人們都將它視作祥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人發現在這裡許願很靈,這棵樹似乎會回應真誠的願望。”
“以前也有一種說法,說如果紅綢綁在了最高的那根樹梢上,就會被神明聽到心中的願望,所求的事都能得到完美而圓滿的結局。”
“所以有不少人都想要找到這裡。”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家才會在附近設下魔法陣。
月將手裡的紅綢翻過來,遞還到桃矢的麵前:“你在這條紅綢的背麵寫上你的願望,我會幫你掛上最接近月亮的地方。”
他是月亮,他所偏愛的綢帶,一定會是每天照耀到第一縷陽光,每晚聽到月亮星辰第一句晚安的願望。
桃矢心裡的空虛忽然就被一隻手塞了什麼東西進去,又暖又軟。
他低聲應著,然後真的用魔力籠罩了這條緞帶,用銀白色的字跡在緞帶的另一麵寫下一行字,而後將它輕輕搭在了月的手心裡。
精靈巨大而雪白的雙翼展開,乘著風,踏著月色,飛上了巨木的最高處,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月光中輕撫過巨木的枝丫,挑選了最結實好看的樹梢,動作認真地係了上去。
就在月稍側過身,想要飛下去的那一瞬,這棵佇立在香港幾百年,從來沒有開過花的巨木在一瞬間迸發出澎湃的生機,無數的花苞在葉片的遮掩下一點點冒出頭,眨眼間盛開出毛絨絨的,淡粉色的小花。
粉白相間,像是小扇子一樣,一簇又一簇。
它們親吻著樹枝上被風同樣吹動的綢帶,就像是神明聽到了幾百年來在這棵樹下最誠摯的願望。
銀白色長發的精靈雙翼展開,緩緩下落,懸停在這片淡粉花海與綢帶交錯著的樹梢旁,看向站在樹乾邊,抬手抵在巨木樹乾上的桃矢。
桃矢感知到這棵巨木在魔力湧入之後反哺回來的歡欣情緒,唇角微揚。
或許世間曾經有神明,但實現心願的,卻是心軟而單純的精靈。
桃矢想起剛才自己在綢緞上許下的願望,張開雙臂,笑看向不遠處的精靈。
月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巨木上毛絨絨的小花乘著風散落開來,像是在溫柔地催促著他。
精靈看向不遠處的愛人,身後的羽翼震動著,在粉色的花瓣裡撲向了朝著他張開的雙臂。
夜色裡,似乎有一陣隱約的輕笑聲響起,掛在最頂端的那根紅綢被月光浸染,搖曳出最溫柔的弧度。
——願我所愛,一生得遇繁花盛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