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毛拔一根下來都是空的!
就朱允炆那兩下子,打順風局還可以,逆風局想翻身?
做夢去吧!
東宮是有小廚房的,更彆說太子妃此時身懷有孕,一應膳食更是精細。
朱棣用湯匙盛了個魚肉混沌往嘴裡送,就見太子妃身邊的心腹前來回話,也沒有避開他。
“娘娘,偏殿那位到現在都沒回來呢。”
從前這麼說指的可能是樓庶人,現在指的,就隻能是東宮次子皇甫文了。
太子妃長眉微動:“跟他一起出去的人呢?”
心腹輕輕搖頭:“也不曾回來。”
太子妃便將手中筷子擱下,垂眸思忖幾瞬,才溫聲道:“幾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差人出去找找吧。”
又問:“偏廳那邊都籌備妥當了嗎?”
心腹應了一聲:“幾位王爺也不是頭一回過來了,膳食用度都有成例,您且寬心。”
太子妃遂不再言語。
短短幾句話,朱棣便猜到了朱允炆的去處。
他爹昨晚跟他幾個叔叔歇在偏廳,他娘沒摻和這事兒,皇後體弱早早睡了,滿宮裡能對東宮唯二的皇孫出手的人,也就隻有皇帝一個人了。
一晚上都沒回來,可能是優待看重,也可能是被掀了馬甲。
再激進一點的話,說不定好好的建庶人都被掀成兩個了。
朱棣:希望弟弟有事(全是惡意)
他懶得摻和這事兒,倒是有些慶幸於聽了嬴政的建議,沒有為圖一時之快而在朱允炆麵前掀牌,如若不然,這會兒他跟朱允炆怕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難兄難弟了。
在太子妃處用了早膳,朱棣便照舊往禦書房去上課,至於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他爺爺跟他爹擔著呢,哪用得著他操心啊!
然而等從禦書房回去,朱棣才知道事情糟了。
因為今天他爺爺沒去上朝。
給老爺子當了那麼多年兒子,他還能不知道自己親爹的脾性嗎。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一天恨不能掰成二十四個時辰用,這平白無故的,怎麼可能輟朝?
太子妃正在等他,見了兒子上下端詳一眼,見衣著無甚犯忌諱的,立時便帶著他往乾清宮去。
他們畢竟身在宮中,去的還算早的,然而相較於太子與昨晚歇在東宮的幾個親王,顯然已經晚了一籌。
不過倒不要緊。
因為在結果上,都是一樣的。
皇帝不肯見任何人,莫說是諸王和太子,連相濡以沫多年的皇後都被攔在了門外。
段皇後向來慈和,今日卻少見的作色:“嚴釗,你翅膀硬了,竟敢攔我?!”
嚴釗唯有跪地請罪,苦笑道:“義母恕罪,孩兒怎敢如此?隻是義父有令,著東宮暫代朝政,他今日不想見人……”
說完,另有皇帝心腹取了皇帝親筆所屬的手諭過來。
皇帝的筆跡,眾人自然識得,而以他的能力和氣魄,更無人會懷疑此時皇帝是被人挾持。
皇後與他夫妻多年,深諳他的固執與暴戾,見此情狀,便知道他是鐵了心要把自己關在屋裡了,歎息一聲,暫且讓兒孫們各自散了。
隻留了東宮夫婦並齒序居前的幾位親王議事,而第三代之中,唯有朱棣作為皇長孫得以列席。
周王最先開口:“父皇這是怎麼了?昨天晚上還好好的……”
他斟酌著道:“難道是被老二氣著了?”
燕王神色微妙的瞥了五弟一眼,不敢苟同。
皇後心煩意亂道:“老四,你這麼個表情是什麼意思?火燒眉毛的時候了,有話還不能直說?!”
燕王環顧一周,見都是靠得住的,遂將心裡話說了出來:“父皇的脾氣,難道你們不知道?再大的仇當天報了,也就好了。秦庶人死的那麼慘,再大的氣也該消了……”
眾人神色各異,但對於這個推論,卻都是讚同的。
眾所周知,皇帝有仇必報,從不過夜,以皮還眼以皮還牙,這都不能打消心中鬱氣,那得怎麼著才行?
東宮神色憂慮,擔心不已:“是否是因為身體欠佳?從前輟朝,多半是因親故辭世,除此之外,便是臥病了……”
周王遲疑著道:“老爺子昨晚上那樣,不像是生病了啊。”
那勁頭嘎嘎的,一個能打他三個。
皇後卻是神色微動,眉頭緊鎖。
太子妃察言觀色,旋即道:“母後好像知道什麼內情?”
其餘幾人齊齊看了過去。
皇後不由得攥住了自己衣袖,眉宇間儘是忐忑之色:“昨晚,他連夜召見了數名太醫,直到現在,還沒有把人放出來……”
眾人聞言,不由得變了臉色。
皇後更是眼眶發紅:“我想著,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大受打擊……這段時日以來,他本就心事重重,憂思過甚。”
太子心頭巨震,霎時間想到了那日父親同自己吐露的驚人之事:“是因為——”
皇後含淚點了點頭。
太子麵露悲哀,隨之緘默起來。
其餘人見狀,也或多或少有所了悟,神色隨之轉為悲傷。
朱棣:“……”
朱棣:“???”
這股我爺爺命不久矣的氛圍是怎麼回事?!
他身體老硬朗了好嗎?!
說句得敲木魚的話,他幾乎先後送走了在場的各位。
朱棣心知肚明——皇帝今日不朝,又不肯見人,八成是昨晚從朱允炆那兒得知了在場眾人的死期,因此給刺激到了。
可是現在周圍人的反應……
朱棣也沉默了。
偏生他還沒法兒公布真相,勸解一二,不然隻怕馬上就會被送去跟朱允炆作伴。
可是就這麼眼看著——
朱棣愁眉苦臉的抄起手來。
聽其餘人商議怎麼勸老爺子看開點。
死亡沒那麼可怕。
有人提議找個代表去勸勸。
皇後說想去,但是老爺子點了名不想見她。
太子說想去,但是他年富力強,又是儲君,去勸說身患絕症的皇帝看開點,味道好像有點不對。
太子妃是兒媳婦,更不可能了。
目光逐漸集中到在場唯一的皇孫身上。
朱棣:達邁!
死亡真的很可怕啊諸位!!!
老爺子在屋裡傷心老妻大兒長孫命不久矣,我過去勸他說爺爺看開點,彆諱疾忌醫,人早晚都是要死的,珍惜當下——我怎麼這麼欠啊?!
大孫子被爺爺打死的可能性很小,但絕對不是沒有!
隻是麵對著眾人先後投過來的目光,朱棣不得不開口以鎮軍心。
“還是讓我四叔去吧!”
他熱情提議說:“我太小了,隻怕會適得其反,倒是四叔,既是父王的胞弟,又是皇爺爺的愛子,向來深明大義,正適合去勸慰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