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紛紛遝遝的來稿中抬起頭的張博遠醒了醒神,“不至於吧。”
“你不知道,清大和咱們京大的恩怨由來已久,外界有危險的時候,兩校可以攜手共克時艱,沒有危險的時候,兩校就互為最大的敵人!我們辦這個報紙,出儘風頭,他們肯定不會讓我們獨領風騷。”
吳宏偉道:“那我們告知同學們,讓大家提高警惕,注意‘敵人’?”
許少琳道:“瞞怕是瞞不住,咱們的《青年報》現在這麼火,全京大哪個學生不知道?咱們也不可能讓所有學生都保密吧?”
“為什麼要保密?”蘇長河摩挲著下巴,“咱們不但不保密,還應該歡迎各大高校學生來投稿!”
“啊?”幾人疑惑地看向他,“可是清大怎麼可能願意屈居我們之下?”比起投他們的報紙,清大更願意的應該是自己辦報紙吧?
“這就要看大家的能力了。”蘇長河意有所指道,著重看著袁浩,袁浩腦子一轉,“我明白了!”
拉仇恨嘛,這事他熟!
激將法這招對年輕人來說,尤其還是死對頭之間,那絕對是上上策,蘇長河讓大家趁機對外校宣傳他們的報紙,至於對清大學生,完全可以宣揚“理不辨不明,自己辦報紙有什麼難的?要在對手的主場打敗對手,才是真正的勝利。”
一幫人會意,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除了激將法,蘇長河也讓人聯係清大的人,他們不是也想辦報紙?何必單獨辦,咱們可以一起搞嘛!
一起搞?大家有些不解,他們的報紙辦得好好的,現在拉清大進來,不就是白白分他們一杯羹嗎?
當然不是,蘇長河說道:“清大隻是第一步,彆忘了咱們的目標,是要將《青年報》做大做強。隻有我們一個學校,報紙的影響力還是太小,如果能聯合全京城的高校,甚至全華國的高校,咱們的報紙是不是能成為一個高校之間互通有無的媒介?到那時候,《青年報》才真正做到對新一代青年產生一定的影響。”
蘇長河越說,大家的眼睛越亮,袁浩來回走動,忽而一拍巴掌,“好!到那一天,咱們的報紙肯定不輸現在的權威報!”
“沒錯,到那一天,咱們的《青年報》才是名符其實的青年報!”
大家興奮異常,有一種共同為某件大事奮鬥的亢奮激動。
袁浩說:“我去寫稿子!”
吳宏偉和許少琳說:“我去聯係清大同學。”
張博遠左右看看,“我……我繼續審稿子!”
袁浩一支筆能把人氣死,更何況這次麵對的是夙敵,他越發不留情麵,直把對方氣得破口大罵,這幾天要是走在清大校園裡,絕對時不時就能聽到有人大罵,“袁浩!欺人太甚!!”
京大學生還特地在清大門口豎立一個收件箱,上附四個大字“歡迎來稿”背麵還畫了個笑臉。
清大的人怎麼看都覺得那不是笑臉,那是赤裸裸的嘲諷!
在這一頓懟臉輸出後,清大的學生終於忍不住了,投下了第一封稿件,有一就有一,清大學生紛紛來稿,上報的文章都會注明學校姓名,京大不甘落後,他們辦的報紙,怎麼能都讓清大的人占據版麵?
不行,他們也要繼續投稿!
兩校學生不光在報紙上吵了起來,還比起上報文章的數量與質量,畢竟是京大的主場,他們略勝一籌。清大學生不樂意了,學生中有聲音質疑,“報紙是京大的,編輯也都是他們的人,會不會偏向他們自己的學校?”
京大編輯部就在這個時候宣布,他們將邀請清大的同學加入,清大的學生也可以報名成為他們的編輯,並且接下來,他們還將誠邀京城各大高校共襄盛舉,聯合辦報。
借著京大清大兩大高校學生龍爭虎鬥的東風,蘇長河他們順利地把聯合辦報的新聞傳了出去,一時之間,京城各大高校的消息、投稿像雪花一般飛向京大編輯部。
編輯部的工作量激增,本來每次輪值的成員編輯不超過五人,現在翻了一倍都忙不過來,總人數就那麼多,每次輪值的人數增加,每個人輪值的時間也更長了。
大家還興致高昂,絲毫不覺得累,每天早上五點鐘就爬起來,趁著上課前,趕緊過來忙,中午一下課又過來乾活,午飯也不去食堂,拿著饅頭就涼水就是一頓。
蘇長河有次看到張博遠抻著脖子咽粗糧饅頭,他當時沒說什麼,私下裡和室友們打聽,才知道他經常這麼吃,又便宜又省事。
張博遠家境一般,他們家兩個孩子,他媳婦沒有正式工作,一家子以前全靠他的工資生活,現在他來上大學,沒有了工資,學校發的補貼,隻夠一個學生吃喝,但他們家好幾口人,張博遠可不就能省則省?
在他們係這一批新生裡,像張博遠這樣拖家帶口的人,還不少!
蘇長河心道,怪不得這才上學多久,張博遠就瘦得臉頰都凹陷出來了。
不過,這肯定不行,上學本來就是費腦子的事,報紙審稿也要耗費心思,他這樣兩頭累,還不能吃點好的,身體早晚得拖垮,
蘇長河心想,我得想個辦法。
這天是張博遠值班,蘇長河讓他在這期的報紙上給他留一個版麵,張博遠問:“是又有什麼新安排嗎?”
“差不多。”事成之前,蘇長河暫時沒說,幾日後他麵帶笑容地召開會議,“有一個好消息,咱們有活動經費了!”
報紙創辦前期不僅沒有收益,反而要貼錢,蘇長河就貼過刊印費。其他同學辛辛苦苦地收稿審稿校對排版,包括袁浩同學的找罵,都是自願勞動。
可以說大家全是為愛發電。
不過,同學們也能理解,為了理想,他們也心甘情願地乾活。
蘇長河卻認為理想也需要經濟基礎支撐,不能讓大家白做工,全憑熱愛,這份工作是不長久的。
而現在,他終於拉回了活動經費!
大家很是驚訝,“活動經費?班長你是說我們有錢了?”
蘇長河本來隻是一班的班長,因為辦報紙,一班一班不分彼此,大家都開始叫他班長,至於一班班長袁浩,大家都叫他佚名,因為怕喊他名字,他會被揍。
蘇長河笑眯眯地從兜裡掏出一遝錢,拍在桌子上,“當然,錢我都帶回來了!”
袁浩伸手數了數,“十張大團結,一百塊?班長,不會是你自己掏的錢吧?”
大家想想還真有可能,前麵班長不就墊了錢,現在報紙還沒把這筆錢還給班長。
“班長,不能老讓你掏錢,我們現在發行的數量上來,也能把刊印費掙回來,不用你出錢……”
怎麼說實話大家還不信?蘇長河失笑,他隻得把事情和大家解釋一遍,“廣告知道吧?”
廣告雖然在國內還是個陌生的領域,但是其實華國很早以前就出現過廣告,比如《東京夢華錄》一書就寫過“史家瓠羹、萬家饅頭,在京第一”,又或者寫洗麵藥認準某某記,酒店認準某某家。
隻是在現在,國內正式的廣告還比較少,最有名的莫過於,今年年初滬市電視台播放的滬市藥材廠的參桂養身酒的廣告,一出現,就吸引了大眾的眼球。
“……其實登在報紙上的廣告也有,今年三四月份《文彙報》不就登過外國的一個品牌手表嗎?”蘇長河說道:“這兩條廣告都給國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實證明,在報紙上打廣告,對商品的銷售是有一定作用的,所以,咱們為什麼不能打?”
“班長,你的意思是……這是給咱們報紙的廣告費?”連頗有狂生氣質的袁浩都撓頭了,他們的報紙和《文彙報》不能比吧?
《文彙報》可不是一般的報紙,它可是民國時期創辦的,動蕩期間,受到衝擊,被迫關閉,撥亂反正後,又重現輝煌,是一份在全國範圍內具有廣泛影響力的權威報紙。
在這樣的報紙麵前,他們的《青年報》算什麼?雖然大家都說要把《青年報》也辦成一份權威性報紙,但這不是萬裡長征第一步,革命還在進行中嗎?
“同學們,思想能不能開放一點?正視咱們的報紙!想一想,迄今為止,咱們的報紙才發行過多少期?發行數量已經呈幾何增長。咱們的報紙麵對的是整個京城的所有高校大學生,算一算這得多少人,一個人身後就是一個家庭,這又得多少人?”
蘇長河拍桌,“咱們報紙自帶的流量已經不容小覷了,彆妄自菲薄呀!”
“再說,”蘇長河拍拍桌上的錢,“廣告費我都拿回來了,人家既然願意掏這個錢,肯定是相信我們的實力。”
大家夥後知後覺地樂起來,張博遠越發地佩服蘇長河了,“長河,你真不愧是學經濟的,真有經濟頭腦!”
“是啊,班長,你怎麼想到的?竟然還能給人家打廣告?”
“班長你這幾天有空就往外麵跑,是不是就是去找這兩家廠子?”
是啊,蘇長河就是出去找客戶的,不過他找的不止這兩家,隻是因為廣告還比較少見,不是所有人都信任,他暫時說服的也就這兩家。
“這算是咱們報紙廣告的開始,要是有效果,後續咱們也能更好地聯係其他客戶。”
“太好了,以後一期打一個廣告,咱們的刊印費就不用愁了!”許少琳興奮道。
蘇長河笑道:“那可不行?光顧著刊印費怎麼成?咱們的廣告費起碼要用在兩個方麵,一是日常活動經費,包括刊印宣傳等;一是工作人員的工資。”
“工資?”大家壓根沒想過這點,和同學們一起辦報紙就像開展一個校園活動一樣,誰能想過還能有工資?
但是,不能因為大家沒想過,就一直當作沒有,要想這份報紙長長久久地發行下去,絕對不能隻靠學生們的一腔熱愛。
蘇長河希望的是,他們能讓這份報紙產生足夠其運行的利潤,這樣,即便他們畢業了,這份報紙由新人接手,也將繼續擁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