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子撓撓頭,“不、不是……我們以後不叫傻丫,也不笑話了,行不?”
“是啊是啊,傻……不,小丫,我們以後一定不笑話你爸了!”
“是是是,肯定不笑話!”
一幫熊孩子再三保證,連“我要是再說我就是豬”、“我要是再笑話我就吃屎”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隻有一個老實孩子,“那、那隊裡大人也說你爹是懶漢啊,他天天請假……”
“哪有天天?”蘇月反駁,“你們知道我爹為什麼請假嗎?因為他要教我上課!知道我說的嶽飛的故事哪來的嗎?是我從小人書上看的,我才五歲,小人書上的字全都認識,看一遍就記住了!”
馬學文馬學武在一旁佐證,“是的,是的,我們不認識的字,小妹都認識。”
“我這麼聰明,都是我爹教的!高考都恢複了,學習有多重要,我爹為了讓我贏在起跑線上,不惜背上懶漢的名聲,也要抽出時間來好好教育我!這是什麼?這叫眼光長遠、父愛如山!”
蘇月一頓胡扯,她爸的風評漸漸扭轉,就是扭轉的方向有點奇怪,原先是懶漢,現在成了傻爹。
能乾出請假不上工,教閨女讀書這種事,不是傻是什麼?還有人嘀咕,“蘇知青不會是自己高考沒考上,把希望都放在他閨女身上了吧?”
可是這也太早了吧,他閨女才五歲,才五歲啊!
在蘇長河又跑了幾趟公社,生意從雞蛋倒賣到雞鴨,他還不知道自己風評被害,且這個奇怪的風評越傳越廣,一開始隻是在七八歲的熊孩子中,後來老少爺們全知道了。
都怪鄉下娛樂活動太少,老少爺們除了乾活,就隻能睡覺。天氣漸漸暖和起來,白天越來越長,小子們天天飯碗一扔就跑去打穀場上聽故事。什麼故事,一個個聽得抓耳撓腮?反正吃完飯天還亮著,自個兒也去轉轉吧。
這一轉,嘿,舍不得走了,天天跟著自家小子往打穀場上一坐,聽了後頭,回去還要追問這吉青是誰,張所又是誰,前頭都說了什麼。
後來更是比那些孩子們還積極,天黑了都舍不得走,“小丫呀,後來呢?後來呢?”劉豫冒認功勞,元帥有沒有發現啊?
小丫蘇月讓大舅做了個“驚堂木”,一拍驚堂木,越來越有說書人的風範,“嘿嘿,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小丫頭,天天說到關鍵地方就且聽下回分解,怎麼那麼氣人呢?
“小丫啊,你多說點,明天哥給你帶花生吃。”
“小丫啊叔給你帶瓜子吃!”
老馬家的輩分高,蘇月隨馬蕙蘭這邊的輩分,這些自稱叔哥的,有的年紀都和她外公一樣大了,還有個輩分和她外公一樣大,她得叫外叔祖的老爺子,直接找上了她爸。
“長河啊,小丫年紀還小,不著急學那麼多,要是真要學……多記記故事也不錯嘛!”
說著還塞給蘇長河一把炒豌豆,讓他帶回家給小丫吃。梆硬的豌豆,他閨女還沒換牙呢,一口下去,彆豌豆沒嚼開,牙崩了。
“七叔,這不是天都黑了,外麵還冷,等以後晚上也暖和起來,一定讓她多說點。”
七叔嗯嗯點頭,臨走又補充一句,“要是冷,去我家,叔祖給她燒個火爐。”
這些人,都聽上癮了。
蘇長河哭笑不得,從小孩堆裡拎起自家閨女,“你怎麼這麼厲害呢?上次撿垃圾撿的小人書不就兩本,怎麼還給說後麵了?”
蘇月在他懷裡窩好,“我也覺得我厲害,爸,你不知道,穿越後,我的記憶變得忒好了,上輩子看過的書,倒背如流!我懷疑,這就是我的金手指。嶽飛的故事我以前不是看過嗎?現在和他們說的都是根據看過的故事二創的。”
“呦,還真成主角了?”
一家三口剛彙合就分析過現在情況,當時,蘇月就嘟囔穿越這種事他們都能碰上,說不定他們仨中一個就是主角。
蘇長河:“乖女,你是主角了,那我和你媽是不是可以躺平了,等你養我倆了?”
“呃……這個恐怕不行。”靠她養,她爸媽隻能吃她說書混來的花生瓜子了。
蘇長河哈哈笑,突然想起什麼,“等等,你是不是在外麵說我壞話了?隊裡人咋看我眼神那麼奇怪呢?”
他這段時間忙著賺錢,今晚才第一次去給閨女的說書事業捧場,結果不止一個人瞅他。老大哥陳誌強特地坐他邊上,說什麼還可以再參加考試,不要對孩子揠苗助長。七叔讓他叫閨女下回多講點,都不忘拍拍他肩膀,插兩句諸如“小丫雖然聰明,但還是個孩子”之類的話。
他乾啥了他?
“啊這……”蘇月裝傻,“爸你賺多少錢啦?明天還去公社嗎?我們養的魚可以賣了,你幫我們賣,我們給你提成好不好……”
月色朦朧,父女倆踏著微薄的月光說說笑笑,好一派父慈女孝的溫情畫麵,直到——
“什麼?!我怎麼就腦子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