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汗毛聳立。
張凱明立刻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弟弟可能已經出事了!!
滔天的憤怒奔湧而出。
手上火光瞬間燃得更旺,一拳揮向時淺渡——
熾熱的火焰擰成一股爆炎,在空中劃出一道可怕的痕跡!
翟一暗罵一聲:“張凱明!”
儘管張凱明是天哲會的佼佼者,可他親眼見識過時淺渡的實力,單單他們兩個人硬碰硬,絕不是時淺渡的對手。
“我可以叫人將你弟弟瞬移過來,你彆輕舉妄動啊!”
爆炎被幾道銳利的劍氣消散在空中,露出時淺渡持刀的身影。
她懶洋洋地笑著:“這就是言玨的能力吧?”
張凱明被她這話瞬間驚醒,從失去理智的憤怒中脫離。
他回頭看向翟一時,張凱喬的身體已經通過提前設下的符咒,被瞬移到了翟一身邊。
那具身體還是溫熱的,但胸口已經被人挖了個洞。
晶體被挖走了。
大腦一陣暈眩,眼前的一切都搖搖晃晃地模糊起來。
張凱明張著嘴,喉嚨裡卻發不出聲音。
怎麼會這樣……
這是他的弟弟?
“凱……喬……”
他終於乾澀地出了個聲音。
“凱喬!!!”
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街道。
眼淚從眼眶裡滾滾而落,痛苦的模樣叫人不忍直視。
“張凱喬,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翟一連拉帶扯地把張凱明往回拽,低聲在他耳畔道,“你身上的火炎晶體沒了,拿什麼幫你弟弟報仇?!”
他的話終於攔住了張凱明。
兩人一同抬著張凱喬的屍首,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離開之前,張凱明死死盯著那扇窗,看到皮膚蒼白的半大少年就站在窗前,微張著口,呆呆地望著淚流滿麵的他。
言玨臉上明明沒有什麼表情,在他眼裡,卻像是什麼都說了。
你們為什麼要背叛我啊。
我一直把你當哥哥,把你們兩個都當做最親近的人。
這就是親人和外人的差彆對待嗎?
原來你們一直把我當外人呀。
……
-
“唉,想多留他們幾日,非要過來找死,現在的人呐……”
時淺渡落在床邊,瞧著二郎腿,一臉的不正經。
她正用布一點點地把沾血的晶體擦乾淨,在輕輕的摩擦下,晶體沒了汙濁,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晶瑩剔透,幾近透明。
“嘖嘖,那種黑心人,晶體竟然這麼透亮。”
嘲諷地歎了一聲,她抬頭瞧向依然立在窗前的小喪屍。
“怎麼還在那,想什麼呢?”
小喪屍終於拉上窗簾,幾步來到時淺渡身邊坐下。
“沒什麼。”他直來直去地回答,雙腿離開地麵在空中來回舞動,“就是看到他們,忽然覺得有些……唔,悲哀,還有些痛快,反正挺複雜的,阿時你說我這是怎麼了?”
“嗬,挺好的。”時淺渡撫撫他的後背,“對你來說是好事。”
對從前感覺到熟悉,大概是慢慢地就會恢複了吧。
“你說是好事,那肯定不差。”言玨點點頭,從來不懷疑時淺渡的話,口齒不清地含糊道,“那我不想了,睡覺吧,好困呀。”
他眯起雙眼打了個嗬欠,麵露倦容,窩回床上,拉扯幾下時淺渡的衣袖。
“阿時,睡覺,睡覺。”
被人擾了清夢,時淺渡也困,便順著他的拉扯躺回床上,看著小喪屍拉起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腰上,輕輕地笑了一聲。
攬著細腰的手臂稍微緊了一點。
……
一天兩天吃麵包餅乾可以,三天四天吃麵包餅乾也還湊合,可連續一周這麼吃之後……時淺渡徹底繃不住了。
好難吃啊。
她想吃大魚大肉,想見油腥!
每天都沒有肉吃真的太痛苦了啊啊啊!
可是這個世界幾乎就沒有新鮮的肉品食材,不是已經變異,就是早早地被人們吃了個乾淨,若非說哪裡有……可能就是一些大的集團組織中,還在自己的地盤裡蓄養些好養活的牲畜。
時淺渡尋思著,哪天肯定要去找點肉吃。
她揉了揉空落落的肚子,實在不想吃麵包了,便翻身起床,打算出去拿晶體換點米麵青菜。
當然,如果能有個雞蛋、有點植物油就更好了。
“我出去找點吃的,你不要亂跑。”她囑咐言玨道。
“嗯嗯,我在這裡等阿時回來。”小喪屍乖巧點頭。
住在比費郡,好就好在,無論是什麼都能買到。隻要錢給到,彆說是米麵青菜,就是人類的晶體,都能在黑街上換到手。
不好的吧,就是……隨處能見到打架鬥毆、殺人越貨的。
能常年混在比費郡的,大都早就是鐵石心腸,就算看著一個半大的孩子在眼前被殺,都不會眨一下眼睛,不是麻木,就是狠心。
時淺渡剛打開旅店大門,就被一片黃沙揚了臉。
“……”
她眉間已經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抹掉眼角的沙粒,看著外麵你來我往廝殺得腥風血雨的兩波人馬,長刀一揮而就在地上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打架滾一邊去打。”
兩方硬生生地被她的攻擊隔開,盛怒之中紛紛猛地瞪向時淺渡。
然而在看到這張臉時,一臉盛氣立刻蔫了下去,主動給眼前的女人讓開了道路。
時淺渡住在郡上有一陣了,常在這一片混的,誰不知道時淺渡不太好招惹,更何況也沒人想在這個時候跟她扯上關係——她打了天哲會的人,天哲會早晚會找她算賬,跟她沾上關係,沒準哪天就被麻煩找上了,到時候連命是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時淺渡每天都給小喪屍找吃的,攢了不少晶體。
沒過多久,就成功換回了一小把叫不出名字的綠葉菜、一小口袋雜糧麵粉、一顆雞蛋還有一點看上去有些渾濁的油和鹽。
郡上的人大都一兩年吃不上雞蛋了,看到她明晃晃地拿著,都忍不住直流口水。
“小年年,下來給我當苦力了。”
時淺渡在一樓樓梯處,揚著脖子往樓上看。
沒過幾秒鐘,一個蒼白的小腦袋從樓梯口探了出來,衝她眨巴眨巴黑漆漆的大眼睛。
呀,真的是阿時在叫他!
之前阿時總是叫他小傻子,忽然叫他名字,他都有些不習慣了。
不過……阿時叫他名字可真好聽啊。
“我來了!”
小喪屍蹦蹦躂躂地順著樓梯走下去,還剩最後一階樓梯的時候,歡快地伸出雙臂跳了出去,一下子撲到了時淺渡的懷裡。
他裂開嘴笑起來,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阿時需要我做什麼?”
時淺渡拉著人走出樓門,來到了背陰麵。
這曾經的宿舍樓是“回字形”的,中間有一片空地,空地一角堆著許多不鏽鋼架子,以前在這住宿的學生們都喜歡在回字空地上晾衣服,如今幾年過去了,那些破舊衣架已經很久沒有人動過了,上麵積了一層土。
空地中用磚頭架起了一口大鐵鍋,另一邊,一些零零碎碎的柴火被蒙在巨大的塑料袋子下麵。
普通人能夠接觸到的太陽能充電版,需要把太陽能轉化成熱能再轉化成電能,吸收的能量不足以用來使用大功率電器,久而久之,從前的電器早就被人們拋棄了。
“你把那些柴火丟到灶台旁邊。”
時淺渡指揮道。
言玨立刻很聽話地抱起乾柴,丟到灶台旁邊,重複了幾次,灶台旁堆起了一座小山。
“然後呢?”
他很希望自己能幫時淺渡多做一些事,所以非常積極。
“把一小部分柴火丟到灶台裡麵,咱們燒火。”
在言玨抓了幾根木柴丟進去後,時淺渡拿著火柴輕輕一劃,橘紅色的火苗被點燃了柴火,很快便有淡淡的青煙悠悠飄向空中。
她指點著言玨一點點把火燒得更旺些,然而燒火確實不太容易,煙熏火燎的進步很慢。
如果言玨身上的火炎係異能沒有被人搶走……
她蹙蹙眉頭,早晚要把屬於小喪屍的那塊晶體搶回來。
言玨似乎摸到了一點燒火的門路,一點點地把柴火往裡放,既不量太大撲滅了火苗,又不至於太少而斷了火,儘心儘力地幫忙把灶台燒熱。
他側身蹲在灶台前,半邊身子被靠得發燙,滾滾濃煙嗆得他一連咳嗽幾聲。
看柴火徹底燒起來了,才用手擦擦臉上、額頭上的薄汗,轉身向時淺渡邀功。
“阿時,你看,我燒好了,快誇我。”
時淺渡就沒碰到過這麼直白的人,叫人誇誇都這麼不帶虛的。
抬眼就瞧見言玨臉上被他自己蹭了好幾塊黑,大概是燒出的炭沾到手上,蹭的臉上到處都是,像個大花貓一樣,看起來彆提多滑稽。
她沒忍住笑出了聲,伸手蹭蹭小喪屍的臉,把他臉上的黑色擦掉一點,一邊說道:“不錯嘛小傻子,接著保持住,彆讓火滅了。”
阿時誇他了!
小喪屍喜滋滋地裂開唇。
他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讓火滅掉。”
時淺渡點點頭,直起身子看向已經開始冒煙的大鐵鍋,麵色凝重。
唉,該輪到她製作黑暗料理了。
她是真的不想吃自己做的東西,可現在這局麵,除了自己做……
看了看言玨,又歎了一聲。
“你會做飯嗎?”
小喪屍望著她歪歪頭:“我可以試試。”
時淺渡:……
那要不,試試?
接下來,進入了一個敢做一個敢吃的階段。
倒油熱鍋,綠葉菜被眨眼間切碎,和雜糧麵粉、雞蛋、鹽混合在一起,又加了些乾淨的水,成了一大碗麵糊糊,接著,被言玨小心翼翼地倒進鍋裡。
“呲——”的一聲響,很快就傳出了香味。
時淺渡本來不抱有太大希望的眼神忽的一亮。
這味道倒是不錯,難道,有戲?
雞蛋菜餅很快被煎得兩麵金黃,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欲。
言玨小心翼翼地把菜餅包好,遞到時淺渡麵前:“阿時,你嘗嘗。”
他在樓上的時候,看到有人類在這裡做飯過,所以隱約能察覺得到,做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怕自己弄得不好吃,心裡有些緊張。
阿時會覺得好吃嗎?
他修長的手指扭在一起,乾淨的眼裡藏著期待望向時淺渡,抿唇等著結果。
時淺渡小心地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幾下,試試味道。
沒想到意外的味道還不錯。
火候剛剛好,既不會把兩邊煎糊發硬,又沒有中間不愛熟的地方半生不熟,而且鹽撒的剛剛好,不鹹不淡,很和她的口味。
雞蛋和油星味從口腔中蔓延開來,叫她沒忍住“嘖”了一聲,心道還是有油更香啊!
她一邊吃一邊讚賞地看了言玨好幾眼,口中模糊不清地誇獎道:“沒想到你做飯還真有兩下子,要是我來,絕對不是烤糊成個硬邦邦的大餅,就是裡麵黏黏糊糊地沒弄熟。”
哇,阿時覺得他做的好吃誒!
言玨眼裡晶亮,像是盛著星光,立刻接話道:“那,我以後每天都給阿時做吃的。”
他又拿臟兮兮的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蹭了一臉黑。
時淺渡哈哈大笑,吃得心情非常愉悅。
隻不過,笑著笑著,忽然有那麼一丟丟的難過——言玨現在是個自我意識薄弱的小傻子,都能在她的指揮下,用不怎麼樣的食材做出味道還行的食物來,她怎麼就每次都是黑暗料理呢??
看來,做飯這種事真的是需要天賦的,而在這方麵……
她連個小傻子都不如。
大概是上帝給人們打開一扇門,就會關上一扇窗吧。
也是,她已經這麼強了,如果讓她處處都厲害,對彆人太不公平了。
她自戀地點點頭。
-
他們吃飽了回到房間,就見到已經有人在房門外等候了。
來人眉目英挺周正,自帶著一股凜然正氣。簡單乾淨的暗色衣裳包裹著他高大強壯的身體,看一眼就叫人覺得不好招惹。
此前來打攪時淺渡他們的,全都不懷好意。
言玨立刻皺起眉頭,單純的眼神變得警惕,拉拉時淺渡的衣服:“阿時,小心,又有壞人。”
“等我?”時淺渡挑挑眉。
“是,我是符學義,有些事,想和你進屋仔細談談。”男人開口,自報家門,“我是……”
“軍方的人?”時淺渡接話,推開門,自顧自地走進房間,“我不會跟你去軍方的,你如果識趣的話,就趕緊離開。”
末世之後,國家機器瓦解,軍隊也亂成一團散沙,有人就此分化出去,自立門戶。
而關鍵時刻,軍方出現了一個擁有「幻化」能力的異能者。
在當今,物資就是一切。
這就意味著,隻要老老實實留在軍方,就能保證最基本的衣食、武器,擁有一定自保的能力。很多人因此留在軍隊中,軍方也逐漸安穩下來,不但沒有瓦解,反而漸漸凝聚。
天哲會也是類似,儘管內部有些混亂,紀律遠遠不如軍方嚴明,卻至今沒有瓦解,反而越來越大,成為普通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可見,「幻化」這個異能,就像是定海神針。
符學義扒住就要關上的門,語速加快不少:“「幻化」是最受人覬覦的能力,你既然擁有這個能力,就該知道無數人在盯著你的晶體,這幾天你也遭到過襲擊,天哲會和研究中心的真正實力並不止於此,定會找到合適的時機跟合適的方法卷土重來,你來軍方,就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他頓了頓,觀察著時淺渡的表情,又道:“去研究中心隻有死路一條,而你身邊的喪屍,是跟天哲會有仇對吧?你們不可能去那邊,我說的沒錯吧。”
此行他已經觀察時淺渡有幾天了,知道她現在境況危險,才選擇來談判。
按照上麵的意思,無論“如何”,都要把時淺渡帶回去。
如果時淺渡怎麼都不肯配合,那他也隻能感到很抱歉了。
“我為什麼要選擇哪一方?”
時淺渡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人,唇角勾了勾。
“我自己就頂一隻軍隊。”
……
在比費郡住了一小段時間後,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這家旅店中,有個不好惹的大佬帶著一隻小喪屍常駐。
人類大都欺軟怕硬,所以很少有人敢找時淺渡的茬,儘管人們都知道她身上有好幾塊晶體。
笑話,那日天哲會的人被她剖開心臟挖了晶體的事都傳開了,誰還敢去?
真敢去的,墳頭草都半尺高了。
人們都不敢招惹她,又能通過係統實時看到言玨的情況,她也就不再把言玨管的那麼嚴格,讓他想出門玩就出門玩,隻要不離得太遠就可以。
言玨是個很有童心的小家夥,自己一個人也能玩的特彆開心。
這時候人們沒有手機電腦,一般就隻能玩紙牌之類的。而他玩不明白,就蹲在旅店前玩泥巴,不亦樂乎的,在地上建起了一座“城堡”,弄得有鼻子有眼的,乍一看過去還挺像。
忽而,頭上一痛,有石子彈到地上蹦跳幾下。
他抬頭望過去,隻見幾個淘氣的小孩躲在牆後麵看他,手裡的石頭也跟著砸過來,砸到他身上,一下下地疼。
“你們乾什麼呀。”他伸手擋住頭,表情不解又可憐。
身為喪屍,身上的傷口會自動愈合,但痛感也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砸他!”
“我媽說他是傻子,我們把這個傻子喪屍趕走。”
“他是喪屍,會吃我們人類的!”
“看著他就不太聰明,原來真的是傻子啊。”
“我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言玨乾巴巴地反駁,表情翹起來越來越可憐。
一塊磚頭砸過來,把地上的“城堡”砸倒,他沒工夫注意,又生氣又委屈地反駁著:“我不是傻子!你們彆胡說!”
孩子們本來有點害怕喪屍,但看到對方根本不上來咬他們,隻知道站在原地反駁,立刻哄堂大笑,膽子也越來越大了。
“這樣還不傻!哈哈哈哈哈!”
“這也太蠢了吧!”
“真不懂那個女的養個傻子喪屍乾什麼?”
不是的,他才不是傻子呢……
言玨在心裡反駁。
可他又一想,阿時確實總是喜歡叫他“小傻子”,他一直以為這是在開玩笑,可眼前這些人類也都笑話他是傻子。
他私下裡沒有跟其他人類交流過,所以從來沒想過,人類就是這麼看他的。
難道……他真的是個傻子嗎?
一股又難受又悶痛的感覺從心口蔓延,他的呼吸越來越緊,難過的要命。
又有石頭砸在身上,他也顧不得了,扭頭就往旅店裡跑去。
“阿時,我真的是個小傻子嗎?”
“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個傻子,所以才總是故意捉弄我的?”
“因為我是個傻子,你才欺負我的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濕漉漉的,又委屈又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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