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韶手一頓,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發出一個介於“哈?”和“啊?”的音。
曲泠本能地想挪開視線,又明顯努力控製住自己,眼底暗含期待地看著葉韶,“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電光石火中,葉韶悟了。與此同時,她也麻了。
她像是一個鋼鐵直男,被女朋友含羞帶怯地問她和之前有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他根本分不出她到底有沒有剪那半厘米的劉海。
他到底哪裡有變化了?
葉韶像一個絕望的瞎子。
她直勾勾盯著曲泠看,反而把曲泠看得不好意思了,他抿抿唇彆開臉,“算了,我們先回去。”
下一秒葉韶又悟了。
“是發帶!發帶對不對!”葉韶發現新大陸一樣喊起來,“你之前紮的是白色的,現在紮的是藍色的!”
“是藏藍色!”曲泠糾正道。
葉韶下意識豎起手指,“不許大小聲!”
曲泠身子比腦子快,很乖順地噤聲了,和葉韶大眼瞪小眼。
停頓片刻,兩人都忍不住笑了。
葉韶用手摸摸像趴伏著的蝴蝶的發帶,“怎麼突然想到換發帶了?”
“不好看麼?”曲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把下巴擱在膝蓋上,認認真真看著葉韶。
他的睫毛很長,眉與睫都是純粹的黑,這麼安靜地望著人的時候,顯得人又精致又不失英氣。
“好看。”葉韶真心誇讚道,“你長得真的很好看。”
青丘狐絕色本就不是一句戲言,更何況葉韶本質上又是一隻顏狗。
曲泠聽見這話輕輕抽氣,臉上很迅速地紅了,暗金色的眸子瀲灩蕩漾,像是陽光揉碎了落在裡麵,而眼波像是溫柔清爽的夏風。
他躲開葉韶的視線,“我問的是發帶,又不是我自己...”
葉韶笑,眼睛亮亮的,“很好看呀。”
曲泠站起來,伸手拉葉韶起來,“好了好了,我們先回房間去,你是不是都沒吃早飯?”
葉韶這麼一說就想起來了,她起來確實一點都沒吃東西,“嗯,不過我有我哥哥給的糖餅...你乾嘛?”
曲泠突然停住了,擋住葉韶的路。他垂眸看著對他停步行為不解的葉韶,抿抿嘴道,“他又不是你哥,這麼喊乾什麼。”
“你管我?”葉韶奇了,“我還喊謝映哥哥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
曲泠憋著悶拉著葉韶走了好幾步,又再次停步轉身。
今天梅開二度被擋路的葉韶險些撞進他的懷裡,又被他單手握在肩膀上,困惑皺眉,“嗯?”
“昨天說的事情是真的麼?”曲泠問。
葉韶:“哈?”
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時不知道是哪一件。
“你說具體點?”葉韶很真誠地看著曲泠,漆黑杏眼一眨一眨。
曲泠喉頭一哽,他不像葉韶一樣嘴裡跑火車慣了,什麼都敢往外麵說。
如果要他問說葉韶昨夜說的喜歡是真話還是單純的胡話,還不如給他一刀痛快些。
“老婆你說話啊。”葉韶不知道曲泠為何露出這種有點害羞的沉默,笑吟吟地湊近。
曲泠身子越往後仰,葉韶就湊得更近,他熟稔地把狐尾繞在她的腰上保持平衡。
這一係列動作熟能生巧行雲流水,幾乎成了曲泠新的肌肉記憶,這時他突然靈光一現,恍然大悟。
阿音平時喜歡捉弄人,腦子又靈活,此刻肯定已經知道他在說什麼,隻是故意裝作不記得,在逗弄他來複述。
自認看破葉韶小心思的曲泠立馬支棱了。尤其是這是葉韶主動表的白,顯然是已經喜歡他到不行了。
曲泠有些嘚瑟地晃晃尾巴,“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知道。葉韶莫名其妙。這是什麼懂得都懂文學。
但人發完燒還是有些容易困乏,腦子也鈍鈍的,看曲泠的表情應該不是什麼大事,甚至心情還不錯。
“當然是真的,”葉韶決定糊弄過去,“是不是真心話都分辨不出了,哥哥可真是字字句句都敲打在妹妹的心上。”
曲泠一聽這話,臉上的熱度又往上攀升了,“彆亂叫哥哥!”
“倒是終究被哥哥嫌棄了,可是怪妹妹不像其他妹妹那樣討哥哥喜歡?”葉韶來勁了,“怎的終究是情淺了,哥哥話竟是也不讓我說了。”
“不是,你...”曲泠被葉韶一聲聲哥哥喊得整隻狐都不好了。
他心裡也覺得奇怪,小花小月亮它們不喊他少主的時候,也是喊他哥哥的。怎麼這話從葉韶嘴裡喊出來,清甜的少女音在他耳邊撓啊撓,聽起來就讓他像是半邊身子泡在甜水裡呢。
可惡,都是蝶蠱的問題!
“倒算的我自討沒趣,難為妹妹對你一片癡心,顯得我小家子氣。”葉韶身子一扭,掏出手帕假裝暗自垂淚。
嬉笑間,葉韶聽見曲泠很輕聲地說了句,“沒有的。”
葉韶猛然放下手帕,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哈?”
沒想到曲泠正認真地看著她,眸光乾淨澄澈,“沒有其他妹妹的。”
葉韶大腦一時當機,險些沒明白曲泠的意思。
“阿音,我...”曲泠話說到一半,卻看見葉韶猛然一扭頭,眼神警覺地往右邊看去。
他迅速地手按上濯月劍柄,把葉韶撥到他身後。
葉韶朝他搖搖頭,扯扯兩人未曾鬆開的手,帶著他往前走。
然後在她感覺到有人的地方停下,回頭問道,“你有感覺到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