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之風?”董磊試探著喊兩聲,隨後動手用了一個照明術。
葉韶才得以看清房間內的情況,然後呼吸一窒。
在窗戶外看不出來,原來房間牆壁上胡亂地貼滿了紙張,連窗戶也沒有放過,糊得嚴嚴實實的。
紙的內容有花鳥,有信件,有小廣告,甚至還有抱著拳的年畫娃娃,隻是那兩坨喜慶的紅暈在冷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好陰間。
察覺到邊上少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心事重重,這個認知讓曲泠有點焦躁,他勾住葉韶小指,“阿音?”
少女微涼的手像魚一樣從他手邊溜走,葉韶咬著自己的食指關節,“沒事。”
我真的沒逝。
曲泠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索性伸手把她的手抓下來,將自己的手遞上去,“那你咬我。”
葉韶:。
我怎麼忘了,你小子也是個變態呢。按照角色劇情來說,黑化後的變態程度還比崔之風更嚴重一些。
怎麼回事,現在男配角都流行心理不正常嗎?
顯得高冷酷哥格外清新脫俗。
“唉。我還是喜歡謝映那款。”葉韶撇開頭,幽幽歎息,“起碼精神衛生水平有保證。”
都不需要偽裝,一開口那股王道男主角的正氣擋都擋不住。
曲泠:?
少年皺起眉,沉沉的困惑神色氤氳在暗金色眸子裡。
“看來不巧。”董磊歎氣,“吃過飯再來碰碰運氣。”
葉韶聽見這話如蒙大赦,腳步輕快去開門。
光亮出現一刹,葉韶眯起眼,隨後肩膀被人用力往後一拉,深林的氣息從她鼻尖一掠而過。
——刀劍碰撞的叮咣聲,然後是桌椅被掀翻的巨響,最後是肉/體被按在牆上的悶聲。
沸宵插在地上,邊上躺著一把銀色的小刀。
白衣少年身形緊繃,單手掐住另一個清瘦少年的脖頸,將他死死壓在門板上。
清瘦少年眼睛上纏著繃帶,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兩手舉起作投降狀,閒適地靠在門邊。
葉韶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地上還顫動著的銀刃上。
剛剛就差一點,那把銀刀就要劃破她的咽喉。
謝映寒著臉,拔起沸宵入鞘,順手把葉韶往宿棠月身邊扒拉了一下,“崔之風?”
清瘦少年聽見聲音,臉準確無誤朝向謝映,臉上笑容角度絲毫不變,“在。”
他的呼吸有些不暢,咬字卻清晰,“能否讓這位先鬆手?在下有些喘不上氣了。”
“曲泠,鬆手。”謝映說道。
曲泠卻充耳不聞,在無人能夠看見的角度,暗金色妖瞳瞳孔豎起,泛著讓人膽寒的冷光凝在崔之風臉上。
殺意在醞釀。
剛剛崔之風並沒有留手。
他幾乎都不敢想象,剛剛如果隻有葉韶一個人,是不是他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是一具被剌開喉嚨的屍體。
在這裡殺了他,宿棠月在邊上。曲泠平靜地思索著,她會把他救起來。
沒關係,總有不在一起的時候。多撕成幾片,哪怕是大羅金仙也拚不起來。
曲泠鬆開手。
重獲自由的崔之風彎下腰猛得一陣咳嗽,隻是嘴角笑容像麵具一樣絲毫不變,溫和道,“多謝。”
“作為一個盲人,突然有人進了我家,”他含笑向著葉韶道歉,“稍微有些過激。”
隨後,他歪歪頭,“曲泠?好名字。”
曲泠冷笑一聲。
這是過激嗎?這分明是想要了來人的命。
突然,葉韶尖叫起來,撲上前猛地抱住曲泠的腰。
曲泠剛剛繃起的肌肉驟然僵住,暗金妖瞳裡的殺意頓時消失不見,“阿音?”
葉韶聲音裡的顫抖聽起來格外真情實感,“有蟲子。”
曲泠四處一掃,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房梁、角落,地板縫裡都鑽出一隻隻蠍子與蜈蚣,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硬殼類甲蟲。
另外個人的臉色都很冷。
崔之風遺憾地笑笑,他蹲下去,伸手將一隻油光發亮的蜈蚣抓在手裡,任憑它爬入自己的衣袖,“可惜了。”
葉韶嗚哇一聲,抖得更厲害了。
——她不怕變態,但她怕變態當的蠱師。
曲泠往後退了點,手握拳抵在葉韶後腰上,不再說話了。
“崔之風。”這次是董磊開口,“應天宗,你還去麼。”
“去啊。”崔之風還是歪著頭,綢緞般的發傾瀉在他的肩膀上,“為什麼不去呢?”
“那就走。”
他們幾人都是視力健全的人,呆在昏暗的房間裡總是有些不適,董磊帶頭往門外走。
崔之風還是輕輕柔柔地笑著,往邊上讓了一步,讓他們先往外走。
葉韶從他經過的時候,他突然偏頭,像是能看見葉韶一般,“你是叫阿音麼?”
話音剛落,他眉眼間繃帶斷裂成碎片,如亂雨般飛落。
曲泠手按在濯月劍上,語帶警告,“下次就不是布條子了。”
崔之風無奈笑笑。
葉韶倒抽一口涼氣,從腰間摸出一塊帕子往他臉上扔,“遮好遮好。”
少年俊秀的臉上,隻見眉眼間一道突起翻卷的傷痕猙獰橫跨上半張顏麵,薄薄的眼皮乾癟下去,一片詭異的空洞。
葉韶一邊痛苦麵具,一邊想著。
還好一開始遮著眼,不然...這癡情男,大約是做不成了。